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追蹤左賀（二）

狄沖霄早知淘氣姐妹專愛問些怪問題，這回著實有些被問倒了感覺，不是不知道答案，是要說得簡單易懂不容易。

十數步后，狄沖霄終將心中所知簡合一處，回道：「小真，在十魔會眼中，與神隱彼此天生敵對，一旦遇上，誰能將誰否定，各看本事；而對魔道就不一樣，十魔會是魔道至尊，容不得別個魔道有任何挑釁行為。換句話說，黑神七冥衛的舉動在常人看來不過是收錢殺人，不足為奇，可在十魔會眼裏，這就是天之御中試圖否定十魔會，志在取而代之。哈，千魔這傢伙陰了我一回，我就借魔的名義收點利息，平了。」

百花真道：「狄哥哥，你是說十魔會真會派人滅了天之御中？」

狄沖霄道：「若御神羽美護短死撐的話，十魔必出，天之御中必毀。不過我想以她的手段必能平息這件事，代價極可能是黑天神殿所有弟子的小命。」說着，忽然怪笑起來，心道一聲妙，或許這是逼左賀就範的良機也說不定。

皇子嶺聽着大氣，其實不過是個百餘丈高的小土山。傳說它原本有三百來丈高，在兩百多年前的滅神大戰中不知是被神魂與毒靈有關的滅神師轟崩，還是被毒靈凶獸撞塌，反正直到如今山上的毒息毒瘴遠比周遭各地域濃烈百十倍，繞山不散，令山中山外是兩個世界。除去別有圖謀的邪人們與一無所有的流浪漢們，根本沒人願意上去住，要是染上古怪毒病，就會被放逐進毒蝕遺族地盤，代價太大。久而久之，就成了黑天神殿吸收及培養弟子的秘巢。

左賀衝上山道，向嶺上屋舍成群的超大院落凈山堂奔去，也是唯一一個，其餘都是用木石搭出的破屋爛棚。凈山堂明著是一間由城中豪商大族聯合興建、以去除山中毒瘴為己任的雕琢院，實際上就是黑天神殿的秘巢所在，地上兩層、地下五層，極具規模。

「是左賀統領的神光氣息，肩上扛着有晴部主，傷勢極重。身後有五人追蹤，其中三人實力極強，不在左賀統領之下，二等警令，四望台將啟用封山魂器，院外弟子立刻回院，通知醫館做好準備。」

四望台二層屋室內負責警戒的黑天神衛具有某種極為特別的探察神魂，借用手中蜃靈鏡向台下的神兵發出警令。

狄沖霄見到了地頭，便吩咐童宣韻不用再吊在身後，以最快速度到達樓頂的四望台。那裏有極大的靈光氣息，必是封城魂器一類。

「院門神兵做好防禦準備，敵人已接近到四十丈……」話到此而止，四望台內的神衛神兵們傻眼了，來人怎麼幾句話的工夫就在窗外了？

百花藏拳蘊神光，爆喝揮拳，一擊就將封山魂器的靈光罩擊碎，神光餘波將內層窗牆撞得是支離破碎。

百花姐花手持雙劍，躍進屋內，四手一心，交手瞬間就重創三名黑天神兵。

其餘邪人如夢初醒，各開神光就要還擊，可直到劍光臨身也沒法將手抬起。若他們能低頭細看，定能發現腳上粘著一根粉色神光線。

負責探察的黑天神衛不擅比戰自知必死，奮起餘力大吼：「敵人侵佔四望台，神魂是瞬移！」

狄沖霄聽得一笑，快步走上前，指蘊電光彈暈人，拎起人道：「藏少，如此強壯的小妹妹，你泡過沒有？」

百花藏看得是直泛噁心，連連搖手。百花真好奇之下走上前用手指戳戳敵人胸前，果然軟綿；百花貞比姐姐直接得多，踢向那人兩胯之間，得到的答案就是，這人還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狄沖霄哈哈一笑，將粗壯少女放到一邊的簡易床上。

百花藏四人皆知他那名為聞香的神技是能探察到目標女子的心緒心情，見狀就知粗壯姑娘必然只是混在邪教求生存的一般弟子，便由得他處置了。

狄沖霄來到封山魂器前，手蘊雷靈按在其上，操縱強猛雷靈順着魂器攻向秘巢內的魂器室。須臾，狄沖霄猛然身體一震，連退四步，右手五指有四指青腫。

百花藏奇道：「狄老大，你也會神光失控？」

狄沖霄以恢復神系令四指回復如初，眼現興奮，道：「真正的強手。剛剛與護著魂器室的強者硬拼了一擊，我那元靈雷目下不過是戰神境，吃了個小虧，不妨事。嘿嘿，他也小瞧我了，為什麼要硬拼？」再次以雷靈蘊入封山魂器，全力之下，雷靈威勢五倍於前。

