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抓放放
寒寧馨早有心留意身後，見地上人影極速接近，心中暗道狐念悲果然上當來追我了。再跑十數步，寒寧馨忽地停步轉身擲出青月劍，一線青光如閃電般襲向狐念悲胸前；人隨劍進，右拳凝聚全身之力轟向強敵小腹。
狐念悲咦了一聲，暗道她分明是早有計算才會如此利落連貫，疑惑中收劍隔開襲心擲劍，左手蘊現紫色神光，反打寒寧馨小腹。
寒寧馨看出他志在活捉，斷然放棄防禦，猛然長吸一口氣，令身形瞬間極是詭異地縮小了幾分。
兩聲沉悶交擊聲同時響起，擁有神光護體的狐念悲驚奇發覺寒寧馨拳上本已令人咂舌的勁道比之前又強了數倍，頓時立不穩腳，連步後退。雖是沒受半點傷，可既要用神威防禦，又要以神威壓制弄到手的青月劍，一時間萬靈神視的籠罩範圍縮至數步方圓。
寒寧馨重重摔落地面，身上痛極可面上笑得極是得意，小看秦家修神館無敵雙人組可是要吃虧的喲。
聽着背後微不可聞的腳步聲，狐念悲心中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不禁發笑出聲，假逃實攻，今天真是被兩個孩子耍了個夠。笑聲中，一條粗壯狐尾幻形而出，如鐵竿般撐向地面。後退中的狐念悲借尾力旋身換向，以拳對拳，擊飛攻到背後的狄沖霄，收拳道：「挨我一拳手指骨竟然完好無損，這件護甲算得上是上品獸魂器。剛剛有意放了你，偏要回來找死，為了一個兇巴巴的小美人，值得么？」
狄沖霄爬起身，用盡全身之力呼吼：「我與寧馨根本就沒想過逃！為了死去的小草，我就是死也要在你臉上重重打一拳！」腳下發力，就這麼前沖。
狐念悲搖頭失笑，舉起右拳，剛要蓄勁擊出卻驚覺全身上下湧現一股難以言喻地麻軟感，不僅無法正常凝蘊神威，連想移動手腳都變得極為艱難。看着越來越近的拳頭，狐念悲不禁聯想起先前巨大紫鼻狐的古怪狀態，腦中閃現三個字：烈毒針！
狄沖霄早知會有此變化，抓住機會狠狠打在狐念悲斯文秀氣的臉龐上。龐大拳力震得強敵連連後退，可並沒有擊破紫色護身神光給予強敵重創。再打數拳，狄沖霄憤怒心情重歸冷靜，收拳回腰間，長吸一口氣，身形頓時矮縮了三分，雙拳再出，轟向狐念悲小腹，高叫：「寧馨！同心四拳殺！」
不待他說，寒寧馨早閃到狐念悲身後，體形又比先前嬌小了三分，對着小腹相對應的后腰部位全力出拳。
狐念悲無力閃移，盯着變矮些的狄沖霄，心道不是眼花，寒寧馨剛剛也是身縮力增，必是秦家修神法中的縮體蓄力，沒想到兩人年紀不大卻掌握得如此純熟，有些大意了啊。
砰，四拳同時擊中，部位相對、拳力相同，使得四拳傷害力再行倍增，頓時令紫色神光黯淡了兩分。不給狐念悲喘息之機，默契到心心相印的狄沖霄與寒寧馨同時收拳再攻，越打越快，卻又始終毫釐不差地打在前身與後背的相同位置，終令紫色神光由強而弱、由弱而隱。
打足百拳，狄沖霄退出三步立定，看着狐念悲噴血倒斃於地，心情放鬆下來，忍着痛道：「師父教的縮體蓄力真是自殘修神技，渾身骨頭都要縮壓碎了，希望恢復前沒有凶獸過來。」
「不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修神者怎麼可能打贏滅神師。壞師兄，烈毒針不是全被狐念悲用青月劍絞成粉末了么？你有私藏？害得我心裏七下八下。」寒寧馨短時間內連用兩次縮體蓄力，身體自損程度遠比他大得多，可天生肌體素質超卓，疼痛感倒比他輕上極多。
「狐尾上的烈毒針確是全被切碎絞斷，但並不代表刺皇甲上就沒有了。」狄沖霄彎下右手食指，操縱機關使得一杖短小烈毒針自指根處露出一點幽藍鋒芒，晃晃它道：「這個特殊部位是用刺皇蜂尾部針囊雕琢而成，平時內藏毒針縮起無害，可當食指彎曲並受到一定強度的撞擊時就會刺透阻擋它的針膜露出一點來。以往不告訴你，不是有心瞞你，是娘曾說這種極短距離下才能起作用的機關雖能瞞過萬靈神視的探察，卻太過簡單，越少人知道越好。」
寒寧馨心想蕭姨就是愛使壞，拳頭對撞下，對方就是感到有些刺痛也會忽視過去。挪到狄沖霄身邊，她甜甜一笑，意有所指地道：「今年打算送我什麼生日禮物？」
狄沖霄哪會不知霸道師妹又在打刺皇甲的主意，答非所問地道：「咱倆一般大，你過生日，我也過生日啊。」
寒寧馨就等著這句話，爽快地道：「我送一你柄青月劍，作為回禮，刺皇甲打包送我了，就這麼說定了。」
「那也要你們有命活到那一天。」貌似氣絕的狐念悲猛地睜開眼，音落身形瞬間完全狐化。不待狄沖霄兩人有所應應，狐念悲飛躍而起，粗壯狐尾凌空斜抽。
