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對問朱雀關（三）
躍入溪中、恢復神系覺醒展開，在變成香噴噴地烤全人前，狄沖霄將要命白火完全散解。朱熔淚將狄沖霄拉上岸，低語見好就收，保住小命才能進行新的探問計劃。狄沖霄先前的狼狽有一半是裝可憐，就等著小妖女鬆口，聞言渾身一松，暗嘆小妖女的事還真不好辦，不拚死得到施展聞香的機會，根本毫無可能辦到。
朱紅羽已從惡怒中回復，散去拳上火光，重重冷哼了聲。
狄沖霄心知大妖女火性已起，哪裏還敢讓她等下去，忙走到朱紅羽面前，等她提問。
朱紅羽冷冷地道：「勝者為王，贏家擁有提問權。」
狄沖霄大喜，拉過百花姐妹就問起先前的問題。
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這一死題妙就妙在含糊，看似有一半蒙對可能，可到底誰先出生一事，怕是只有任老姑奶奶此類怪才才能知道了。
「死了的是姐姐，活下來的是妹妹。」朱紅羽平伸手，掌心冒出白色火光。
短短十三個字，令兩位百花家的淘氣魔王終是明白論到才智閱歷，自己兩人加一起也差了朱紅羽老大一截。
眾人知道朱紅羽下手絕情，不願說對可更不敢說錯，將氣全撒在狄家至尊身上。
狄沖霄是有苦難言，抱頭挨揍，嘆道：「紅羽姐，小弟服了。要不，用一杖神仙果替代答案驗證？」
「你真有緣見過竹毒神話中的樹祖？」朱紅羽有些詫異，先前一直以為狄沖霄是在騙山白虎。
「嗯。此事說來話長，差點就被極炎魔殺了。」
朱紅羽回正巧需要些天地奇珍為朱熔淚破界靈神境做準備，暗思比起極度危險的「魔魄之血」與「神魂之淚」，玄奇不差半分的神仙果更為合適。
「紅羽姐，要不，兩杖？一姐一妹，兩杖才該當。」狄沖霄盯着沉着臉的朱紅羽，心下忐忑。
「當然該是兩杖。」朱紅羽。
狄沖霄是只要大妖女應承就好，忙取出交上。朱熔淚是第一次見着靈光果實，心下稀罕，替師傅接過，打量起來。
看在朱熔淚面上，也是明白會主沒有殺機，朱紅羽的第二問就是狄沖霄的第二問：天真姐妹花中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狄沖霄暗自慶幸，拉過百花真，以勿庸置疑的口氣宣佈她的確是真正的姐姐。
話好說，想讓人心服口服很難，朱紅羽掃掃一般無二的精緻面孔，冷冷吐出理由兩字。
「紅羽姐忘了我的聞香神技？小貞的體香中隱有母親萬瓊月的神光氣息，極微卻不消散，其中隱蘊一位母親寧死也要生下女兒的決絕。所以必是小真先離開胎室，小貞因着未知原因導致難產，是在母親以神光護持下才安全來到世間。若是小貞在前，小真身上必也該有。當然，紅羽姐有權不信。」
朱紅羽深知以狄沖霄的性子不會在此種事上胡扯，微微點頭以示相信。
官雙妍諸女提着的心終於回到心腔，狠瞪狄沖霄，以眼神威脅他不準再犯怪，想個死題通關。
狄沖霄犯難了，以朱紅羽的才智，除非不想答，否則就算不知道答案也能說出一個令人不敢否決的答案。看看諸女急切的目光，再看看冷傲望溪的朱紅羽，狄沖霄頓覺腦袋嗡嗡作響，無數死問糾纏翻騰：是問無盡虛空的起源好些呢？還是問天上星星有多少顆好些？要不，問問太陽壽命還剩多少？還是問問情聖聖多情一生共有幾個心愛女人好呢……
咦，心愛女人？！
狄沖霄心頭閃過靈光，面上故現曖昧，道：「紅羽姐，一輩子做我女人與永生永世做我女人，你選哪一個？」
這個問題很好答，二選一就行，可對潔身自愛、孤傲不群的朱紅羽而言，委實是死題中的死題。
朱紅羽哪個都沒選，選擇將時間扔進潔凈溪流中，目送它遠去，了無痕迹。
朱熔淚暗中對狄沖霄豎豎大拇指，有膽子對師傅問出此種猥瑣問題的人，他還是第一個。又怕師傅心下着惱生出異變，急忙宣佈狄沖霄贏下第三問，可以說出懲罰條件了。
狄沖霄這回可不敢鬧騰了，在己方五人的怒瞪下乖乖選擇通關。
朱紅羽示意朱熔淚在朱雀關招待百花藏等人，轉身領着官雙妍、狄沖霄前往會主所在地。約摸百餘步，朱紅羽突兀問道：「狄沖霄，既然你想出那種問話方式，接下來無論怎麼再問你也是立於不敗之地，為什麼要到此而止。」
狄沖霄清楚大妖女是明知故問，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答案。」背對着兩人的朱紅羽心中湧上一陣煩惱。她確是猜到答案，但不知為什麼，就是還想要驗證一下。
