第108章

山谷間風聲呼嘯，白帝無聲無息的立在華衍的身後。他的使命是天地萬物，是這顆雲珠。然而念無心的這般模樣，即便強忍住了面上的緊張，可心痛還在。

白帝的出現讓華衍警惕的向後看去，「你也是來送死的。」狂傲的語氣無法隱藏他肆虐的心。

「她在你手中被傷的體無完膚，你就這麼不想放了她。」話語淡漠，他不想借他人之口再一次讓人誤會。

華衍一貫的陰狠，眸子裏的厲光徹底的讓他陷入了魔障。

白帝眉宇間也帶了狠意，他看懂了華衍的這番情緒，強烈的佔有慾徹底的控制了他。「我不是與你來爭念無心的。交出雲珠即可。」

「雲珠？呵呵！」華衍冷笑一聲，念無心在他手中被放下。「雲珠可是我的生命了，交出來？你是要我把命給你么？」手裏的氣焰頓時凝聚在一起，風起雲變也就在頃刻間。

白帝眼中絲毫不敢放鬆，這顆雲珠可是天帝的心臟，千萬年來他們這些上古仙神守的就是這顆蘊含極大能量的心。雲珠在他身上已是事實，他無法想像擁有雲珠之後的華衍有多大的能量，更加沒有把握能與他交戰多久。

兩人同時向上一躍，瞬時出現的光影掩蓋了所有，劇烈的動蕩在這山谷間展開，山石碎裂，撐破蒼穹，宛若一場浩劫即將到來。

「砰——！」流光火石掉落在山下蔥鬱的林間，熊熊烈火頃刻間將周圍的一切焚燒燃起。驚慌的飛鳥毅然的逃離了已被烈火燃燒的家園。

念無心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浩劫之中，突然昏睡而去。風沙一層一層的將她遮蓋，彷彿天地劫變已與她不再相干，除了神隗。

火勢從山下延續上來，一聲嘶吼從火海之下傳了上來，神隗的銀身在這片火海之中萬分耀眼，猛然的躍起。白帝轉身飛躍到神隗的背上，宛若生死就在這一刻。

華衍連連後退，神隗與白帝的氣焰已然快要將他壓倒。

「神隗......」念無心隱約看見天空之上的神隗，朦朧之中叫了一聲。

如同心裏的感應一般，神隗心口陡然一緊，瞬時忘了面前的華衍。華衍趁此空隙，陰狠的推出一掌，佔據上方，反逼向他們。

念無心看得見他們的吃力，雲珠的力量也是第一次瞧見，難怪所有人都要得到。連神隗與白帝幾乎都不是他對手了。

狂風將火勢吹向念無心，她到底要做些什麼，才能將這一切轉變......

「華衍。」拼勁最後一口氣，她狠狠的叫道。「我跟你走。我做你的女人。」

風將這些話吹到了華衍的耳邊，也吹到了神隗的耳中，停手也都在這一刻。

「無心......你說什麼？」華衍向她看過來，這是他期盼了多久的話，終於從念無心的嘴裏說了出來。

「你收手，我跟你走。」念無心說道。

神隗想要追過去，卻被白帝一把攔住。念無心說的這番話怎麼都不像是她自己，白帝清楚，若是她不出面阻止，這場浩劫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才能平息。

一個人的yuwang是最難平復的，除非他已經得到了。

華衍走向念無心，就連衣擺下的塵土都都帶着他的戾氣。「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說這樣的話，你難道不知道這已經遲了么？」

「如果，我說不遲呢。」念無心無力的手抓着他的手臂，將他拉了下來，咫尺的距離，念無心吻上了他的唇。

主動的親吻讓華衍一怔，甚至連白帝神隗也是一怔，她的目的太過明顯。

「你想讓我放了他們對不對。」許久，華衍錯開念無心的唇，移到她的耳旁，誰都明白她現在的心思。

念無心不否認。「你要毀了這個世間，我不想是因為我而引起的。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堅定的言語足以表明了她的決心。

華衍一把將她提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滿是她的疼痛與無力。「可我現在憑什麼要軟下來，心疼你。」

「無心！」神隗甩開白帝陡然前去。華衍是魔，他沒有愛過念無心，只是佔有，也只有佔有。

「華衍，你放開她。」緊張的話語按耐了他所有的氣氛，生怕稍微的觸動就讓他毀了念無心。

「她要跟我走了，你們誰也帶不走她。」華衍笑道，僅在一念之間，他可以將她毀滅或者留下。

念無心在痛苦中掙扎，最後一口氣了，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她終究是成了這場浩劫的始作俑者……