狄沖霄與寒寧馨本就遠不是他對手，又正處於施展縮身蓄力的虛弱期，來不及也沒法防禦，只覺腦袋嗡地一聲響便人事不知。
狐念悲抬起右狐爪細看，果是發現一個極微針孔。吮吸毒血吐出，他俯身挾起兩人向村內走去，十數步後腳步放緩，抬頭望向天空，心道：若非這兩個孩子對滅神師知道的太少，剛剛就不是吐兩口血這麼便宜了。如此資質，他日成就不可限量，甚至有可能成為無上至尊，就這樣用來作交易品，實在太可惜了。
天藍村因有駐軍的緣故並不小且建有十多座防禦哨塔，士兵與村人加一起也遠比突襲而來的紫鼻狐多得多，雖是沒人能衝出村子，但並沒有放棄抵抗，互相救援，就近逃入武械庫或是防禦哨塔，依仗厚實牆壁與重型武器苦撐待援。忽地看見一個高大人形紫鼻狐自不遠處走來，倖存的人皆是心生絕望，及至可能是王級的恐怖凶獸頭也不回地走過，逃過一劫的歡悅心念與沒膽子衝出去救孩子的愧疚交織在一起，令塔內哭號聲一片。
來到臨時特設的孤幼院，狐念悲揮退盤據在門旁的低等紫鼻狐。步入後院，他將挾著的兩人扔到地上，高聲叫道：「大狐，準備回荒野。我失算了，不會有人來了。」
這邊話音未落，對面牆壁突兀化作一堆碎塊，一隻皮毛紫中蘊金的狐類凶獸自牆洞走出屋，體形比被狄沖霄兩人殺了的將獸還要大得多，神態懶散，似是剛睡醒。它對着空中嗅嗅，又看向地上昏死的狄沖霄與寒寧馨，發現什麼般低嘶數聲。
狐念悲坐到它身前，淡淡地道：「嗯，花尾小狐死了。它不準其它小狐搶它獵物，獨自佔了一塊區域，結果死在這兩個孩子手上了。」
大狐聽得雙耳前後伏動，尖銳的低嘶聲並沒有暴怒的意味，倒更像是在嘲諷手下沒本事還要貪吃。狐念悲知它所想，微微一笑后拍拍右邊地面。大狐見狀就地伏下，將頭靠在狐念悲身上，嗚咽低嘶，狀極親昵。狐念悲見它頸部長毛有些凌亂便替它梳理起來，手上偷空對着前面比劃了下，以示地上的兩人就是今天的交易品。
大狐眼中閃現一看就懂的不屑，甩動長長狐尾捲住狄沖霄右腳，將人拉到面前後揮動尖銳巨爪。只聽得刺啦聲響，爪尖在刺皇甲上帶出一溜火星。
狐念悲道：「別玩壞了，這件軟甲挺不錯的。大狐，今天的特殊交易品只有這兩份了，分我一半吧。」看向狐目，見其中並沒有反對意思，不禁笑道：「都是凶獸比人可愛，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會說些違心到噁心的話來。這個小子歸我處置，那個丫頭是你的。」
大狐甩動長尾將狄沖霄扔回寒寧馨身側，低嘶數聲后舔起腳爪來。
「都送給我？心情不錯嘛，也是，你的目標是城中的滅神師。」狐念悲抄起兩杖石子彈向狄沖霄兩人。
頭頂的劇痛令昏死的狄沖霄與寒寧馨蘇醒過來。嗅着濃烈的狐味，兩人不約而同地翻身躍起，肩並肩，戒備地看向前方，村口的巨大紫鼻狐和眼前這隻比起來就像小孩與成人。
狐念悲擲還兩柄青月劍，指向門外道：「走吧，我與大狐都不會出手，以你們的實力逃出天藍村並不難。」
「要我接受人渣的施捨，我寧可死。」寒寧馨任由青月劍落在地上，幽暗眼瞳中先前隱約可見的黑光由淡而顯，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
狄沖霄自是同進退，手中蓄勁，心下暗自嘀咕：剛才是幻覺么，怎麼像是有人在腦子裏說話一般。走神中，他忽地嗅到雙心膏的特有香氣，急扭頭尋找，終發現紫鼻狐身後破屋內躺着些生死不知的孩子，心中的一線希望徹底破滅了，滾滾熱淚奪框而出。是懊惱，是憤怒，也是對自己沒有實力守護親人的怨恨。恍惚間，狄沖霄又覺著腦袋嗡嗡作響，似有一個人在說話，可又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寒寧馨屈肘撞了撞走神發怔的狄沖霄，眉頭輕皺，幽暗雙瞳中滿是不悅。
狄沖霄晃晃腦袋拋開幻覺，上前一步高叫：「狐念悲，別說你突然良心發現。我也不會領情，血債血償！」指向破屋內。
狐念悲淡然道：「我不需要彆扭孩子領情。小狄，你先前說對一半，我是個對力量極為貪婪的人，但並不是很自私，你們現在是很弱，可比我更有成為無上至尊的可能，令我不禁想和命運賭一局。這個骯髒的世界在你們手中終結與在我手中終結並沒有什麼區別。」
「世間就是你這種人太多才會骯髒不堪！」寒寧馨怒嘯前沖，雙拳打出一片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