雷靈避強擊弱，繞開魂器室，沿着明雷銀絲之類的靈光線大肆破壞所有能破壞的魂器。好比一個人，沒了心固然會死，可要是沒了手腳，那就是生不如死。

雷靈威烈與迅疾並存，不過數息，黑天神殿內外上下亂成一片。尤其是地下秘巢，本就是一尊超大的屋舍魂器，全封閉，有五重靈光罩守護，好處是沒有魂器室的允許，外人絕無法進入；缺陷是一旦受到破壞，裏面的人想出來也難，就算是擁有空間移挪類神魂的滅神師也休想在毀去失控的五重靈罩前逃出地底。

狄沖霄志在製造混亂，並不知道無意中居然困住了黑天神殿超過六成的精銳弟子，得手后帶着人離開四望台，溜到暗處觀察動靜。

左賀終於甩脫追蹤，奔到醫館，將人交給醫師，坐到一旁蓄集神光，只要有晴的傷勢初步穩定下來，就可以借用神魂「記憶之神的恩惠」將人救活。儘管左賀心中對充當醫師的角色很不以為然，甚至是頗有抵觸，但這是教主特別交託下來的任務之一，要想獲得更大權力，自然就不能讓教主失望。

忽地，屋外轉進一人，體形魁梧，臉頰兩邊從中段開始急速對等收窄，直到下巴，形成一張怪怪的三角臉。來人沉聲道：「左賀，不是派你去多雲廟協助秘殺分部防禦么？怎麼和宣神部攪到一起了？怎麼將敵人引來凈山堂了？」

神態語氣極是不滿，但他有資格說這話，他就是黑天神衛大統領石十郎，在權勢上是殿主之下第一人，因着殿主一向跟在教主身邊，此處核心的實權便由他一手掌控。

「這就要問大統領了。歸你直屬的黑天神衛中有七人叫黑神七冥衛吧？」左賀掃了大統領一眼，冷冷一笑。

「不錯。不過黑金部在教主那動了手腳，臨時借調過去了。有什麼事么？」石十郎道。

左賀一愣，急道：「什麼時候的事？」

石十郎尋椅坐下，傲然回道：「六七天前的事。左賀，就算教主對你另眼相看，就算你在實力上勝我五分，可我還是位於八統領之上的大統領，沒必要事事向你彙報。你還沒回答本大統領剛剛的提問。」

左賀輕嘆：「石大統領，你真沒聽過那七頭豬要去襲殺千魔朗多的傳聞？我一直以為是你在與別人開玩笑，原來是黑金部弄的鬼。只是自大無知也該有個限度，那位可是魔字型大小人物，別說他們，就是我與你聯手偷襲也只能是同歸於盡之局。如今千魔手下打上門來，毀了宣神部核心，我得到消息時已經遲了，舍了三十餘心腹才救出有晴部主，跟着我的人就是千魔手下的魔戰先鋒。怎麼處置，你看着辦吧。」

「什麼？！」石十郎驚得汗毛豎起，失聲巨吼。

左賀道：「若有疑問，等有晴部主醒了一問便知。」

此事上，左賀一開始也有所懷疑，可不僅大林寺逃出的人這麼說，有晴也說過是十魔會，不由得他不信。其實若非是在夜裏，又急着找地救人，左賀定能認出是狄沖霄在追人，就算狄沖霄變幻臉容，只要一交手，立刻就會發與破綻。

「那幫白痴！左賀，有晴部主就交給你了，務必要救活。我去試試能不能和平解決，地底人手破屋而出也需要點時間。唉，此事稍有不慎，轉眼就是滅教之禍。」石十郎道。

左賀沒有異議，點頭應下，專心蓄集神光。

石十郎對他的神魂神技有很深的了解，不再打擾，起身出門召集人手。非是好心到獨擔責任，實是有晴是教主極重視的人才，必須優先救護。

狄沖霄五人隱下神光靜伏在暗處觀察動靜。下面院落依山勢而建，地勢開闊，便於敵人發揮人數上的優勢，都是找機會合力襲殺強者來的更好些。

過得一會，童宣韻對狄沖霄打起手勢，示意此處的空間陷阱已經布下。狄沖霄會意，向東邊屋頂指指。童宣韻展開神魂「半步天涯」，帶着眾人悄然移動。剛到東邊屋頂，樓下開闊地湧出好些人來，開始安置明雷燈。

狄沖霄伏下打量，暗自奇怪，這不像是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及至燈明，一人當先走出，高叫：「本人是黑天神殿大統領石十郎，十魔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容天之御中一盡地主之誼。」

百花藏奇道：「文縐縐的，這是怎麼回事？玩先禮後兵？笨蛋，居然還當真了。」

狄沖霄瞄瞄戒備與恐懼並存的人群，微微一笑，道：「從這點上就能看出魔皇曾經有多威風。沒看到左賀，那小子八成在救人。下去吧，或許能從大統領嘴裏套出些什麼。」

百花姐妹嚇了一跳，下去？光說話的那一個人就夠讓人頭痛的了。

狄沖霄斷然道：「十魔會行事自有天下至尊的氣魄，哪會別人出聲了還鬼鬼祟祟的，不下去就自認我們是假的了。還有，我看到一個裝傻子的人，有他在，這裏不會有幾個活人。我就說怎麼到現在也不和我聯絡，敢情是混進這裏偷看老婆，一解相思之苦。」起身躍向院中。

百花藏四人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對他極有信心，便陪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