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光初生
面對寒寧馨的狂野拳勢，狐念悲懶得閃躲，心道這丫頭到現在還不知彼此間的實力差距，狐化狀態是神威蘊注體內形成的附魂神技，沒有青月劍，換了是秦天放施展縮體蓄力才有可能擊破柔韌無比的外層狐皮，或許震斷雙拳會讓她老實些。
砰，拳到人飛，令人心寒的骨斷聲清晰可聞。
狄沖霄沒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如同地獄魔霧般纏繞寒寧馨的幽冷黑光，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句話：神光是神威的外在光芒，擁有神威就代表着神魂覺醒，神光初生覺醒境！
狐念悲自倒塌小樓中走出，胸腹間一震便自行接好斷折肋骨，走到寒寧馨前方道：「生死之間神魂覺醒，你的資質遠比我想像得還要驚人。這種令人感到連靈魂也在顫慄的黑暗神光極為罕見，我好像曾聽大狐說起過什麼，它在世間活了很長歲月，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
「你最好不要想起來，否則作鬼也會夜夜驚泣。」寒寧馨雙腳微錯，話音未落就閃到狐念悲身後，橫肘前撞。
狐念悲這回早有防備，可壓根沒料到寒寧馨的速度竟是快到在萬靈神視鎖定她的位置的同時就達成移形換位。此刻見閃避不及，他便以神光盾護住背心要害，心中暗道：由神光瞬間爆增上推斷，她多半是增幅神系覺醒。美食在前，大狐絕無法忍太久，都是借用神光盾反震強行送她出村的好些。
黑芒紫光相撞，濃濃紫光竟是沒能阻擋黑芒片刻，如霧氣遇陽光般消散無形。
「轉過來。你說過不會出手，我也說過絕不領情。你絕不是以命守諾的人，就不用裝了，全力打一場。」寒寧馨沒有乘勝追擊，收回雙拳退離三步，清稚尚存的臉龐變得無比冷傲。
狐念悲轉過身道：「被你看出來了。從剛才那一拳上看，你定是八大神系中傷害力最強的增幅神系，假以時日我必不是你對手，但你現在神光初成，根本不懂得如何運用神威，還不配與我公平對決。既然性命無危，我就還算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帶小狄走，在大狐對你的興趣超過對我的好感之前。」
寒寧馨於冷哼聲中抬起右手，隨着神光內蘊，掌心突兀冒出一個黑色光球。寒寧馨側偏身，甩手將黑色光球扔向伏在地上的大狐。狐念悲心下一驚，飛速閃在中間，以神光蘊於左手打飛黑色光球。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遭誤中的屋頂與悄然出現的十來只紫鼻狐化為粉末，隨着激蕩風流飛向遠方。
目睹驚人威力，狄世悅心中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這是神光彈，是凝神境滅神師才能掌握的神技，絕不會錯！
狐念悲鬆開有些發麻的左拳，由衷贊道：「神光初成就超越覺醒境達至凝神境，世間所謂的天才與你比起來就是一堆垃圾。不僅如此，看過花尾小狐噴射神光竟然就領悟神光彈的奧秘，這份悟性比你的潛質更令人心生懼意。寒寧馨，即便如此，你依然遠不是我對手，更不要激怒大狐，帶小狄走。」回身看向破屋內，聳聳肩道：「的確沒必要深究你的來歷，若是你們想帶走那些孩子，儘管帶。我說過，我與大狐不會出手，能不能逃出村就看你們的運氣。」
狄沖霄一愣，急拉住寒寧馨，叫道：「你說小葉子他們還活着？」
「當然全都活着。大狐與其它小狐完全不同，它的食物是生靈萬物的潛能，包括滅神師的神光，自出生起就不沾血腥。小狄，回頭看，再不作決定，闖出去的可能性只會越來越小。」狐念悲坐回大狐身邊，倚靠在它身上。
狄沖霄壓下心中閃現的疑惑，依言回頭，不禁為看到的景象心下駭然，猜到必是剛剛的神光彈將散落在村中的強悍凶獸們全吸引了過來，忙提高警戒。寒寧馨神魂覺醒，因而對極危局勢早就有所察覺，卻是視若無睹，自顧打理起散亂長發，又自衣袖上扯下長長布條將攏齊的長發綁成一束。
狐念悲身經百戰經驗極豐，一看就知寒寧馨綁束長發是為避免惡戰時髮絲飄飛阻礙視線，也就懶得再多費口舌，等著看熱鬧。
將綁束長發甩到身後，寒寧馨驀地吸氣清嘯，迫使體外黑色神光如火焰般爆騰，壓得百步之內昏暗如夜。待得黑暗神光籠罩整座院子，寒寧馨緩步前行，純憑極小的步移就閃過每一隻撲來的紫鼻狐，直至一隻略比花尾小狐小些的紫鼻狐身前才收步站定。
狐念悲是識貨人，暗道這不是領悟萬靈神視后的簡單重複，是揉合自身神光附加了壓制對手視覺的獨有技巧，雖說對嗅覺與聽覺同樣超靈敏的凶獸沒多大用，可想法很有趣。