眼前的一片白光覆蓋了所有，好似雲端上的天界白得無瑕，宛若逃脫了所有的紛爭，在一片凈土上安詳。

……

「師父，我娘親怎麼還沒醒過來。」夢冢院內的樹藤下，稚杳搖晃着鞦韆。「已經昏睡了半月了。」

夢魘聞聲，望着天際雲端，白帝奏響了浮華謠恐怕就難得停下了。這到底是一場夢，還是一場生命的行走，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回想，他將念無心心口的雲珠取出來之後，她的生命本就消失了。酆都城外稚杳根本就沒有將她的魂帶回來，反而在後來，這引鬼僧親自過來找了他，給了他一句提醒，說「夢魘就改好好的造夢。」

「她應該是醒不過來了。」夢魘道。「此前我就說過，雲珠一旦成為她的心臟，再被取出來的時候，就會連同生命一起消失。」

「什麼意思？」稚杳一着急的從鞦韆上跳了下來，有些不解。「我不是把她的魂帶回來了么？那引鬼僧都答應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分明記得當時還是師父讓她去酆都城攔下念無心的魂魄的。

「世間的定律是不可能被打亂的，引鬼僧給你帶回來的只是一個幻夢而已。」夢魘將話說穿。

「不可能？」稚杳顯然不相信。「那引鬼僧怎麼可能會騙我。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師父知道，之前為什麼不出面幫忙呢？」

夢魘有些難以啟齒，畢竟引鬼僧都來警告過他了，他又怎麼好插手。「我沒有插手的必要。」只能如此敷衍。

稚杳的怒意有些明顯，久久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除了師父，也就是念無心是她在意的人了，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她居然早已是個死人。

「她明明醒來過。」聲音有些低沉，她腦中也記得清楚。還為了她失去記憶的事，編了好些謊話呢。

夢魘嘆了一口氣，解釋道。「那是我造的夢，在與引鬼僧給你帶回來的夢裏迂迴。有些事也是需要說個明白了。我把你也帶入了那個夢裏，直到你在夢裏被華衍殺死，你才醒了過來。」

稚杳滿臉的驚訝與吃疑問，她被華衍在夢裏殺死？好似，還真有那麼一段記憶。她就說自己怎麼會夢到這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把我也弄進去。」

「因為……如果直接告訴你，她死了，以你的個性還不去酆都城翻個底朝天。所以就沒有提前說明。還有，她是無心人，命理奇特。我沒有辦法確定她是真的死亡，還是一個很長的沉睡？而且白帝的浮華曲在無心人的魂魄被取走之後開始迴響起來。你要我怎麼給你解釋這些？」夢魘索性什麼也不隱瞞了。

稚杳眨着眼，她自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人，現在來看，到底還是被自己的師父給騙了。「既然都死了，你造夢有何意？遲早都不是要被我知道。」

「我是夢魘，我有權利為他人送來的夢，編織另一個夢境。」引鬼僧的提醒在他的耳旁，除了夢，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不能逾越。

「引鬼僧給你帶回來的是她的餘生。即便是活着，念無心的餘生也是這般的痛苦，所以想讓她在這個夢中看一回自己。」夢魘繼續解釋道，他不知引鬼僧是真的因為這天地輪迴，才不願將她的魂還回來，還是因為她看到了她坎坷的路途，才斷絕了她重返陽上的機會。

夢魘沒有猜測的餘地，他造的夢已經停了，只是念無心彷彿是自己的夢還在繼續。

「白帝的浮華謠停了以後，那娘親會怎樣？」好聽的樂曲飄蕩在天外之上。無心人從來都是悲哀的，就如世間上的淡然，彷彿沒有一點痕迹。

「停了以後就讓她入土吧。」夢魘也不知如何了。畢竟還不知道白帝的這番用意思。

稚杳一聽，立刻打斷道。「我不要，她死了我就真的沒有娘親了。」

夢魘掃過一眼，稚杳的這些執着他也不知要如何回答。「有師父永世陪着你不好么？」

這話有些煽情，稚杳一愣，但還是一盆冷水的搖了搖頭。「女孩子親近娘親。」

她將目光看向竹床上的念無心。睡得很安詳，只是這副平靜的面容下，藏匿的夢境就好比鋼刀一刀一刀的劃在她的身上，然後鮮血浸透她的全身。

「神隗……」微弱的聲音驚到了稚杳。在她模糊的意識里，她腦中唯一想起的依舊是神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