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荒原異動

世人皆知神系覺醒有自然覺醒、強啟覺醒與血脈傳承三類，其中自然覺醒太過艱難，血脈傳承純看運氣，因而對修神者來說，唯有強啟覺醒是短期內就能擁有神光的唯一捷徑。人為強啟覺醒自古就有諸多法門，可要麼風險太高，要麼存有致命隱患，令渴望神光的短視者也要望而卻步。

這一情況直至雕琢師靈雕一脈崛起后才有所改變，靈雕師們自天地奇珍神魂之淚中得到靈感，由此創造出只要長時間浸育就有可能喚醒神光的化神靈液，也叫飛神靈液或是醒神靈液。

靈液依效力歸為九等，以一等為劣，九等為最。也就是說，只要體質合適，一個修神者可以擁用九次強行開啟覺醒的機會。隨着不斷改良，各類化神靈液存有的隱患大大降低，終成為絕大多數修神者唯一能接受的強啟法門。

此時聽得好兄弟想打秋風，狄沖霄笑罵：「魏大少會缺化神靈液？無忌，化神靈液之所以需要長時間浸育才可能有效，正是為了最大可能降低透支潛能帶來的隱患。即便如此，通過化神靈液神系覺醒的滅神師比起自然覺醒的滅神師，只能用先天不足、后修無力來形容。老實修行化神法或是飛神訣，體悟內心喚醒神光，這才是正道。」

魏無忌嘆道：「我知道，可這條路有多難你們兩個比我更清楚才對。小弟要求不高，成為滅神師給老爹臉上添添光就行了。兒光宗，孫耀祖，分工明確，各司其事。」

寒寧馨聽得笑到肚痛，加入笑罵行列。

邊聊邊點查貨物，無誤后三人分列清單，又約好明日出發時間便各自回家做準備。

翌日清晨，打着哈欠的狄沖霄背着行包開門而出，身後跟着有黑眼圈的寒寧馨。兩人皆是閑不下來的主，昨晚先是進行了神光彈對撞抵消修行，隨後又進行了弱化迷神魔眼的瞪眼修行，一直鬧到天亮才稍事休息。與親人們告別後，兩人來到義天城東城門，與等待起行的車隊會合一處，向大華東部最繁華的大城仙海城進發。兩地相距數千里，沒有五七天到不了。

四翼玲雀有待修復，大肚蛤蟆馬伯又不肯借，狄沖霄兩人只能將就著坐進魏無忌弄來的八輪雷水車裏。跟在後面的百輛貨車也是同類車，就是看起來沒少城主坐駕那麼光鮮亮麗。說來雷水車在整個西北邊界也只有兩百輛，今次大華西北總督鑒於魏城主在法河村危機中的卓越表現，兼之魏家在皇都也是親朋好友眾多，因而不得不忍痛撥出百輛做為獎賞。

魏無忌親自操縱，興奮地道：「老大知道這類大型魂器的來歷么？」

狄沖霄身為馬伯親傳弟子自是對各類獸魂器都有相當的了解，摸了摸車殼，極為自信地道：「這車是仿獸魂器八腳雷水龜而來。雷水龜這種海生凶獸屬於元靈神系電一類，體內有兩個胃，一名電胃，潛在水下時可在其中以電光將海水分解成清濁兩氣。濁氣又稱命氣主續氣延命，清氣控沉浮；一名火胃，深海底極是幽冷，一旦需要潛入海底捕食，雷水龜便會將清濁二氣引入火胃，以神光迫使兩氣燃燒化成熱水，以此保持體溫。熱水冷卻後會迴流至電胃再化清濁二氣，循環不休極是神奇。只是。」就此打住。

魏無忌對他極為了解，忙道：「老大，這不是在孤幼院裏和小朋友們說故事，別吊人胃口嘛。」

狄沖霄笑道：「習慣了。只是八腳雷水龜是超大型獸魂器，雕琢複雜又費時，因此雕琢師就以雷水龜胃袋為獸料弄出了名為雷水泡與火水泡的獸魂器，又以常見鐵、鋼之類模仿龜身龜腳結構，待得水入雷泡分解后，濁氣供人呼吸，清氣供車轉向行進。算是折中的半獸魂器。不過這車看着和後面的一樣，可鐵片擬甲片惟妙惟肖，雷水車行進間的震動感也是弱到微不可覺，清濁兩氣更是涇渭分明互不摻雜，必是出自超等雕琢師之手。據我所知，西北邊界唯有馬伯有此能耐，是誰的傑作？」

魏無忌道：「老爹也不清楚，不過我聽總督府的人說這車是華國僅有的三輛雷水車原器之一，造出它的人是百兵雕琢院公認的第一天才少女。叫碧玉心。」

對於百兵雕琢院，狄沖霄略有所知，心道難怪有此水準，馬伯曾說百兵是大華最大的雕琢院，專擅攻防性獸魂器，近年來英才輩出，創造出不少連光明宗也不敢小視的獸魂器，這種無需滅神師操縱的雷火水泡必然就是其中之一。