寒寧馨盯着高大將獸級紫鼻狐，極是冷傲地將手伸到它嘴前。紫鼻狐哪裏會客氣，張開大嘴狠咬了上去，齒間紫光閃現，不斷壓迫縴手上那層薄薄黑光。
寒寧馨靜靜站着，任由高大將獸來回撕咬手臂，猛地眼瞳一凝，極限增幅體內神威。黑暗神光是神威的外在表徵，隨即極速膨脹，輕而易舉地就將紫鼻狐無比鋒銳的尖牙震成碎片。寒寧馨反手扳住殘存的長獠牙，發勁將高大將獸甩到半空中，右手虛張，黑色神光聚集凝蘊，對着噴射神光的暴怒紫鼻狐擲出神光彈。
黑色神光彈如閃電般前沖，毫不費力地頂回紫色神光，直入狐鼻狐嘴內，順喉下胃。悶雷一般的轟鳴聲中，曾經費盡心機才僥倖斬殺的五等將獸化作狐屍墜向地面。
寒寧馨對這一結果毫不意外，側轉身，腳蘊神光跺向地面，力道延伸，恰到好處地震起一柄青月劍；伸手接劍，黑色神光內蘊青翠劍身，數息內就使得它化為墨綠色。寒寧馨看向合圍撲擊的紫鼻狐，嬌嘯揮劍，墨綠劍芒如怒龍般橫掃飛射，所及之物，盡皆化作兩截。
一劍盡滅撲襲而來的紫鼻狐，寒寧馨卻是眼現不悅，到底不是修神境，沒法像狐念悲那樣蘊注神威引發青月劍散射出百道劍光。
狐念悲看了看在身旁不住左右晃動的巨大狐尾，心道大狐到底還是來了興趣，也罷，小丫頭自找的。他站起身道：「大狐，那個小子歸我處置。」
大狐起身抖去皮毛上飄落的灰塵，四爪前移，來到寒寧馨身前，狐目滿是看到可口食物的興奮。寒寧馨哪會懼它，更本就打算宰了這一血案元兇，躍起揮拳，黑光大盛。大狐伏耳低嘶，蘊現紫光的巨爪斜掃來拳，輕鬆撞散黑色神光。
寒寧馨借力后翻回落地面，看了看被尖銳狐爪撕破的衣袖，心下湧起必勝信心，握緊青月劍橫削。大狐毫不示弱，揮動巨爪帶起一道紫光，迎向墨綠劍芒。
狐念悲掃了戰局兩眼便轉身走進破屋內，將內里十來個孩子一一扔到狄沖霄身前。狄沖霄顧不得心中怒火，忙俯身檢查，結果令人驚喜，的確都還活着。狐念悲躍出屋，撿起另一柄青月劍，拋向狄沖霄道：「什麼都想守護，結果只能是什麼都失去。聰明的話，一個人逃。」
狄沖霄接住劍道：「狄家男兒絕不會棄親人於不顧。倒是你還是趕緊夾着尾巴逃得好，我打不過你，那隻將獸同樣不會是寧馨的對手。」
狐念悲搖頭道：「將獸？天真！能令將獸們臣服的只有族群中的王，九等將獸也不行。大狐是只超挑嘴的狐王，現在不過是在進行餐前活動，目的是要讓食物的味道更可口些，當寒寧馨的神光暴發至最強的時候就是她戰敗的時候。你看。」
狄沖霄聞聲轉頭，恰好看到大狐如陀螺般旋轉，粗壯狐尾如鞭般連續不斷地抽打寒寧馨的護身黑光，而寒寧馨手中的青月劍更是早斷成兩截，成了廢品。他心下大急，持劍就沖。
狐念悲移至前方，起腳將人踢回原處，輕聲道：「小狄，別在天真了，真想救人，挑一個最小的孩子背着逃吧。」
狄沖霄怒吼：「閃開！寧馨與他們，我都要救！」
「既然不聽勸，我也沒必要堅持，但若你激怒大狐，事後我要花費很大精力才能安撫它，此事想想就麻煩。這樣吧，只要你能逼我出圈，就讓你去送死。不過我要提醒你，大狐不食血腥，可小狐們還是有什麼吃什麼。」狐念悲回還人身，以腳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於圓心處站定，右手斜指。
狄沖霄順指看去，立時驚駭前躍，半道擲出青月劍，射殺撲向小葉子的紫鼻狐。落地后，狄沖霄來不及撿劍，伸直右臂橫在另一孩子頭前，險之又險地以右臂堵住紫鼻狐的鋒銳獠牙。不容它松嘴再咬，狄沖霄狂叫着對撞雙臂並交叉互絞，成功勒斷紫鼻狐頸骨。
狐念悲道：「縮肌蓄力、縮骨蓄力、縮體蓄力，小小年紀便能達到秦家三縮秘法中的最高境界，擁有足以抗衡將獸的短暫力量，你的天份絕不在寒寧馨之下，就是天真了些。小狄，你現在是要去救寒寧馨，還是要守護這些不會再有未來的孩子？」
狄沖霄自狐屍上拔出青月劍，環顧四周躍躍欲撲的紫鼻狐，一字一句地道：「不懂你在說什麼，只要我這做哥哥的還能動，就不會讓小葉子他們受到傷害！」
狐念悲道：「就是說要放棄寒寧馨了，你的腦子總算有些成長了。」
狄沖霄揮劍斬殺一隻紫鼻狐，看着劍身上的鮮血，用盡全身之力怒吼：「在你眼裏我是腦袋天真的孩子，在我眼裏，你也不過是內心邪穢的大人！珍視心愛之人的珍惜之物，這個道理爹說娘教我懂，可你永遠不會明白！他們都是寧馨視若珍寶的弟弟妹妹，我若為救她而放棄他們，寧馨以後絕不會開心！永遠不會！」
直透天際的吶喊聲中，狄沖霄散亂的頭髮無風自飄，無數銀光穿透刺皇甲阻隔飄遊體外，淡淡裊裊、凝而不散，如銀色月光般照亮昏睡在黑色神光中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