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二張底牌
易東山身陷地坑無法閃移，眼盯不斷接近的寒寧馨，以萬靈神視探察身後狄沖霄的動靜，不禁長眉舒展，高喝：「恢復萬物至原態，沒想到你還藏了一手，好心機！開！」喝聲中體外神光暴然強盛並不停向四周擴展，威勢之強推得地面不斷開裂塌陷，不過數息就將整座對戰場削低半人來高。
狄沖霄見易東山以此怪法脫困而出，心道不過是外放神光就有如此威力，他絕非宣少所說的戰神境三品，該是四品，總算探到一點虛實了。又心想既然強敵脫困，再行前後夾擊就是逼他擇一硬拼，此舉實是以短對長的下下策，但以他的實力與手段明明不難壓制我與寧馨，可為什麼自對戰開始到現在連五成實力都不願拿出呢？莫非是……
心念電轉，狄沖霄隱隱猜到易東山心思所在，為求驗證斷然放棄收勢回退的想法，及近至前，以七成神光疊蘊右臂，對準易東山心口處擊出十疊拳。
寒寧馨不清楚本該是牽製為主的狄沖霄為什麼突然搶先出手並一意強攻，卻明白他必有用意，也就順勢配合打向易東山背心要害。力道相同、方位相對，正是天雨門修神技中的同心四拳殺。
以易東山展現出的實力只要肯付出些許代價，不難在硬拼中完全壓下狄沖霄兩人，可他的應對再一次出乎觀戰者的預料。
破開地面脫困，易東山隨即收斂神光，微一側身，於電光火石間避開同心四拳，又在狄沖霄兩人雙拳對撞之前疾伸雙手，精準抓在兩人臂肘處。捉住兩人，易東山原地急速旋轉起來，雖無連心轉環的神奧，可速度遠在轉環之上，瞬息萬千轉，猛地鬆開手，將頑強對抗神光壓制的兩人甩向場外。
由神光而生的旋飛之力極猛，又是身處空中無可借力，狄沖霄兩人落地敗北的事實在他人眼中已成定局。觀戰滅神師們皆是默然嘆惜，這就是戰神境與修神境之間的鴻溝，沒有開啟神魂，就算彼此絕對實力相差不遠也是毫無勝算可言。
連海不無惋惜地道：「狄沖霄兩人不過修神境三品，能逼得易東山出手已是出人意料。大哥，準備吧，易東山一手培養出的虎倀邪衛該就隱在四周觀戰者中，只要擋下他們，易東山沒了接應必然沒法衝破阻截。」頓了頓，隱現憂愁地道：「此舉等同於和四聖會作對，沒想到爺爺竟然會答應城主。」
連天擺擺手道：「不用急，狄沖霄可不是那麼輕易就敗北的人，不到最後一刻結局就在兩可之間。海弟，先不說此事有大華頂在前面，在四聖會眼中咱們連家連根草也算不上，你就是讓他們伸手拔一下，他們都懶得彎腰……啊，你們看！」手向前指。
連海、連山及連木順指看去，恰好看到遠飛的寒寧馨對着狄沖霄擲出一杖大大的神光彈，那邊狄沖霄也是對着寒寧馨擲出神光彈。
狄沖霄於空中調整身形，默算方位角度，起腳就將飛射而至神光彈踢還寒寧馨。那邊寒寧馨如法炮製，凌空出腳，將銀色神光彈踢回。銀、黑兩杖神光彈呼嘯回射，於空中劃出一道詭異曲線，在兩人落至半空時繞到背後。只聽得兩聲脆響，兩杖神光彈同時分裂作千百子彈，你撞我推，接連百餘波，硬是在兩人落地前將人震推回對戰場。
易東山沒有趁機出手，原地撫須道：「老夫倒忘了你們會分光子母彈。互踢而不散，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看來你們在修神境上的體悟已在連天之上。狄沖霄，你應該明白老夫剛剛是手下留情了，機靈的話就該乖乖飛落敗北。重回場中，這是真要逼老夫雙手沾血么？最後的機會，只要轉身離場，老夫絕不阻攔。」
雙腳踏地，狄沖霄呼出口氣道：「腳踏實地的感覺真不壞。易東山，剛剛若是彼此硬拼的話，只要你肯吐上兩口血就能重創我們，為什麼要手下留情？你是笑面虎，不會也不習慣對人說心底話，所以我替你回答。你手下留情不是因為心情好，也不是惜才，更不是改過向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丁得利允諾的自由是虛的，以他的權力能讓你重見天日就是極限了，你比任何人都明白這點，所以對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爭奪戰上。」
寒寧馨走到狄沖霄身前，冷傲輕語：「從對戰到現在，你不是假言欺人，就是退避閃躲，原因是你怕受傷，是怕神光消耗下無力從這裏闖出去。」
隱秘心事被揭穿，易東山溫和友善的目光中終顯現出一絲陰冷，隨又消散重回親和，無比真誠地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種事有必要特意地去大聲宣揚么？難道要老夫對所有人坦言要藉機逃獄？換了是你們，是該信自己，還是該信一個心思與老夫一樣惡毒的人間敗類？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是不是？」
