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七姐往事（二）

薔薇、任婷秀心中疑惑一如狄沖霄，千思萬想也是想不出為什麼魔皇殿毀於一旦，魔皇也不回會察看。裘必三是十魔會中人，且是早在天魔女入會之前就入了會，會中事上自然會比外界人多知道一些，聽到這裏，心裏不禁想起一些曾經沒在意的事，手指輕輕點桌，思索入神。

百花姐妹是聽故事聽了入神，又是生來純真無忌，心急之下便是姐姐催著狐念悲說，妹妹嘟嘴奪走狐念悲手中茶杯。

狐念悲莞爾一笑，道：「大狐都沒你們淘氣。很多典籍，別說是一個廢物族人，就是族老也不能接觸，但有一個人必定能。我盤算很久，終是決定賭一回，有一天，我悄悄吩咐大狐咳吐時順道製造一些混亂，並儘可能地以靈光反震縛身禁制。隨後我趁亂衝到族主居，故作驚懼驚慌，哭喊著說大狐破散了禁制，說我受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求族主免去我的差事。如我所料，族主一腳踢飛了我，怒罵我是個不中用的廢物，說是以神族禁制，當世除去魔皇，就只有另一隻噬天狐才能救助大狐，但世間絕無可能有第二隻。

「不錯，世間絕無可能有第二隻噬天狐，但滅神師可能有，只要能救出大狐，我可以去命去換。我拚命修行，要的只是一份不可能的奇迹。擁有神光的那一天，我生平第一次感謝上天讓我誕生於神族，體內流有太古最強滅神師的血液。小狄，我一向憎惡神族，所以十二神族的事只有本族才知道些，本族始祖第一覺醒隱神神系，神魂名為萬幻混血，以一身化萬靈，玄奇上就在於以血混血，只要混血成功就能令一個幻形神系覺醒，神魂寄魂類，寄魂為借血之主。始祖之後族人無人能承繼、再現始祖第一覺醒，無人知道原因。我覺醒后就知道原因了，那些人無一如始祖般珍視世間生靈，單純地以為賭命混血就能承繼到始祖的遺澤。」

狄沖霄聽出一點不同，道：「狐大哥，你得到了狐族始祖留下的神器？難道神器就是留在後人血脈里？」

狐念悲面現感慨，道：「大哥當年果然沒看見人，你與寧馨都是會給這污穢世間帶來不同的人，今天加上一句，你會是超越天命的無上至尊。在覺醒之前，我一直以為始祖傳留的神器就是族主傳承的萬幻劍，與大族老傳承的飛靈定軸尺。萬幻劍的玄奇我不太清楚，只知其中之一是神晶劍能幻化始祖生前擁有的十種最強靈身。飛靈定軸尺的玄奇你先前看到了，極是古怪，靈尺自有度量，可令滅神師神光飛躍、境界提升，絕非幻像。大狐曾說是偽飾的極致，但又說不出是怎麼一種偽飾，只是粗喻為塗着一層甜香醬料的腐肉，大哥也想不出。」

狄沖霄道：「定是變改時間軸跡之技，此事我等會與大哥細說。」

狐念悲道：「時間軸跡么？難怪我想不通透。始祖真正傳承給後人的神器名為心念，珍視一切美好生靈的心念，一同生長，一同歡笑，一同經歷風風雨雨，可笑始祖後人竟無一人能明白這一心念，想的只是始祖所擁有的強大神光，想如神一般獨坐雲端，獨掌乾坤。始祖的心念並非虛形情感，寄宿於後人血脈內，名為混血珠，可要想令它由虛而實、由沉睡而蘇醒，一是要有與始祖一般的心念，二是體內混有生靈之血，三是能做到以命堅守心念，否則得到的只會是血竭碎心之劫。

「我初時並不知道這一隱密，但恰好做到了三個要求。我會做到第二個實是想救大狐到發瘋，萬般無果下賭了命，想着我也是始祖後人，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該能做到，哪怕是只是玄奇的極小一部分。那一夜，我逼着大狐將它的狐血合入我的心內，那種血亂裂心的痛苦實非活着生靈可以忍受，支撐我忍受的只是心念，我不需要至尊無敵的神魂與神光，只要能救大狐就好，只要能救到大狐，哪怕我只能活上一天也行。終於，我在死去的一瞬看到了奇迹，我的血離體飛空，聚合化做一顆血珠，珠內有隻小小大狐在歡跑。

「混血珠認可了我，我於死時一瞬神系覺醒，得到了幻形神系寄魂類神魂，寄魂狐獸噬天狐。不死靈泉，是噬天狐最強獸賦之一，但要想化生的基本就是獸神靈源與狐血，我那時剛覺醒，便是想化生也做不到，能做的只是拖延一些死亡時間。是大狐救了我，耗去忍受數年折磨才積蘊的靈光化生不死靈泉，以靈光再有弱降為代價救活了我。世間有些事是你了解的越多越明白自身的渺小，復生的我看着大狐禁制，清楚明白我與那些人之間的差距就如同螞蟻與巨獸。

