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邰魂琴蘇醒（三）
邰魂琴對寒寧馨沒多少印象，軒轅虎卻是極為了解，面色無比凝重，先前光從寒寧馨的聲音中就聽出與以往微有差別之處。
軒轅虎越想越覺不安，無法肯定之下看向狄沖霄，道：「寧馨體內的魂靈禁制被完全解除了？」
「基本解除且另有隱情。身邊有人，師妹不好明說，所以才會讓我帶着小秀一起去搶她，因為小秀體內有施老伯費盡心思保存下的魂靈種子。」狄沖霄自幼與寒寧馨一起成長，彼此間心靈相通，一句話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想說什麼，想做什麼。
「比翼同心是可以搜索對方大致方位的，你這麼愛她，為什麼不去見她。」邰魂琴想起力無儘先前說的話，眼神冷厲起來，得到義母女兒情心的他會不會是第二個極炎魔？
軒轅虎再行看向狄沖霄，就中暗打眼色，以示必定要小心回答，一個不慎，老婆不僅不會盡吐心中所知，還必會翻臉動手。
要知邰魂琴本性再善也是由魔皇一手養大的孩子。
狄沖霄豈會不知邰魂琴話中隱意，不理軒轅虎的眼色，走到窗前，看向無垠天空，悵然長嘆：「我不敢用，一旦知道方位就會去救她。極炎魔暫時守着與寧馨的約定不殺我，但這一條並不包括我送上門找死。我不是怕死，只有我活着，寧馨才不會成為一個不在擁有可親女孩狀態的冷酷魔皇。讓寒寧馨一生幸福、守護寒寧馨一生，這就是我對師父師娘、對魔皇的承諾，也是我渴望成為滅神師的本源執念。虎嫂，死有時只是一種逃避，你是輕鬆了，可你想過一直愛你等你的人會是什麼心情？在與寧馨分別後，我才懂得所謂相愛，有時就是為了對方堅強、快樂地活下去。」
邰魂琴愣了愣，轉頭看看軒轅虎，一別四十年，當年的幻虎魔都有白頭髮了，可眼中的情意卻比從前更加熾烈。心潮澎湃下，邰魂琴對狄沖霄的心語升起強烈認同，喃喃輕語：「虎哥，那時的你可沒現在般客氣。我是不是成老太婆了？」
狄沖霄聞言就知她的心終於活了，連忙踹了軒轅虎一腳，這懶鬼該勤快時偏偷懶，不該勤快時又風風火火的。
軒轅虎反應過來，急忙將老婆摟進懷裏，可說情話委實不擅長，只得回踹了狄沖霄一腳。
「虎嫂，瞧你說的，虎哥那時就是一混球。如今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深沉有氣度，哪還會唐突佳人。要是讓你心生反感，他這四十多年不是白等了么？我虎哥是什麼人？靈神境中最頂尖的，只要他想，什麼樣的美女都會有，可他連去喝花酒解悶都沒想過，若是想你了就死睡作夢，在夢裏拉你上床，看着你為他生頭小老虎。這份忠貞與痴情，天地絕無。」狄沖霄痛得直咧嘴，暗嘆替別人哄老婆的事，除去幫師父外還真是頭一回做。
邰魂琴輕輕地道：「虎哥，你還是一樣的懶，說句話也要別人代傳。」
軒轅虎咧嘴道：「別聽那小子胡扯，我什麼性子你最清楚。這輩子懶得對第二個女人動心思，就你了，陪我上床、給我生娃、一道進墳里躺着，你想說不，可以，先打贏我再說。」
「這才像你說的話。狄沖霄，正如你所說，義母向來是獨掌乾坤，我所知道的事多是一些日常瑣事，絕不比飛電魔施無隱知道的更多。倒是被御神羽美抓住成為她的傀儡女侍之後，在渾渾噩噩間無意中聽到不少隱秘。御神羽美對她的鎮魂邪令極有自信，常說世間有實力殺她的人還有幾個，能破散神技禁制的半個沒有，因而大部分時候根本不避忌我的存在。」
狄沖霄道：「虎嫂，御神羽美的自信源於手中擁有不少暗魂之心碎片，加上黑神魂，的確是沒幾個人能化解她弱化自魔皇神技鎮魂魔令的鎮魂邪令。」
邰魂琴搖搖頭道：「你錯了，御神羽美之所以如此自信，只有一半源自暗魂之心，另一半源自『神魂之淚』與『魔魄之血』的融合靈珍，名為魔神血泉。」
狄沖霄聽得目瞪口呆。軒轅虎也是目現驚詫，世人皆知魔魄之血與神魂之淚只會獨份生成，絕不相融。
邰魂琴回想往事，如夢囈般低語：「若無要事外出或是意外事件發生，御神羽美每天晚上都會在房裏盯着由我幻變成的義母身形發獃，有時會突然發瘋般地大笑大哭大怒大罵，無心中泄漏很多秘密。一切事情都要倒退到義母還是少女時代說起。義母年輕時是個直爽愛笑、熱衷探險的女孩，發現並解讀了很多上古遺跡。義母行蹤不定，少與世人打交道，可風華絕代，令同時代同樣出眾的少女們黯然失色，有人羨慕有人忌妒，御神羽美就是後者。不過她與別人不同，無論玩明的暗的、正的邪的，一切都是以個人努力壓下義母為目標。她曾直接了當地對義母說，她這麼做與光明正大無關，不過是因為自私兩字，她不介意自己未來的成就與名譽染上鮮血、沾有污點，但絕不容許被人分走半點。因着這一點，義母反倒很欣賞她，並和她作了一對關係很怪的朋友。」
