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雙神挑釁（一）

狄沖霄會意，取出五杖雀鯤大魚哥的落鱗，拋給萬獸宗主。慧思煩接住，隨手將鱗片揉成一團，鱗片並沒有毀損，彷彿天生就是柔如綿，丟進嘴裏吞了下去。狄沖霄大感有趣，又見慧宗主並非不可交流之獸，便試着探問慧宗主與魔皇是不是朋友。

慧思煩道：「為什麼不問本尊看看你后的決定？你對這事就沒一點思索興趣么？」

狄沖霄道：「還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慧宗主想做什麼是宗主的事，你想幫誰就幫誰。況且結果半年後自明，為什麼要問？」

慧思煩道：「你的說法和小傢伙說得一樣，猜測人心上，本尊很久沒有輸給她了，這回有得麻煩了。你說，本尊的思索錯在哪裏？」

狄沖霄道：「或許是因為我是一個怪人，怪到不像人也不像獸。所以無論是以人來想，還是從獸來思，都是無法全對。只有同樣怪的人才能加以猜測。」

「人真是世間最為古怪難明的獸類，不過就是這樣才有趣，比起萬事皆明，本尊更為喜歡思索的煩惱。半年後見。真不要本尊殺了他們？」慧思煩手向側指。

先前避開的兩人依舊是深處思止身僵的狀態，一如兩座石雕。

狄沖霄搖頭。

慧思煩對天長嘯，天空飛下一隻雕獸。慧思煩躍上雕頭坐下，雕獸長鳴升空，如電飛離。

厲醉楓輕移過來，道：「極其恐怖的凶獸，若是沒遇過大魚哥必然察覺不出，剛剛我只覺著腦子像是被什麼吃空了一樣，極是難受。」

百花姐妹躍了過來，嬌聲附和。

狄沖霄道：「慧思煩絕非邪靈那麼簡單，小真，這麼快就打完了？」

北山鎮行來，苦笑着指指自己的老臉，上面一個老大拳印。先前，聽到萬獸宗主說出自己不是人是凶獸的一刻，北山鎮立被無形獸威威壓，心空腦空，一如活死人，神光無靈、寸步難移，結果反勝為敗。騰海平遭遇一般，想着剛剛只是小受影響的百花姐妹，再看看渾若無事、隨心自在的狄沖霄，感慨越深。

狄沖霄道：「該是小真兩個常於靈靈戲鬧的緣故，對天成獸威的威壓已然有所習慣。取巧也是勝，就煩請兩位長老屈尊一些時日了。」

北山鎮兩人看向靜立不動的竹毒神血，深明其故，再一次感嘆萬獸宗的可怕，願賭服輸，轉身行向城內。

碧玉心行來，道：「那人形獸好壞，拿了東西不回話。嗯，他要是傳說中的吞天獸就好了，本天才早就想雕琢一個超越你那吞山幻形袋的魂器袋。」

狄沖霄道：「少打歪主意。他只會比吞天獸更強。說來不是他不回話，是我問得笨了。玉心，給你三個數想一想。」

碧玉心心上一思，恍然是問得笨了，慧思煩先前有說正在煩惱是幫狄沖霄，還是幫極炎魔。其中關鍵自然是寒寧馨，但慧思煩並沒見過寒寧馨，只能是與魔皇有所關連。

狄沖霄道：「退開一些。那兩位可不是善心人，之所以不動不偷襲，是受慧宗主天成獸威束縛，腦中無思無想，一如活死人。就要恢復了。越想慧宗主越覺強到可怕，同一地域內，獸威視人實力的不同、視人對獸觀感的不同而自行變化強弱，此事，滅神師中要神主那一等的強者才能做到，難怪以游一半的本事也要避開萬獸宗。以往我聽華芳說過萬獸宗宗主是個女人，沒想到冥鑒門也有錯的時候。」

碧玉心道：「龍姐姐才不會錯呢，那隻獸那麼厲害，變男人變女人，還不都是隨它高興。人形獸這麼強，可萬獸宗在十峰排位中只比懸紅一族高一位，必是他極少出手的緣故。慧思煩這名字很有意味，他該是宗中智主。」

