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李琛已故

撒夢虎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無果，遂回房歇息。

第二天，撒夢虎又去了芭蕉園，這一次，他長了心眼，他要親自發現她是誰，哪怕，拽下她佩戴的一點首飾也行，他清楚地記得，她舉起手臂的時候，有一種叮叮咚咚清脆的玉佩的聲音發出來。

撒夢虎靜坐在芭蕉園，想着韓煙，獨自頭疼。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昨晚的那個女子裊裊娜娜地走來了，她熱情地撲到他的懷裏，他認真地辨認着她，但是，很顯然，即便是這清幽的月光也未能看得清她光滑溫潤的臉。

她的手劃過他的臉頰的時候，他本能地想要尋找答案地抓住她的手，他觸碰到了那塊溫潤的暖玉，他想要把它拽下來，無奈沒有成功，女子已警覺，遂掙扎著不讓他握着她的手。

「你到底是誰？」

撒夢虎緊追不捨。目光一刻也未停止過對她的搜尋。

女子聽了撒夢虎的問題更加熱烈，她對他是熟悉的，他好奇她是誰？她好奇他將要殺死誰？心照不宣的兩人不歡而散。

連續幾日的緊張忙碌，撒夢虎受了寒氣，接下來的幾日，他掙扎着想要去芭蕉園，但是，周媛媛沒有準。

「你都已經生病了，現在正是季節交換的日子，外面多風寒，你看你已經受到寒氣的侵襲了，這些天在家養著，就不要去園子裏瞎逛了，父親那邊，我已經說了，他已准許你在家養身體。你就乖乖地聽着吧。」周媛媛本也不是嬌小姐，從小母親死得早，她倒也很能吃苦，這成親沒幾日，辛苦地料理著這個來之不易的家，她幾乎什麼都順從著撒夢虎，撒夢虎對家裏的事情不大關心，周媛媛也不會和他吵，一來二去，兩人相處起來倒也相安無事。

但是，自從撒夢虎跟范大鬍子去了一趟雲南，撒夢虎變得心事重重，周媛媛看在心裏，也幫不上忙，着急也沒用，撒夢虎不親自說出來的事情，周媛媛是不會首先發問的，這正是周媛媛的聰明之處，她這樣設身處地地為着撒夢虎着想，撒夢虎並非木頭人，他當然會對周媛媛刮目相看了。已習慣了這樣的小日子，因此，對於回永寧的事情也不那麼上心了，對於給朱媚兒造成的內疚也不覺得很慚愧了。

朱媚兒起先覺得撒夢虎對不起她，但她又是一個不是很有主見的人，這在她爹死後，撒夢虎幫助她處置成都的資產以及將她的銀子哪去與白三娘入股就可以看得出來。朱媚兒一旦失去撒夢虎，就會像失去主心骨那般飄渺無依，撒夢虎很多天沒有搭理她，朱媚兒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唯有等，一直等下去才是出路。但是，她的天性中也有野性的一面，只是，她不會輕易示人罷了，而她這不為人知的一面卻逃不過妙真的眼睛。

撒夢虎有些日子沒有去芭蕉園了，入冬的北風就要呼嘯而至，這一天，天氣晴朗，撒夢虎身體好了很多，每當想起萬老爺交代的事情，他就長吁短嘆，離約定的日子不遠了，這更增添了他的心病，他獲准去芭蕉園后，帶着厚厚的坐墊，在一個亭子裏坐了下來，自言自語着，「很多天沒來了，她會來嗎？」

周圍寂靜無聲，不遠處寨子裏喂的狗偶爾在犬吠著，撒夢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季節，最是令人惆悵，彷彿每做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的艱難。那個人，那個令人厭惡的面孔彷彿又浮上眼前，他是該死的，可是，為了她，我又不能殺他，我殺了他，她會不高興的，當然，我殺他是有充足的理由的，我殺他是天經地義的，可是，他真死了她怎麼辦？守寡嗎？要是她守一輩子的寡怎麼辦？那豈不她這一生就毀於一旦，她這凄苦的一生就全是我造成的了，我不要讓她痛苦，可是，他又必須死，怎麼辦？撒夢會就這樣自言自語着，完全的沒了主意。

「你今天不來了嗎？」撒夢虎眼見着已經敲過了二更天的鼓聲，他開始變得有點失望，同時，他也不抱有希望，因為，自己生病的這些天，自己不也沒有來嗎？他們並沒有約定每天都要來啊。撒夢虎彷彿中來她的毒，他有心事就這樣講給她聽，不管她在還是不在，他都願意講出來，管它呢，就當她在聽好了。

「我要走了，時候不早了，明天我還會來，希望可以遇見你，我的心裏不好受啊，我受這煎熬都是自找的，都是活該，最該殺的人是我啊，我哪有什麼資格去殺別人......」撒夢虎說着，起身剛走了幾步，那個熟悉的輕靈的腳步聲傳來了，「你終於來來，我等你等得好苦。」

