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定計誘魔邪（五）
狄沖霄對迷離水谷的好壞並不在意，心中暗思這才像強橫霸道的四聖會開出的條件。
艾波見狄沖霄似有意動，便道：「鐵老弟若有什麼顧慮便直說。霍老萬事皆可做主。」
狄沖霄斟酌著道：「光聽此話，霍老已遠比文家有誠意了。只是遺跡能不能找到尚在兩可之間。」
霍依青打斷道：「你不必為此費神，只需回答行與不行。老夫既然請你來，就不會在今天動手。但過了今日，你就別怪本會辣手無情。」
狄沖霄明白他不是在威脅，心頭閃過主意，起身道：「本人一向不喜歡找幫手，可官雙妍找了竹毒神血，我也不能傻傻地等吃虧。強強聯合是不錯的主意，不過，霍老不嫌合作條件過於嚴苛了么？」
「有話只管講。」
「霍老，尋到奇珍我你三七分，胃口狠大了些，可以四聖會的霸氣與實力若是沒這麼個狠法反是反常，三七就三七，反正本人只要獨一無二的奇珍，但由貴會先挑十五件，恕本人無法答應。為表合作誠意，數量上本人就算了，可選擇權上必需要改動。四聖會挑一件，我挑一件。」
「不行。本會要為你對付各宗聯合，付出與收益必須相等。」霍依青斷然否決。
「既然這樣，各退一步。同類奇珍中，貴會擁有第一件的優先權，若是還要選，就要先等本人挑過之後再說。霍老，相信貴會對同類同級的次品一樣興趣缺缺，這是本人的底限。」
「這法子倒是有趣。」霍依青沒想到鐵膽能提出一個預料外的分配方案，面色猶豫起來，含糊以對，心下暗自思量：有十五件極品可選，餘下還能三七分，確實沒必要將選擇優先權浪費在一些同類次品上，只是此事已不是堂主的意思，是會主交代下來的必辦事，萬一他老人家另有盤算……
狄沖霄見他遲疑，暗暗叫妙，不容人細思，催問道：「行與不行，霍老給個說法。否則本人只能選擇放棄與貴會合作，相信懸紅一族那邊的條件會寬鬆一些。」
「剛剛只是你要本會退步，你可沒退。這樣好了，本會可以依你的方法來分配，但奇珍數量要增加到三十件。」霍依青千思萬想，覺著還是有必要先與堂主通通氣，絕不能貿然作主，若是因此給老兄弟惹來殺身之禍就太冤枉了。
狄沖霄還真怕他會一口答應下來，心中暗喜面上作難，道：「霍老還真是個一等生意宗師。若是三十件的話不是不行，作為補償，貴會需要助我對付邪盜女皇。」
「她可是靈神境滅神師中的頂尖之選，至少要三位副堂主出手才能穩勝。四十件。」
……
一來二去，在雙方都缺乏誠意的談判中，雙方一致決定需要多考慮兩天。
眼看狄沖霄要走，霍依青神色變幻，終是出聲將人叫住，輕語：「鐵膽，若是想降到二十五件也不是不可以，但老夫總要有些說得過去的物件好讓本堂堂主向會主交差。」
狄沖霄沒想到此事連夜麒麟也驚動了，一時間心海翻湧：四聖會此處秘巢被極炎魔毀去，莫非就是夜麒麟的行蹤於無心中被他發現了？
艾波見狄沖霄走神，忙上前一步，小聲道：「鐵老弟，霍老等回話呢。」
「霍老好忍性，我剛剛還在想霍老怎麼還不要些東西。東西早有準備，只比文家那家好，必不會讓霍老失望。」狄沖霄回過神來，做話以對。
霍依青撫撫須，心想這小子還算識相。
因着東西是要送到夜麒麟身前的，狄沖霄也就不敢給「龍鬚刺」之類的低品偽貨，壓着心痛，自懷中取出一瓶源自金飛環的生命之光遞過去。
霍依青是識貨人，搶入手中，失聲驚呼：「天地元靈合聚而成的靈光果實！這就是佛城遺址所得？！」
「不錯，所以官雙妍懷疑太古佛國收集到一株天地靈脈化生而成的靈光樹，而絕非所謂的木靈異株。也就是看在霍老夠誠意的份上我才肯拿出來。」狄沖霄心想老子雖是胡吹可並不是無中生有，在竹毒神話中，確有一個集天地靈氣而成的木靈生靈存在於世。
霍依青道：「你的誠意，本會看到了。必會儘快給你答覆。艾波，送客。」
狄沖霄暗自鬆了一口氣，展開神技粘粘蟲帶着百花藏如飛而去。百花真鏡現狄沖霄的元靈雷，抱起妹妹，跟在他身後，幾個起落就沒了身影。
艾波目送四人遠去，回身道：「霍老，這一手還真難應付，若想圍殺他，光是有人手還不行，要設法引到空曠地域。」
霍依青盯着手中奇物，微擺左手，道：「這東西讓老夫想起了傳說中的竹毒神樹，而太古佛國傳說中正有很多關於神樹的描繪。眼下的情況，要不要鐵膽的小命已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萬事以獨佔佛寶城為首重，若是沒法將金衣佛像弄到手，鐵膽就絕不能死。艾波，此處事務暫由你統管，老夫必須去見一見幾位堂主。嗯，在鐵膽確認佛寶城遺址前，必須要讓他無法與其他宗門達成合作。尤其是懸紅一族。以鐵膽與官雙妍這些天的行止推算，佛寶城八成就沉寂在雷馬山脈象鼻山某處。」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艾波應命離去。