寒寧馨一向對東西來歷沒多少興趣，拉過魏無忌，極是大氣地道：「無忌，往返數千里，是不是要壞上五七輛車？」

魏無忌苦着臉道：「只要大師姐開口，壞上三五輛不是難事。多了，小弟沒法向老爹交待。」

小弟很上道，寒寧馨滿意地笑了，隨手將一柄長劍扔了過去。劍是馬伯用蛛絲王殘腳親手雕琢而成，鞘是蛛后皮縫製，劍出刃現淡紫寒芒，一看就知是精心傑作。摸著王獸獸料的獸魂劍，渴望已久的魏無忌立時心花怒放，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有十輛傷損雷水車送到天雨門修整，期限是無限。

見此情景，狄沖霄立馬猜到寧馨來這麼一手定是師娘早有算計的，難怪會同意雁過拔毛的魏城主負責運送。

車隊離城二十里後由緩而快，不多時，偏離擁堵的主商道拐進荒原地帶。以法河村為核心，席捲周遭數百里的人面蛛襲城雖然造成了極大的破壞，但也帶來一樁不算好處的好處：在人面蛛趕盡殺絕的捕獵下，大災后的荒原在短期內相當安全，是抄近道的首選。

狄沖霄自貼有飛龍門標誌的車隊上收回目光，不禁心下暗笑管家人也不傻，就是不知他們打算到什麼地方脫手。又見寒寧馨怔怔出神，他問道：「在想什麼呢？通行令牌？」

寒寧馨搖搖頭道：「那有什麼好想的，弄不到也要弄。在想宣冷幽。這丫頭真壞，都是熟人了，還從你手中弄到了三杖蘊靈天壽丹，可一轉過身，偏她帶頭壓價且是壓得最狠的一個，弄得娘只能另找門路。下回見着她，定要，哼！」

狄沖霄打趣道：「什麼丫頭？冷幽比我們大些，你該叫起宣姐才對。你也知道冷幽就是那麼個萬事對等的性子，人情無價歸人情、生意有價歸生意。彼此好姐妹可不能發火揍人。再說了，動武可不是未來寒門主令美女們自慚自羞甘心認輸的作風。」

「什麼宣姐，頂多是大丫頭。下回遇見，定要扒光她衣服塞進你的被窩裏，看她以後還能不能整天冷著臉。」寒寧馨甜甜一笑。

狄沖霄樂得合不攏嘴，這種天上掉肉餅的好事到時要不要接受呢？

寒寧馨見他居然沒有假裝正經嚴詞拒絕，立時不幹了，舉手就掐。笑鬧間，兩人猛然察覺到什麼，同時自左右車窗穿車而出，躍上車頂后看向遠處的山丘密林。

魏無忌停下車隊，緊張地道：「有獸襲？」

狄沖霄搖頭道：「不像，先前一瞬間我有種……沒什麼，無忌，你帶車隊先行。這段路有長風衛軍護衛足夠了。寧馨，走。」當先向山丘衝去。

寒寧馨應聲跟上。一氣奔過百餘丈，她腳下加速與狄沖霄跑個並排，皺眉低語：「那一瞬間，令我感受到前世半魂在歸魂最後一刻神威回復至巔峰狀態時帶來的無形壓迫感。」

狄沖霄點點頭，再行加速，百息內穿過密林向不遠處的山谷跑去。

剛來到山腳，數條白色長線突地自山岩飛射而下。陽光下，白線通體隱罩在淡紅光芒中，竟是凶獸中相當少見的白鱗獨角蟒。

狄沖霄來得匆忙沒帶獸魂棍，見巨蟒來得兇猛，生怕被它繞體纏上，急換成元靈神系雷，對着近身巨蟒就噴出三杖雷光彈。寒寧馨是增幅神系，最不怕的就是近身對拼，徑直迎上最大的一條，一手掐蛇頭，一手捏七寸，嬌嘯聲中黑暗神光透體而出。

轟然巨響中，被雷光彈轟碎的獨角蟒屍塊紛紛落向地面，發出叮噹哐啷地怪異聲響，令狄沖霄驚奇低呼。寒寧馨也是滿眼不可思議，用力揮揮手中斷成兩截的死蟒，這份量、這手感，分明是世間最常見的鐵嘛。

狄沖霄撿起兩杖碎塊，看了又看，抽口涼氣道：「我還從沒見過如此精純的鐵，堅硬處勝過金剛石；白金也是純到光白閃亮毫無異色，柔韌處賽過軟皮。白金為皮鐵為骨，鋼柔並具，不是活蛇更勝活蛇。它們絕不是鐵匠或是雕琢師能鍛打出來的，它們與媚姐手中的連射水弩一樣，是只能由元靈神系滅神師以神技弄出的元靈器。神光不散，鐵蛇不死。寧馨，以神光激發物性至最強，這才該叫蘊注萬物修神境，我們差得遠了。」

寒寧馨低聲道：「該也與神魂有關。老爹說過滅神師中有一些人名氣不大實力極強，行事怪異喜怒隨心。這些鐵蛇或許也有身份標記的作用，它們阻擋人進谷就是表明主人無意出來。既然他不想出谷，我們也沒必要前去探察以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咦，你看那。」縴手指向左側草叢裏。

狄沖霄順指看去，不由得一驚，急走過去自草叢中撿起一方錦帕。此物質地精美，紋案是百鳥朝鳳，通體隱現七彩光芒。極為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