「強來不成就只有智取。必須要儘可能地讓大狐得到靈補，絕不能再讓大狐受到傷虐。覺醒之後第五天，我做下決斷，還是賭命，我藉著隱於血內的混血珠將狐獸外形變成了紫鼻狐外相，先去見了狐居總管，說是大狐將一團血噴入我嘴裏，咽下去后第二天就變成了怪物，能聽得懂狐語，求着救命並免去我的差事。總管不知究竟，先帶着我去見大族老，其後見了族主。凶獸與人之間的緣份一向玄怪莫測，兩人皆如我願，在我的誤導下皆以為大狐是有意與我親近，所以才會耗費靈光給一個廢物強啟覺醒，好做交流。兩人對此實是狂喜，又是連聲怒罵我是絕世廢物，說這機緣換到別人身上至少也能到四尾靈狐的狐獸寄魂，哪裏會是劣到極品的紫鼻狐。

「沒殺我就是賭贏了，我只裝作怕，只是寧死也不要做怪物。族主與大族老覬覦不死靈泉，好不容易才等到一線可能，哪裏會放過，盡皆逆性和善起來，千說萬說才令我相信是神系覺醒，而不是變成一隻狐獸傀儡，又下令我可以隨便進出天品以下神典庫，中品靈珍隨便拿取，條件只有一個，儘可能地安撫大狐。我得到想要的了，但明白欲速則不達，白天依舊是憑藉運氣才得到神光的絕世廢物，晚上拚命修行。為能穩住族主兩人，我將安撫的差事做得很完美，偶爾還上交一些我讓大狐弄出的最下等靈泉。

「族主兩人越發期待，警惕越來越低，最終依我所請，不再傷虐大狐，只是加重了禁制。混血珠方是始祖真正捨棄神魂與靈源而成的無上晶魂器，忍耐中，我的實力在無盡心念下極速飛躍，而且噬天狐是天成魔神獸，得到這一寄魂的我只要有大狐相助，修行上就會是一日千里。覺醒兩月後，我得到了天地靈源，終於能開始替大狐抽取體內的魔皇神晶。我要此神晶無用，依舊上交，假言是大狐吐出送贈，族主更喜，並希望我能與大狐交換一些用以化散傷勢的復生泉。

「這事我實是等了很久，但若是我主動提絕不妥，只能等族主提，假作為難，次日回報，說是大狐傷重，一時間難以化生高品靈泉。大狐若非傷重，哪裏會被捉住，族主信之不疑，對我替大狐的提出靈珍無有不應。終於，餓了數年的大狐得到了靈補，加上我暗中抽取神晶，大狐狀況終是開始好轉了。半年後，族主終於得到想要的復生泉，欣喜若狂，將狐房總管一職做為獎賞送給了我。這正是我求的，以後行事更為方便。一個廢物驟上青天，若是不變得驕狂些反倒會引起族主的疑心，所以除去應有的專斷狐房一切事務，我還私下底以所謂扣下的各品靈泉與各長老、各主事交換靈珍、典籍。

「果然，得到嫉妒我職權的弟子回報后，族主與大族老不僅不以為然，反倒皆是放心，只是下令所有與我交換的族人將所得靈泉的一半交上就可。一時間，我成了族內最威風最驕狂的年青族人，除去族主與大族老，見了誰都是昂着頭，愛理不理，那些人無一發怒，個個費盡心思結交，令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收集到我所需要的所有消息。大約又是一年半，世間傳來魔滅之戰的消息，大狐久不見姐姐，開始擔心起來。單論神光，那時的我還差著族長與大族老不少，斗戰經驗更是天地之別，動起手來十死無生，可大狐不願再等了，非要提前走。好在我本就從沒想過硬戰，便提前展開計劃，對族主說大狐終願交換不死靈泉，條件是放它離居加入魔滅之戰，還報魔皇的一戰之仇。

「族主當然不會同意，但又極想要不死靈泉。族主絕不會放大狐出來談條件，也絕不會將此事交託他人，最終如我所料，族主帶着大族老進入狐居，藉由大狐只親近的我和大狐談條件。大狐忍了三五天沒咳吐，一番交流后假做同意大族老為監管，並接受新的禁制。接下來，大狐當着族主兩人的面吸取我的神光幻化不死靈泉，靈泉入手一瞬，族主兩人狂喜之下再無警惕，大狐終是噴出在胃裏亂翻騰的魔皇神晶。我先前說過，大狐噴出的神晶就是她與魔皇聯手弄出的靈劫，族主兩人發現不妥時已是慢了一步，盡皆重傷。其後大狐破散禁制，奪食大族老的神光；我獨戰族主，我知道斗戰上我差他極多，便是毫不防禦，只是拚命強攻，絕不讓他有召喚供奉在祖居的萬幻劍空隙，終以大半條命為代價將他碎屍百段。」

說到這，狐念悲停下不語，冷冷重哼一哼。令人一聽便知是深覺下手太輕。

狄沖霄心生感慨，狐念悲說得輕鬆，可戰前的智算與死戰的激烈，實是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