狄沖霄輕嘆無語，御神羽美這種自私到有完美癖的性格，也算是千年罕有了。
軒轅虎道：「魂琴，她們就這樣一起探險了？」
「哪可能，天各一方，各自努力，用行動證明誰將更勝一籌。若沒有黑暗召喚，她們的競鬥或許會就這麼持續一輩子。大約是義母二十四歲時，她接到一個邀請，上面沒有邀請人的名字，只有一個遺跡方位與一行字，說是這個上古遺跡可能關係到世人未來。義母的好奇心上來了，花了半月時間找到遺跡所在地，在她之後到達的還有包括御神羽美在內的七位少女，都是當時在雕琢、天象星圖、探險、古文字及古物鑒定中相當有名的人。這七人，也接到類似的神秘邀請。」
狄沖霄心念閃動，脫口問道：「那個遺跡的方位有說么？」
「義母與御神羽美都沒具體說過，但都說那個遺跡確是上古之物，內中只有一幅殘破海域圖，它表明在西皇洋某處海底有一座無比宏偉的太古神殿。原本海底探險不僅需要極其龐大的錢財與無比堅固的潛海魂器，還要與海域所屬宗門打交道，可八人就這麼一帆風順的過來了，毫無阻滯。義母八人在西皇洋里忙活了半年，終於在一處深達兩千餘丈的海底山谷發現了遺跡所說的太古神殿，遠比記載的更雄偉壯觀，被數層巨大水膜包裹。」
狄沖霄連忙叫停，「嫂子，那可是兩千餘丈深的海底，若非元靈水滅神師，便是靈神境也無法承受水靈威壓，水膜包裹？確定不是靈光罩之類？」
「用御神羽美的話說，就像是巨大水泡里蓋着一座神殿，在海底暗流的帶動下四處漂移。為了不與神秘遺跡失之交臂，義母八人操縱潛海魂器追了過去，卻不幸誤入圍繞神殿的暗流里，就此於海面指引魂器失去聯繫。事後，附近宗門皆認定義母一行皆死於海難，實際上，義母八人乘坐的潛海魂器非同一般，可分成八個單人小器。在危急時刻，八人分散逃生，除去一人慘死暗流外，餘下七人都成功穿入水膜，從不同方向同時抵達如同迷宮般的太古神殿……」
狄沖霄搖頭苦笑，心道一切看似巧合，根本全是黑神魂設計好的，若是這批死絕了，最多百年又會有另一批永夜魂靈前往海底。聽着聽着，狄沖霄心中又升起新的疑惑，完整的慾望主宰到底是被誰困在海底的？是最後暗魂宿體的同族強者？是遠古超絕滅神師？還是那位神秘的世間最強水靈？
「……在義母七人為自己逃過一劫感到慶幸時，無盡海獸出現了，飛的游的爬的，應有盡有。雖說七人皆是實力不凡的滅神師，可那些凶獸最差的也是皇獸，為逃避被吞噬的命運，便選擇四散奔逃。義母驚慌中逃到神殿祭台上，發現了被困在藍色水團內的暗魂之心。在黑暗感召下，義母將它拿了出來，置入自己心裏，藉助黑暗神光擊退追來的海獸，之後在神殿內修行了九年，終有實力將圍困神殿的凶獸屠戮一空，脫困回到人世。然而義母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被御神羽美看在眼裏。她其實比義母更早到達祭台，更早發現封禁於水團內的暗魂之心與星域圖，可她的不幸就在於此。」邰魂琴到此不語，陷入深深回憶中，偶有輕聲嘆惜。
狄沖霄一不蠢二不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水團內的暗魂之心絕不該這麼輕易就被人拿出來，若說外層水膜是防止黑神魂脫困的第一道禁制，迷宮般的路徑算是第二道，海獸該是第三道，連普通人也攔不住的水團絕不是最後禁制，答案只有一個，最後一道禁制在魔皇去之前就被御神羽美在無意中破解了。
過得一會，邰魂琴從回憶中回復，接着道：「每當御神羽美回憶到這，都會瘋狂大吼暗魂之心本該是她的，她才該是至高無上的魔皇，是義母卑鄙無恥，搶走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至此，軒轅虎也是聽懂了，問道：「魂琴，最後困着暗魂之心的就是魔神血泉么？」
「是的。魔神血泉非是死物，是擁用有生命靈光與強大意志的水靈生靈，對受到黑暗召喚前來的永夜魂靈存有強烈敵意。對於僥倖來到祭台並試圖拿出暗魂之心的御神羽美，沉睡在水團內的魔神血泉向她發起了攻擊。當人身處絕境、完全絕望時，要麼會變得非常軟弱，要麼會變得極其瘋狂，御神羽美就是後者，重傷垂死的她發瘋般將阻攔她拿出神物的古怪水團扯成數截，一口一口地吞了下去。」邰魂琴情不自禁地幻成御神羽美的樣子，模仿她發瘋時在自己變成的魔皇面前所做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