狄沖霄啞口無言，想了想終無奈地道：「易東山，心思陰惡到你這種程度，與坦蕩無私只有一線之隔。確實，換了我，也要當丁得利說的話都是放屁。現在我只有一點想不通，你根本不在乎臉面，更不是守諾之人，開戰前就硬闖逃生不是更好么？你是頭猛虎不是笨貓，該明白在和我們糾纏之際，四周必然已經佈置好截殺人手了。」
易東山側轉身看向遠方，神色古怪地道：「你這小子居然會當眾認同老夫所想，此事真是有趣。看在此點份上，老夫便破例對少年人說一回心底話。老夫向來不在乎這張老臉，但眼下是惡人有求於我做惡事，若是假言欺心，那與做善事有什麼分別？老夫看不上姓丁的，更不會理他的死活，可這自由，只能是我們分出勝負之後的事。為能應付接下來的圍殺，老夫當然不想在對戰中受傷，更需要將神光維持在巔峰狀態。可惜，你們兩個極是機警靈變，令老夫一再失算。」
狄沖霄聽得搖頭無語，寒寧馨倒是認同點頭，回道：「在為惡一道的執著上，你不愧為魔道十峰中人。」
易東山自遠處收回目光，道：「這話聽着還算順耳。既然話說開了，接下來老夫就只能動真格了。你們自動手以來看似千變萬幻，實際上都在玩虛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試探老夫神魂真義所在，用以做為是戰是退的評判標準。有沒有結果？你們若是自願認輸就不算老夫為善，老夫樂得省點力氣。」
狄沖霄撇撇嘴道：「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過你，原本毫無頭緒，可你在用神光削平對戰場時露了些形跡，有了三分譜，多半不是很難對付的那類。」
易東山閱歷極豐，自然能聽出他話里的滿滿自信，便不再說話，單手前招，示意兩人隨時可以攻過來。心生戰意，體內一直壓抑的神光漸行強盛，由淡藍變得深藍，更隱透一抹青色。
狄沖霄面上輕鬆，心中絕無半分大意輕忽，神光蘊集於手心，對着易東山擲出神光彈。另一邊，寒寧馨依樣施為，黑暗神光化作流星射向強敵。此種滅神師皆可修行的基本神技，易東山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以萬靈神視探察神光彈軌跡，腳步微動便閃了過去。
寒寧馨早知會是如此結果，先前神光彈射出之時就飛速斜繞，來到銀色神光彈前一腳踢回；手上也沒閑着，抖手又是兩杖神光彈扔出。狄沖霄此時正好踢回黑色神光彈，手中同樣又扔出兩杖銀光燦燦的神光彈。
面對六杖齊射，易東山依舊腳步微動便從縫隙間閃了過去，心中暗道：與之前完全不同，彼此射出的神光彈強弱不等，隨心互踢之下卻是無一爆裂，能做到此點必是進行過且成功達成以神光為蘊注體的修行，使得自身神光控制水準超出實力精進，看來上一場對戰中這兩人並沒用全力。
隨着狄沖霄兩人不停拋擲並互踢，不多時空中就已有百餘對神光彈往來飛射，縱橫交錯。
易東山終避無可避，雙手或拍或點，盡數將射到身前的神光彈接入手中，又行散射，撞毀餘下的神光彈。同樣的事，比起謹慎小心的狄沖霄兩人，他可說是隨手而為，輕鬆自在。
狄沖霄早料到會有此局面，不以為意，提氣高喝：「再給你一杖！」音落換成三重覺醒中的元靈神系雷，體外神光更是暴然強盛七分，飛起一腳，將手中丟落的神光彈用力踢出。
隱帶電芒的雷光彈既非前射，也非斜繞，是旋轉着飛向高空。
寒寧馨嬌叫：「好事成雙！」急將神光增幅至最強，對準飛到易東山頭頂的雷光彈甩出一杖神光彈。
雙彈於空中精準相撞，轟然聲響中爆裂成萬千子彈。皆是半黑半銀、電光閃耀，每一粒子彈的威勢竟是皆強過先前的任一母彈。須臾，細小雷光彈如豪雨一般落下，籠罩小半個對戰場。這就是狄沖霄兩人琢磨出的第二張底牌，真正意義上的雙人合擊神技：對撞雷雨。
易東山對戰經驗極豐，不用萬靈神視探察，光是眼看就明白細小雷光彈絕非單純揉合了黑暗神光，因着寒寧馨是增幅神系覺醒，使得威力近乎兩者相乘。他面上終現凝重之色，平伸雙手為身外附加了一重圓形神光罩。罩體雖是虛無神光形成，可給人一種有若實物的厚實觀感，風流吹過，又是帶起層層光紋，色澤藍中透青，猶如海水隨風起波。
這一防禦神技比神光盾強過多多，尤擅化散各類震擊神技。
眨眨眼的工夫，雷光彈便落了下來，或撞中神光罩，或擊中地面，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狂暴雷聲。銀色電光更是令人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