「既不是因為瘋婆娘，也不是因為淚兒妹妹。我對大妖女是又敬又愛又怕，所以，用耍無賴的方式佔到一次便宜就很滿足了。」
朱紅羽不再說話，加快腳步，帶着兩人上到一座小山丘上，對着負手遠眺的夜麒麟恭敬行禮。
「紅羽丫頭，老夫平日待你如何？」夜麒麟沒有回身，雄渾之聲在山谷間回蕩。
朱紅羽弄不清會主說這個做什麼，但問話又不能不回，想了想后回了「極好」兩字。
「這就好。夜家後輩沒一個成材的，令老夫深感失望。今天就認你作義女，不用改姓，稱呼改不改的也無謂，一切如舊。你就當是還老夫善待的恩情好了。先下去吧。」
饒是朱紅羽才智超卓也被會主弄得一頭霧水，可知會主做出的決定從不更改，只得應下，轉身退下山丘。
待她離去，夜麒麟終轉過身來，眼中神光滿含霸氣，罩向身前兩人。
狄沖霄將官雙妍護到身後，笑道：「老爺子，許久不見，您是越來越威嚴了。真麒麟見了您也要叫老大。」
「嬉皮笑臉，想讓你這小子害怕還真有些難。老夫的女兒怎麼樣？」
狄沖霄糊塗了，心想這位老爺子今天怎麼盡說些怪話，自己哪和夜家人有過交往嘛。思索間發現夜麒麟神色不豫，狄沖霄急道：「能被老爺子看上的女人絕對是國色天香，生下女兒來，怎麼着也得是閉月羞花的絕色姑娘。」
只見夜麒麟屈指輕彈，滿口胡柴的滑頭小子被一個無形氣團直衝入嘴，橫在嗓子眼處不上不下地堵著。
極悶極痛，卻也讓狄沖霄悟出挨罰的原因，直着眼道：「老爺子，你不會是在說紅羽姐吧？」
夜麒麟冷哼一聲，再次揚起手。
狄沖霄忙道：「超品，您義女絕對的超品。」
「就是說，紅羽丫頭夠資格做飛雁山一拳之約的賭注了？」
這下別說狄沖霄，連官雙妍也愣怔了，夜麒麟是老人痴獃了，還是腦袋被極炎魔打出問題了？
左思右想，狄沖霄猛然想通其中關節，心下涼了半截，夜麒麟還真夠損的，以朱紅羽的才智很快就能品過味來，她要是誤會是自己曾在飛雁山提過什麼非份要求，這樂子可就大了。
夜麒麟放聲狂笑，終於見到這小子膽戰心驚的模樣了。
他是世間有數的大霸主，先前狄沖霄以當時他沒出聲反對壓人，他自然是要好好回敬，言語上的失招就在言語上得回。
官雙妍也反應過來，前後一對照，哪還不明白夜麒麟故意弄得雲山霧罩，目的就是想讓朱紅羽自行亂猜，偏他又是假話真話一概沒說，滴水不漏，令人無法指責。官雙妍越想越頭痛，這些老一輩中的頂尖人物無論才智心計修為，都是極為棘手的存在。
狄沖霄嘆道：「老爺子，小子服了。說正事吧，為什麼抓我來？堂堂四聖會會主，氣度哪會小到中了圈套就寢食難安。」
「不急，四聖關你只是過了三關半。」夜麒麟吸氣高喝：「白虎！」
聲音悠悠蕩蕩飄向山丘下方，與空谷回音伴在一起，層層疊疊，恍若萬人同喚。
一道人影穿透濃霧，穩穩落在夜麒麟身邊，恭敬行禮后將智慧果以雙手奉上。
夜麒麟用手掂掂，微微點頭，甩手將果實扔還給狄沖霄。
山白虎大喜，體蘊神光，只待會主說出偽貨兩字就立下殺手。
「白虎，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山白虎愣了愣，回道：「十七年零八個月。」
「期間我交待下多少任務？」
山白虎尷尬回道：「三千，嗯，三千九百多點。」
「四千一百六十三件，你件件都能弄出些紕漏來。這回更是，居然同意玩半關，你認為老夫有臉像你那樣食言如喝水？當這小子來到老夫面前，無論果實真假，白虎關都算過了。」
狄沖霄面上嚴肅，心下暗笑，這點小心思果然只能耍耍簡單粗暴的人。
山白虎這才明白又上當了，羞急之餘卻又滿心慚愧。
夜麒麟又道：「知道我為什麼從沒罵過你么？」
「會主知白虎一片忠心。」
「我殺掉的忠心廢物還少么？白虎，你的滅神之路就在於簡、就在於粗，所以你才能達至今天的修為境界。那杖果實是真的，但對你而言卻是世間最毒的毒食。心竅開朗就意味着你將停步不前。以後想得越少越好，顧忌忘得越多越好，想做就做、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山白虎恍然大悟，忙跪地叩謝會主指點之恩。
夜麒麟看向狄沖霄道：「智慧果不必了，你那六人，給白虎二杖神仙果、四杖無憂果就算通關。」
驗果人很公正，狄沖霄打開樹祖乾坤盒，取出六杖果實遞給山白虎。
「臭小子，錯過今天，咱們的賬什麼時候遇上什麼時候算。」山白虎接過果實，躍入濃霧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