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笑，去還是不去？給句話！」
曲七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身旁妖艷的女子，女子點點頭，悄悄的鬆開了緊纏在曲七胳膊上的手，慢慢地退到了曲七的身後……
沈笑一把抓過程洛水，低頭輕聲對她說：「守好柳宮燈，照顧好自己！」說完，朝前方邁了一步，擋在程洛水的前面。
「不去！你想威脅我，還得再等幾年！」沈笑冷冷的注視着前方兩個人，把女子的意圖看的清清楚楚！
曲七抽動了一下眼睛，手卻已經在發抖：沈笑的毒，至今沒有一個人躲得過，看來，只能先下手為強！想到這，一把短刀快速的朝沈笑的方向滑了過去……
電光石火，沈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拔下背簍上的短刀朝前方擲去，忽然轉身一把抱住程洛水，一步盪開，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曲七的臉上露出驚恐之色，看着不斷發黑腐爛的手臂，一聲哀嚎便昏死過去，而旁邊女子的心臟上絲毫不差的插著曲七的那把紅殷殷的銀色短刀……
以力借力！那刀來的太快，看不清楚走勢，只能憑藉刀鋒帶來的凌厲冰冷氣流感覺到殺氣即在眉睫，空氣中傳來兩刀相撞的輕微摩擦聲，電光石火之間，刀已擦身而過，刺入女子心臟，而刀身滑過鼻端時紛揚而下的葯沫，則帶來了噬骨之痛！
夜晚，路邊的茅亭！
沈笑從懷裏拿出油紙包，看着裏面僅剩的兩個已發硬的饅頭，愁眉深鎖……程洛水飛快的搶過其中一個饅頭，咬了一口，滿足的露出笑容：「真好吃！相公啊，你快吃啊，咱們都走了一下午了，你不餓嗎？」
這個冷木頭好像很喜歡皺眉毛，從早到晚，就沒見他鬆開過……哎……估計是很不喜歡看見她吧？可他們已經離揚州城很遠了，她又是一個路痴，讓她怎麼回家嘛？萬一路上走丟了怎麼辦？萬一路上又碰到壞人怎麼辦？她身上又沒有錢，萬一餓死在路上怎麼辦？哎……所以嘍，不是她不願意回去，也不是她非要賴着他，實在是這些客觀原因太多了，她沒有辦法嘛！
程洛水偷偷的看了一眼旁邊依然皺着眉頭的傢伙，嘴角歡快的翹起，絲毫也沒看到她心底真實的心意……
愛情也許就是這樣，來的悄無聲息，令人措手不及！在還不及意識到之前，就已重重地跌了進去，越是抗拒越是陷的更徹底！
沈笑看着旁邊這個已經靠在石凳上睡着的女子，明亮的篝火照在她的側臉上，暈出奇妙的一層光彩，令她看上去那麼溫暖和幸福！她的嘴角習慣性的翹起，像是在做一個美好的夢！沈笑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火，使火更旺了，這樣半夜時候，她就不會冷了！
沈笑皺了皺眉，一個轉身便已隱沒在茅亭旁邊的大樹上。他很討厭現在的這種手足無措，一切好像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習慣旁邊多了一個人，二十幾年的孤獨生涯已使他習慣了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日子！但不知為什麼，看她咬着那顆冰冷的饅頭，並露出一副很滿足的樣子時，他的心底竟然有點疼，輕輕地疼……
唉……夜已深，人卻未眠……
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的照了進來，灑在程洛水的臉上，白皙的臉上瞬時鋪蓋了一層金黃的紅暈……沈笑蹲在她的身邊，微笑的看着她的臉。他其實笑起來很好看，薄薄的嘴唇輕輕的抿著，好看的狹長眼睛裏發出溫暖的神采……也許，沈笑自己都不知道，他笑的樣子會迷倒多少女子！
「喂！醒醒！我們該上路了！」沈笑輕輕地推了推把身子蜷在一起的程洛水，程洛水半睜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個影子，他以為又是哥哥在作怪，就閉上眼睛，把臉藏在臂彎里，嘴裏嘟囔著：「哥哥，好吵，我還要在睡一會！爹爹不會怪我的！」沈笑看着她可愛的動作，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也許，有她在身旁，這個世界就不會太寒冷了！
「喂！你要在不起來，我就不管你了！」沈笑趴在她的耳朵上大喊了一聲，隨即跳開站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
程洛水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嘴裏叨叨著：「不要，不要！」當看到沈笑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時，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不好意思啊，相公，我睡的太沉，是不是耽誤我們啟程的時間了？」
