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交代

這小孩又瘦又小，剛才被打時雖然有母親護住，但還是被人打了。破爛的衣服擋不住他身體，有些地方能看到烏青。

剛才打得興奮，現在見這還沒半人高的小孩身上到處發青，又哭泣著求活命，讓上谷村的不少村民有些尷尬和羞愧。

不少人連正眼看他都不願意，眼睛看向它處，裝作沒打過他一般。

而龐玉田那雙握著刀的手，抖的刀都要掉落了。

庄柔的目光充滿了殺意，讓他覺得呼吸困難，眼睛有些發花。這種感覺讓他想到小時候，玩耍時迷了路，天黑后困在山林中的那天。

那又黑又暗讓人恐懼的樹林，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喘息聲，時不時嚇得人心臟狂跳的鳥叫，都讓他恐懼的在樹林中不斷狂奔。

現在他也想要逃，腳卻沉重的動不了，硬塞進他手中的刀，也讓他感覺極為燙手。

「這麼小的身體，皮包骨頭的瘦，只要往前送一刀，就能扎透皮肉割穿心臟。」庄柔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講道，「快點動手，別讓我等。」

龐玉田哆嗦半天，終於擠出句話，「你身為官，怎麼能逼我殺人！」

「一命賠一命，大家都不吃虧。」庄柔冷哼一聲，「你殺了這小孩給村裏一個交待，而這孩子也能救他娘一條命。到時我再砍了你的頭，處事判案公正嚴明，對我們三人都有好處。」

本來村民之中有些別有心思的人，覺得此時殺人不犯法，都是官讓殺的。要是這龐玉田不敢動手，就由他們動手好了，現在一聽這話全滅了心思。

敢情不是讓你白殺，只是讓你先動手，之後再以殺人罪把人抓走，給她立功啊！

用一個早晚會餓死的流民，和一個百姓的性命，就能換來一份大功勞。對於這些當官的來說，自然是無比劃算的事。

人竟然能心毒到這個地步，真是嘆為觀止，差點就上了她的當了！

村長一直用眼睛焦急的看着龐玉田，這可是村中最有才華的人了，以後還盼着他高中後為村爭光。現在要是真聽了那女人的蠱惑，捅殺了那孩子，人生可就完了。

但他不敢出言阻止，到時這母子倆被帶走，村民肯定會把此事全怪在自己身上。嫌他把殺人兇手放走了，到時候這村長之位都坐不下去。

他使勁給龐玉田使眼色，但此時的龐玉田根本就移不開眼睛，盯着庄柔放在小孩胸口上的手，心亂如麻。

「不……我不能殺人，這只是個孩子。」龐玉田喃喃自語，不是因為善良，只是因為恐懼。

庄柔冷冷的說道：「那我現在可以把人帶走了嗎？」

龐玉田嘴哆嗦了一下，沒能說出話來，但刀卻哐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刀掉落的聲音彷彿擊在了眾人的心頭上，心跟着驚了一下，龐玉田驚醒過來，也讓其它人都回過神來。

一看這是個好機會，村長趕快說道：「大人，現在哪裏是管這個的時候，我們村的糧食都被搶走了，這個冬要怎麼過啊！還有村民被殺，請大人為我們做主，早日抓到那些匪盜為我們伸張正義。」

他拱手對着庄柔深深的鞠了個躬，巧妙的把龐玉田的事給掀過去，只要庄柔不要再提起，那這事就可以大家都裝不知道了。

村長的心中很忐忑，就怕此事沒這麼容易解決。庄柔的名聲很不好，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畢竟大家都是用她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像他們這種有一點點地位的人，聽聞的比尋常百姓更多。

平日還有銀錢的時候，拿出銀子來捐給她救災，八成還能不再計較此事。可現在錢糧都被搶光，就算是想要拿點什麼出來獻給她，也是沒有了。

庄柔盯着他看了看，又瞧了龐玉田一眼，此時的他已經反應過來，滿頭虛汗腰發軟，只覺得天昏地暗，前途已經是一片黑暗。

「派兩人出來，把她倆送到救災司去，叫裏面的人好生照看一下。找大夫看看，再給些吃的。」她回頭對衙役吩咐道，這回根本沒有去問那些村民的意見。

村長和龐玉田都激動了一下，這麼說剛剛的事可以就這麼生硬的算了！

衙役們看了一眼上谷村的村民，見他們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而那村長的眼中似乎還有些感謝，便讓村民推輛板車過來，把女子和小孩放在了上面。

庄柔理了理那小孩的衣服，拍拍他的頭說：「去，城裏有吃的。」

那小孩剛才被嚇得不清，但也能聽得懂她說的去救災司找大夫給吃食，他扶著板車抬着小臉看着庄柔，猶豫了一下說道：「大人，我有事告訴你。」

「哦，什麼事？」庄柔不會小瞧這些小流民，他們比同齡的孩子吃的苦多，早早的就得學會如何生存。

相比大人，他們利用自己小孩的身份，更方便尋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庄柔蹲了下來，看着他說道：「如果是有用的事，我可以讓你們母子倆在救災司一直待着。等你娘身體好了，就給她尋個事做，足夠她租賃屋子養活你。」

男孩的眼睛一亮，用破爛的袖子擦了擦臉，靠近她小聲的說道：「那些土匪喊他們的頭領為大人，我在草叢中看到了，說大人，事情都辦妥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救災司，放心好了，不會有人趕你們出去。」庄柔微微一笑，把他抱到了板車上坐好，便讓衙役送兩人回城。

村長和里正在小孩和她說話時緊張死了，就怕這小孩是在告他們的狀。誰知道當官的女人是怎麼想的，會不會因為是小孩就心軟對他們下毒手。

把兩人送走，庄柔便對他們說道：「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一說，好好的回憶一下，看到什麼想到什麼就說，別覺得好像不是大不了的事，就懶得講了。」

「至於糧食，洪州的糧倉裏面也沒什麼糧，但我猜現在流民這麼多，你們村子又富裕，肯定早就買了多餘的糧食藏了起來。昨晚那些人過來打劫，不可能逗留太長時間，你們挖挖地窖和夾牆，應該還夠吃些日子吧。」

上谷村的村民臉色瞬間就變了，被說中了心事般，連眼珠都彷徨起來，想要裝沒藏糧。

里正趕快說道：「大人，我們沒藏糧，現在真的是沒吃的了。」

庄柔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嚇得里正想讓開肩膀又不敢，但又覺得被女人拍肩膀很不妥。

「我只能去抓這些傢伙，把他們的腦袋一個個砍下來掛在城門口，但你們吃飯的問題，只能自己想辦法了。實在不行，整個村把能吃的東西湊一起，一家分點。對吧？」

她語重心長的說：「知道你們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但官府比你們更困難，諒解一下。如果實在沒吃的，就拿碗到城門口施粥處去領點吧，反正餓不死。」

里正只得艱難的點點頭，不答應她可能要挖地三尺和扒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