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月夜追殺（四）
狄沖霄正聽得起勁，見黑神魂突然裝起高深來，不禁心急。等了一會見他還是沒說的跡象，狄沖霄便將他搖醒，大叫：「別賣關子嘛，更別裝失憶，本魂大人，繼續說啊。」
「本魂只是在想該怎麼形容才能讓你這個無知小子明白當時的情形。太陽從來都是光明的，可不知從何時起，自無盡虛空深處飄來一個極其龐大的黑暗星雲，內里全是極寒冰靈化作的黑色冰晶及被冰靈永恆封禁的各色元靈。冰與火天生互克，黑暗星雲終開始繞着太陽急速旋轉，就像是給太陽罩了一個黑色的燈罩，要將它熄滅化作一個冰靈天星。然而它在無盡虛空漂泊得太久了，冰凝無數天星后早已是強弩之末，而那時的太陽恰好正在極盛時期，火靈極為暴烈，雙方就此僵持不下。從那時起，每一道陽光在經過黑暗冰靈星雲的無數次攔截后，所蘊熱力皆被黑色冰晶完全吸噬，到達我們身處的大地后就變得無比寒冷，也含有些微黑色冰晶的靈光及被冰晶封禁的古怪元靈。熱與冷的極速轉變與極寒冰晶陽光的暗蝕，終於引來天地滅絕大劫，令強橫三千萬年的火神族裔就此消亡，也正是這種環境的轉變催生了我們黑神魂族裔。」
狄沖霄有些明白了，當極寒黑暗星雲冰凝天星不成反被太陽徹底加熱后，當內里的極寒冰晶完全融化后，所謂的黑色燈罩就會消散，太陽重歸光明，在黑色太陽環境下誕生的黑神魂族裔就會因無法承受火熱與光明而滅絕。
黑神魂嘆道：「看你的樣子就明白你想通了。當我一族發現這一真相后，花了無數時間與精力進行所謂的補天大計，但星生星滅是無盡虛空的天然法測，想要改變，豈是一族之力就能辦到。莫名而來，為這片大地帶來長達四千四百萬年黑色太陽的冰晶星雲終在一日完全消散了，這片大地再度一片光明與灼熱，所有因黑色冰晶而生的生靈迎來滅世大劫，無一能逃！」
狄沖霄也是輕輕一嘆，道：「我好像在哪個古族的上古神話里聽到過類似的事。你又是怎麼遺留到現在的？」
「世間有多少生靈在面臨死劫時會超然到想着隨它去吧？沒有，半個也沒有，就是小老鼠也會掙扎一下。不只我們黑神魂一族，所有曾在這片大地上誕生的智慧生靈都在天地大劫來臨之前做過某種程度的努力，這就是現世許多太古遺寶的由來與真相，能與天地滅絕大劫相抗衡的事物自然威勢無邊。不過，現在的我，沒法告訴你更多。想知道就去收集更多的黑神魂晶，分魂更是多多益善。」
狄沖霄切了一聲，道：「想佔便宜？沒門，還沒說太古生靈蘇醒與世人滅劫的關係呢。」
黑神魂輕哼：「在本魂有限的記憶里，諸多得到本魂認可的寄魂宿體中，你小子是最笨的一個。這片大地經過四十七億年的演變，變成一個海洋佔到七成的水靈天星，空中氣靈也變得很厲害，你認為太古生靈重生以後能受得了這種轉變？要想適應現在的大地環境並生存下去，只有兩條路，在滅絕大劫再次來臨前逼迫自己適應新環境，這條路可以直接於下地獄劃上等號，概因要是能適應，當年也就不會滅絕了。只剩下第二路了，與現有環境下誕生出的智慧生靈融合。只是你認為世間有生靈會無私到將自己的一切贈給別人？對生存的渴望、對自我存在的執著，是所有生靈的至高本能。」
狄沖霄倒抽一口涼氣，道：「黑神魂，成為孩子重生不好么？」
「你，唉，笨到家了。生命的誕生是個從無到有且不可逆的過程，本魂無法否認以生命重生的方式是最完美的融合於現世的方法，但這同樣意味着自我的消失，一切從頭來過。而在滅絕前能僥倖逃過一劫並進入沉睡的那些太古生靈，必都是當時的最強者或是無數族裔的魂靈聚合而成，在他們眼裏，只有自己才該是大地的真正主人，為什麼要與下等生靈體共享？你們人有與雞犬牛羊分享過大地霸權？我們黑神魂族裔或許是唯一的例外，因為慾望就是我們無限強大的源泉，每一種慾望都是一種神光，而盡一切可能地生存下去就是其中最強大的一種。對我們來說，沒什麼是比重頭來過更完美的誕生形式了，生命可以消散，慾望永存。從無到有，本身就是生命的最強慾望。」
狄沖霄搖頭輕嘆：「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更別唬我。正如你所說，生命重生本身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慾望，而黑神魂一族就是慾望的化身，所以你們絕不會因重生而消失獨有的意志，頂多像你現在般打點折扣，到時以你們的恐怖實力，世人一樣要滅絕。你不會否認的，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個壞小子不假，可也是個坦蕩人，所以你也很坦蕩，否則才不會說這麼多。」