沈笑抬頭看着已快正午的日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唉……」程洛水一慌，急忙跑到沈笑身邊，拉住沈笑的袖子：「相公，我以後一定早期，不會賴床了！真的，我主要是這些日子因為爹爹的病情一直沒有睡好，所以，才多睡了一點點而已……」
沈笑轉過身，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越來越濃的笑意！呵呵……這丫頭……
程洛水一臉不安的跟在他的身後，此時他們的距離也就三步之遙。她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相公，應該不知道我每天都賴床的事情吧！現在還不到中午啊，以前我都睡到下午才起的，哎……看來以後除了只能吃饅頭外，還不能睡懶覺，哎……悲慘的人生啊！」
殊不知，走在前面背着背簍晃晃悠悠的沈笑，隻字未少的把她的自言自語悉數都納入了耳朵，臉上不自覺的又浮出了笑容！如果他這副樣子被君安那小子看見的話，一定會取笑他一輩子！
今天破天荒的，他們沒有吃饅頭，而是坐在了一個恰巧路過的邊遠小鎮的一間還算可以的小酒樓里！
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雞鴨魚肉，香氣四溢，惹的程洛水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程洛水捂著肚子，眼睛在桌子和沈笑之間來回晃悠，臉上憋得通紅，似乎在忍受着一種酷刑！
沈笑靜靜的坐在那裏，專心致志的啃着手裏的饅頭，瞟也沒有瞟一眼桌上豐盛的菜肴……
程洛水可憐兮兮的拿起另一個饅頭，一邊慢騰騰的啃著饅頭，一邊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雞腿，露出一副委曲求全又心有不甘的樣子……
沈笑忽然站起來，拍拍手說：「我吃飽了，咱們走吧！」
「啊？相公，那這些菜呢？」纖纖玉手指著桌上一動未動的佳肴，可憐巴巴的望着沈笑。
「既然你不喜歡吃，那就扔這吧！」
咦？不喜歡吃？不是啊！她只是一直在等他的口令啊！啊？怎麼這樣啊！早知道就不用忍飢挨餓捂半天肚子了……
程洛水吞了吞口水，義無反顧很勇敢的又坐了下來，眼睛裏閃著惡狼般兇狠的光芒：「相公，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美意，我就算撐死也會把這些東西吃光光的！」說完，完全不顧淑女形象，狠狠的揪下一個金燦燦的雞腿，拚命的咬了一口，眼睛裏露出決絕的樣子！
沈笑又安靜的坐下，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據說是揚州城裏最優雅最美麗最落落大方的女子。也許，這才是真實的她吧！率直而不做作，柔弱美麗的外表下有倔強堅強的生長力，可愛而又迷糊的小東西！
程洛水此刻正奮力的和美食做着殊死的爭鬥，完全沒注意到沈笑眼睛裏的溫柔！
「相公，我們要去哪裏啊？」
「去長白山！」
陽春三月，南方一片溫和，但北方卻似乎嚴酷了許多，漫天的風沙吹的人睜不開眼睛，溫度也越來越低！北方的景緻也與南方大不相同，南方大多小橋流水，建築多以黑白為主，低調而精緻；北方則大氣了許多，言語粗狂，景色也多以明亮色彩為主，處處顯得張揚而桀驁不遜！
他們已經走了大半個月了。這期間，除了偶爾吃一頓大餐偶爾住一次旅店，多半的時間不是在荒山野廟就是在大樹或大橋下，風餐露宿，好不辛苦！但即便是這樣，程洛水柔弱的身子竟然沒有生過一次病，並且相比較之前還豐腴了一些，使她看上去越發的美麗動人！
一路同行，兩人雖言語不多，但彼此卻越來越有默契！程洛水一路北來，對新的環境充滿了好奇，整天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沈笑話雖不多，但有時在她講性正濃時插入一兩句話，算作回應！
「天越來越冷了，相公，我給你做一件衣服吧！」
「你會做？」
程洛水乾笑了兩聲，自己從小雖管教甚嚴，琴棋書畫也樣樣懂點，但，除了琴之外，都不精通，只是知道點皮毛，更別提女紅了，一想到要針針角角那麼麻煩，心裏就有了抵觸，本想這一輩子也許都不會碰女紅，沒想到忽然的今天，卻要對這個問題大傷腦筋。哎，一看到這個木頭整天就這一件衣服，並且比叫花子的還破，心裏就有一種讓他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想法。只是身上身無分文，而木頭除了那個背簍里的瓶瓶罐罐外，也窮的叮噹叮噹，要不然能每頓吝嗇的只吃一個饅頭嘛，還害得她從來沒吃飽過，唉……看來只能自食其力，自己想辦法解決吃穿問題了……
當他們來到陽春鎮時，已是晌午時分，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流攢動，一派興旺之色！
一直走在後面的程洛水，趁沈笑不注意時，溜走了！看着周圍那麼多家店鋪，程洛水皺了眉……
找了半天，程洛水終於在一個拐角地帶發現了一家普通的琴行，眼睛裏瞬時露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