不是聯絡人被殺，其他勢力就會罷手，狄沖霄剛帶人回到象牙鎮外就被懸紅一族新派的聯絡人塔答爾攔下。此人身上的鮮血表明他也做了艾波之前做過的事——殺光了其他正等著狄沖霄回來的別宗聯絡人。
狄沖霄仔細打量身前的斯文青年，從看似和善卻隱蘊殘暴的目光中認出他就是在懸紅一族中也被同伴定為危險人物的爆炎塔答爾。心下暗增戒備。
塔答爾在懸紅一族中分屬百罪狂獸，平常沉穩和善，可有心疾，潛在殘暴遠勝比努基三兄弟，隨時可能因某些微不足道的事發狂，殺人屠鎮如家常便飯。因此被族中人稱為爆炎，意喻看似無害，如同爆炎獸般一點就爆。元靈風覺醒，斗神七品。
此刻，塔答爾剛剛殺了四十餘人，心情處於平和期，便很是有禮地將來意說了一遍。
狄沖霄現下是就怕沒人找來，晃着大步隨塔答爾去了，與受命而來的主事罪使見了面，展開一場不可能也不想有結果的合作討論。到得最後，雙方一致認為合作還是有可能的，就是在合作條件上還要兩天時間考慮一下。
作為對因「誤會」失手擊殺第一任聯絡人比努基的歉意，也為表明自己對合作是有誠意的，狄沖霄離去前很是大方地送出一杖做過手腳的殘損血紋珍珠。珍珠看似平常，實是海洞巨貝吸食黑暗神光、聖多情神光及海妖諸強者精血后孕育而成的靈物，是比魚皇刺更勝一籌的蒙人假物。
送走狄沖霄，塔答爾護送主事罪使匆匆離去，往見此處千罪長老，佛寶城既然埋在象鼻山裏，那誰也別想染指！
遠處深山裏，極炎魔收回望向天空的倦怠目光，回身道：「乖女兒，是留下來湊熱鬧，還是隨父親去風情谷？有些故事，要身臨其境才能還原其中意味。」
「你不是要找夜麒麟晦氣么？不是還要順道找找那棵活了幾十萬年的神樹么？」寒寧馨怔怔望向遠方，滿腦子皆是壞師兄和妍姐到底在搞什麼鬼。
「答非所問。看來乖女兒想情郎多過想親娘。」
寒寧馨將垂腰黑髮攏到前面梳理，淡淡回道：「我說過，我的人生經歷遠沒有你與親娘那樣滿是不測與波折，在我心中，世間沒有任何事物比師兄更重要，包括我。何況我已比殺絕親族的親娘好太多了。極炎魔，你最好別讓聖潔之暗藉機做手腳，否則，你我就是死仇，擁有魔皇血脈的永夜魂靈不介意雙手染上親父的血液。」
「乖女兒真是越來越像冷酷魔皇了。小薇就是這樣，萬事不論對錯只按心意做，可有些事不是她一人就能改變的。或許象徵寧靜和平的萬年神樹能對你現在的狀況有所幫助。」
「別將事情全推到親娘身上，我現在的狀況有一多半是你弄出來的。極炎魔，你對冷酷魔皇不僅有懼意也有憎惡，可換了師兄，他只會對獨享冷酷魔皇的愛而感到自豪，及一些小小的得意。」寒寧馨雙眉對皺，極是不滿不悅。
在被狄沖霄無條件守護了十餘年後，在親眼見證爹娘（秦天放與寒春雨）的恩愛后，寒寧馨最見不得有男人將責任全推到妻子身上。
極炎魔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糾纏，岔開話道：「乖女兒，以父親對光明宗各派系的了解，這個局必是復真閣暗中佈置，真意是在試探神主的底細與實力。如今局勢大亂，脫離任何人的控制，想來是狄家小子察覺到什麼就故意胡為。只是他的行為恰好更合復真閣心意。」
「復真閣？又是個從沒聽過的支脈。當年的守護派如今還真是變得多姿多彩。」寒寧馨冷笑嘲諷。
「復真就是復我真如，套在光明宗上就是還我光明。復真閣與聖潔之暗同是繼承守護派理念的分支，不同的是，復真閣一向是針對光明宗諸多派別中出現異變的派系，是維護宗中公平公正的分支，實力底蘊與聖潔之暗不相上下，比起護世聖衛更令諸多派別頭痛與畏懼。因為是人就會變，就會有陰暗慾望。既然乖女兒有意留下，就多待兩天，那棵神樹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寒寧馨沒有回話，將長發束好，起身望向象牙鎮方向，幽暗雙瞳逐漸迷離，思緒飄向如洗碧空：冷酷魔皇的血脈需要愛與幸福來安撫，可壞師兄同樣也需要愛與美好來制衡體內的奇迹果實與黑神魂，沒有火熱女兒心、沒有小秀與環姐在身邊，他還能撐多久？要怎麼才能相聚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