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鼻子深呼吸，那熟悉的沁人心脾的幽幽蘭香撲鼻而來，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入冬了，要多穿一點。」

這話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姑娘說，姑娘穿的也很單薄，聽撒夢虎這樣講，也忍不住點點頭，倆人抱着，像是取暖，又像是想要努力通往對方的心靈，他們就這樣默默無聲地擁抱着，一直也不願意分開。

第二天，萬老爺差人來問事情的進展，「不行，撒公子，這邊要抓緊進度了，這件事情后，緊急着就要大規模地運送兵器了，萬老爺不想讓你分心，希望你把書兒的事情放在心上，你看着辦吧，就是這兩三天的事情了。

就是這兩三天的事情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他的身體一方面沒有完全恢復體力，另一方面，他還在努力說服自己，到底接不接這單生意。接與不接，李琛都會死，即便是他不做，范大鬍子為了錢財，也會找別人做的，做吧，與其讓被人不知輕重，萬一被人傷害了韓煙酒不好了，是啊，自從老鷹岩一別，又是許久沒有見到她了，她還好嗎？她的身體完全康復了嗎？

夜霧籠罩着大地，很多罪惡都是在黑暗中產生的，包括撒夢虎在這芭蕉園中享受的約會，他早已不是清凈之人，又何必清高自大。他本來就該死，我不殺他，天理不容，明晚，我就悄悄地把他殺了，為死去的娘親報仇。就這樣孤身地去殺了他，可以嗎？今晚，你還會來嗎？明晚，我就會去殺人了，也許，今晚就是我們的永別，你在嗎？我們好好享受今晚的夜色吧，明晚，誰知道明晚屬於誰？

撒夢虎耐心地等到二更，比預想的時間稍微遲了點，但她還是如期而至，一番雲雨過後，撒夢虎摸著那溫潤的玉，貼在自己的心上，「可以給我嗎？」不一定要曉得這玉的女人是誰，但哪怕是作為信物也好，今晚，是否是作為最後的告別？誰知道呢？有了它，這塊玉會帶給他好運，他這樣想着，他以為姑娘會親手解下來，雙手親自奉送給他，可是，他錯了，他以為這連日以來的約會，他們彼此熟悉，甚至是對方的每一寸肌膚都再熟悉不過，他以為他們是心靈相通的，可是，姑娘拒絕了他的請求，她沒有滿足他的需要，最後，她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與以往的告別方式不同，她今晚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故作神秘。

入冬的早晨，山區天亮得更晚，撒夢虎因為昨晚幽會得更久一些，更想到今晚會有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想都不想地睡到日上三竿。

正在朦朧間，被周媛媛叫醒了，「二爺，你還記得韓姐姐嗎？」

撒夢虎被周媛媛這一聲喊叫驚呆了，怎麼他，難道她聽見自己說夢話了，莫不是做夢的時候把今晚要做的事情給泄密了吧？

「記得啊，她怎麼了？」

「她們家老爺死了？」

撒夢虎使勁揉了揉眼睛，「死了？」誰在開玩笑，分明記得是今晚才採取行動的啊？怎麼回事，難道我已經把李琛幹掉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秋分啊，你忘記了啊，這一個月我們按照您的吩咐，都在祭月啊？現在晚上降溫降得快的很，你晚上就不要去園子了？」周媛媛一邊說着，一邊緊跑慢趕地跟在撒夢虎身後。

撒夢虎沒來得及洗臉梳頭，披着一見家常衣服、圾拉着一雙鞋子就趕到會客室來了。

小紅一見撒二爺，立馬跪在他的腳邊，「撒公子，你想想辦法啊，我們家夫人平常最敬重你、最聽你的了，你看咋辦啊？」

撒夢虎扶起淚流滿面的小紅，「起來再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家夫人怎麼樣？她怎麼沒有跟着你一起來？」

小紅接過周媛媛遞過去的手絹，擦來擦淚水，「我們家老爺死的太慘了，也不知道昨晚什麼時候的事了？」

「你慢慢說，給她倒一杯熱水過來，你看她嘴唇都凍烏青了。」撒夢虎吩咐着手下，關切地拉着小紅。「夫人，沒有受到驚嚇吧？」

「她倒沒事，但是，她眼淚都沒有流一滴，看起來可憐的很，她的心裏一定在流血。」

「是誰幹的？誰這麼做的？」

「我就是不知道啊，所以，我給夫人說來找你，她都不同意，我硬要來找你的，我曉得只有撒二爺才會把這件事情給辦好的。」

只有我撒夢虎才能把這件事情給辦好，可是，韓煙，你怎麼什麼都自己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