黑神魂道：「說你笨，有時又精明到氣人。世間不存在沒有慾望的生靈，尤其是你們人，天生陰陽，總在各種慾望之間苦苦掙扎，對我一族來說，沒有比人更理想的重生父體與母體，如今你與我因慾望而成為一體，所以你是什麼性子，我就是什麼性子。其實我挺喜歡現在的性子，你不覺著要是本魂在現世重生，世人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么？」
狄沖霄點點頭道：「這點我無法否認，相信這也是魔皇要將你那整魂分裂的原因之一，儘管可能性極低，各個分魂中還是有可能產生並不太排斥世人甚至是親和世人的異類。黑神魂，決定了，就讓你成為本至尊與師妹的兒子，是個乖巧姑娘更好。重頭開始的生命具有無限的可能，而我們人也不是弱者，你老子我會在你犯怪時讓你明白什麼是做人的道理。」
黑神魂仔細打量狄沖霄，奇道：「你在本魂認可的人類強者之中是最笨的，但也是最有趣的。他們大多也與本魂對過話，事後有沉思、有犯愁、有痛苦、有狂熱，有懼怕，有逃避，有發瘋，但泰然自若，嘻哈鬼扯的，只有你一個。」
「切，這話等你失憶症好了再說，至少魔皇的鎮靜自若絕對在我之上。這個，黑神魂，我雖是擁有無上神光的滅神師，可本源上還是你所說的無知好奇世人之一，信是信你的話，但還是忍不住想問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曾經存在過黑暗冰靈星雲。」狄沖霄尷尬地摸摸鼻尖。
黑神魂閉上雙目道：「這是回報禮物的最後一答。當時太陽所在的星域中並沒有這麼多天星，本魂在大劫來臨進入沉睡前看到了冰靈星雲最後的結局——它消散了卻沒有消失，在無盡虛空中分作千萬碎片，有微小黑暗冰雲，也有超巨大的氣靈天星。具體過程本魂不清楚，但可以告訴你，你在夜空中看到的、被世間天象家稱為冰環龍星的那顆天星就是冰靈星雲的一小部分，星生星滅，令我們黑神魂一族誕生於世的偉大星雲在毀滅后獲得重生，以另一種形態在無盡虛空中繼續飄泊著。若想解開它的奧秘，就是本魂完整也無法辦到，必須要得到並能譯解遠比我一族還要久遠，甚至是真正開天闢地以來就存在的無上奇寶——星域圖。對了，你父母得到的那一份殘破魔皇星解就是魔皇借完整本魂之力譯解而來，若你父母再能得到一份星域圖，該可能逃過任何人的追蹤，除非那人體內有本魂分魂存在。出去吧，我要睡了。」
「這是個難得的好消息，謝了。」狄沖霄感慨萬千，正待要走，猛然覺著不對，沖着重歸沉睡的黑神魂大吼，光顧著閑聊了，還沒有說到底有沒有快速治療斷腿的法子。
黑神魂被吵得不行，睜眼怒哼：「當然有，就是剛剛那分魂用的法子，強行改變世人所謂的神系覺醒，讓你的恢復神系可以加速肉身再生，眨幾下眼的工夫就能治好。」
「多久能修悟並化生神技？」
「這不是你們人能掌握的神技，掌控慾望是本魂才能做到的事。放開對本魂的束縛，再交出肉身就行，否則本魂無法替你治療斷腿。」黑神魂笑得很是陰險。
「切，你還是睡覺吧，到時成了分魂接着睡，包管再也起不來。」
「這是威脅么？！本魂遲早吞了你！不送！」
狄沖霄喔了一聲，從鎮魂銀柱中抽出一把長劍，放在黑神魂手中固定好，退後，小跑沖前！
黑神魂盯着故意慢跑的狄沖霄，不禁七竅冒黑煙，可又沒法可想，憤恨叫道：「停，別過來！無恥小子，你那神光盒子裏不是有一種紫色靈膏么？本魂告訴你，它源自這片大地最恐怖的水靈生靈，雖然被你進行過某種程度的弱化，但只要用暗魂之心喚醒其中的生命慾望，就是一種超絕的重生靈漿，除去死人復生，什麼殘肢外傷都不在話下且無損生靈元氣。當然，若你非要給殘破死屍用上也是能令死屍復原的，算是能全屍下葬吧。」
狄沖霄咦了一聲，那一紫色靈膏是從西門奮進由神技化生的斷臂中得來，他可是混靈而成的人來着，實力也弱到可笑。忽地靈光一閃，狄沖霄急道：「黑神魂，你是不是知道『神魂之淚』與『魔魄之血』的來歷？它是哪裏的水靈生靈？是不是也是某個逃過滅世大劫的遠古族裔？住在哪裏？」
「本魂記不清的事太多了，想知道就去收集暗魂之心。出去吧。」黑神魂閉目，重歸沉睡。
狄沖霄見狀就知問也無用，便將聽到的真實神話刻在腦中，覺得沒什麼遺漏之後方凝運神光退出暗魂之心，暗思日後有緣重入失落世界時定要尋聖大哥他們好好問問，那些逃過滅世大劫的遠古生靈們會不會就是自古相傳的十大獸神呢？若他們不是，那些隱喻各遠古族裔與滅世大劫相抗衡的神話傳說又是何人編造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