到底是超天才，狄沖霄深覺有理，正要再說，心生警覺，手如電閃，在碧玉心身上刻下空移靈印，將人送遠。

百花姐妹聯手前迎，同張小嘴，對着襲到圈前的雙敵噴出雷魔吼！

有着神淚靈光的增幅，威勢遠遠超出兩女本身的實力，不亞於靈神六七品。且非最強。

襲來雙人萬萬沒想到百花姐妹居然都能鏡現他人神魂，怪異之下生怕別有古怪，加上也失去捉擒碧玉心的可能，相伴退回。

狄沖霄眼蘊笑意，淘氣姐妹只要肯用心修行，有些事就是心中有想就能辦到，這一分靈借鏡的靈源神技還真是有趣，可不足之處還是要姐妹倆有所接觸才行。

左側瘦長條叫道：「狄神將，你這是要自毀約定？」

百花貞當先回道：「笑話，你們剛剛是要和狄哥哥打么？」

百花真接道：「報名，讓我聽聽你們是驢神還是豬神。」

右側胖子攔下惡怒同伴，道：「狄神將好本事，速度之快超越雷光一閃，竟連我們都沒能察覺你是怎麼送走那位萬獸宗老兄的。」

狄沖霄懶得解釋費口水，順着話頭道：「那位是中了本神將預伏的空界陷阱，當然是一眨眼就沒了。報名。」

瘦長條冷哼：「早知你不會毫無防備。本人神主座下彎月竹神，鎮穢神血。」

胖子道：「本人神主座下追日土神，鎮穢神血。」

狄沖霄道：「神血的花樣還真多。聽名字意思，你們該不是外戰神血，為什麼到我這來？」

追日土神道：「狄神將自邊界強奪數萬污穢罪血，視神主如無物，鎮穢神血一直不出面並非是怕了你。竹毒與大華一向交好，神主不願為了些污穢罪人就與神隱大動干戈，是以對狄神將一再忍讓，可狄神將不知感恩收斂，反倒越發猖狂無忌。鎮穢是本神職責所在，豈能繼續坐視，然而鎮穢神血的職守確非外戰，此處並非竹毒地域，若狄神將願以靈珍換取污穢罪人，我兄弟也算完成職守。」

「你們兩個該是無恥神血才對。強奪？本神將是正當換來的，要不要看一看夜叉王與洛迦王當初敗戰後寫下的贖人約定？」狄沖霄道。

竹神道：「沒這兩個人了。敗戰逃遁是為一罪，擅自處置罪血是為二罪，事後狡詐強辯是為三罪。本神來此之前奉神主令鎮穢夜叉、洛迦兩眾，就在此傳示狄神將。」

追日土神俯下身，手刺地內，抽出來時帶出兩具屍體，扔到狄沖霄身前圈外。正是夜叉王與洛迦王，渾身血污，死不瞑目。

狄沖霄寒聲輕語：「他兩個為虎作倀，死了我不同情。竹神，你說鎮穢了兩眾，是殺雞儆猴，還是全部？」

竹神傲然狂笑，對着追日土神揮揮手。追日土神同是傲然，以腳跺地。

神光到處地面開裂，一個巨大屍坑現於陽光之下，難以計數的死屍伏於坑中，壯實少年、中年漢子、枯瘦老人、懷胎婦人、初生嬰孩，皆在其中。無一不是皮肉完好、骨節盡碎，死狀極慘。天仙百御無不驚怒，如此屠殺，便是魔道也多有不為。

狄沖霄眼現赤銀靈紋，輕語：「這份威嚇對本神將而言實是最大挑釁。我很久沒有這麼想殺人了。小真，傳令，全都退回城內。」

百花姐妹飛身退離。

竹神道：「狄神將，你這是要自毀約定了？」

狄沖霄道：「我可不是你們，一切照舊，只要逼我出圈，你們想換什麼都行。但提醒你們一句，我從沒說過不殺人。」

兩神一生殺人無數，無人不殺，哪裏可能聽到殺人兩字就怕就退。難得狄沖霄自縛手腳，又哪裏可能退避。

追日土神操縱泥土聚於雙腳，合入陽光化做兩雙靈紋土靴，稍稍一動，身形消失，只有驚人風流湧向四周。竹神退後三步，右手中多出一柄竹棍，蘊入神光，竹身由黃而翠。

狄沖霄將龍牙破靈劍插在圈內地上，拳蘊神光，冷然盯着彎月竹神。

城牆上，龍神威心下無比震駭，自己好歹也是斗神境了，竟然連土神移動的一絲殘痕都看不見。碧玉心看多了極速類神魂，可元靈土的極速類實在是頭一回見，不禁興趣大起，要知土靈的意喻從來都是厚重凝沉。

閭懷恩試着拿出妙計，一連三次，每一次都是滾戰計，輕嘆扔飛。慕蘭撈住一看，與姐妹們笑作一堆。

滾戰計，不是讓主人打滾，是說主人於此戰上實屬毫無用處的累贅，趁早滾蛋就是對同伴最大的幫助。閭懷恩是對着狄沖霄的，神魂自然就是以狄沖霄為考量。

圈中，靜立不動的狄沖霄忽地右肘后撞，看似擊空，如雷震響，空中暴現血雨。

追日土神身形終是再現，於地上翻滾不停。竹神驚駭擲出竹棍，正在追日土神滾道後方。棍身變寬如竹板，死死擋着追日土神，然而附身威勢實在太強，竹板漸彎。竹神萬萬沒想到噬靈竹居然也無法破散餘威，急再擲四竹。五竹相連，終是將追日土神附身神光盡數吸噬。追日土神緩過氣來，飛躍而起，滿目不可思議。

狄沖霄收肘輕語：「挨實雙重覺醒而成的破靈轟雷震也只是鼻子歪了噴些血。非常不錯。皆是聖神九品，我很好奇，竹毒地域自古時起就沒有多少夠份量的大宗大族，我也沒聽說神主有大肆招攬獨行強者，沒可能擁有這麼多強到驚人的手下才對。算了，問你們也不會說，見一個殺一個吧，總有一天能殺完。土神，竹神，你們可以逃，不過當你們逃的一刻，入城之約就結束了。」

竹神冷笑以對，躍到土神身側，皺眉瞪看。追日土神並不清楚自己怎麼被擊中的，恨色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