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他就知道她定能明白他的心意,但下一瞬,卻見她粲笑的臉上突地一僵,似是想到了什麼事,「怎麼了?」

他不明所以地問。

「我、那個……」她絞著雙手,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她這般彆扭的模樣,更教他心中覺得奇怪。

「你也知道我這身子曾是別人的小妾,所以……應當已經不是……」她說不出口的話,用含蓄的眼神向他表示。這裏的男子和中國古代的男子一樣,都很重視女子貞節,也不知他在不在意她這身子已不是處子之事。

一怔之後,明白了她的顧慮,易平瀾將她攬進懷裏,正色道:「這事我不在意,我娶的人是你,不是她。」

這副身子原主的遭遇令人堪憐,然而若非她之死,他的蘭雨也無法變回人身,他很感激這已消逝的原主給了蘭雨重生為人的機會,絕不會因此介意嫌棄她已非清白之軀。

他短短一段話,消弭了她的不安,讓她欣喜地重展笑顏。她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眾愛卿可還有事啟奏?」金鸞殿上,年邁的皇帝目光緩緩梭巡底下群臣,見眾臣無人再出列,便擺擺手,「退朝吧。」

「臣等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跪地高呼萬歲。

待皇帝離開后,朝臣才起身各自離開。

穿着四爪蟒袍的靳承硯與鎮北侯曹安相偕走出大殿。

「沒想到父皇竟會任命蘇卓為禁軍統領。」靳承硯膚色白晰,眼形狹長,一張薄唇微抿著,流露出一絲不豫。

曹安心中覺得蘇卓不論在人品或是能力上,都稱得上是個適當的人選,但心知因他是四皇子那邊的人,才令三皇子不喜,故而也未多言,僅回道——

「也許皇上自有他的考量。」受了易平瀾那日對他說的那番話的影響,這段時日他暗中觀察三皇子,這一留意,沒想到竟發現以前未曾察覺之事,三皇子似乎並不如他展現出來的那般溫和寬容。

「不提這事。對了,本皇子聽蔡大人說,你扣下了他府裏頭的一個小妾,這是怎麼回事?」

「沒那回事,是蔡府的下人認錯人,那人是易平瀾的未婚妻,並非蔡大人的小妾。」這幾日蔡府先後遣了下人過府來討要蘭雨,都被他以認錯為由打發走了,他沒料到蔡允昌竟會把這事對三皇子說。

「易平瀾的未婚妻為何會生得與蔡大人的侍妾那般相像?蔡大人說,他府裏頭的下人見過她,兩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靳承硯質疑道。

「人有相像,那下人也只不過是見了一面,哪裏能說得准。」

「本皇子跟你提這事,也不是非要你交出這人不可,只不過倘若這女子真是蔡大人的小妾,本皇子可以出面說個情,請蔡大人割愛,把那小妾送給易平瀾,也省得兩人躲躲藏藏,見不得人。」靳承硯面上一派誠意。

他盤算著以這個恩情或許可以換取易平瀾手裏那枚信物。他先後派出的兩批人手,折了泰半在易平瀾手上,都未能拿到那信物,如易平瀾住在鎮北侯府,他一時之間倒也不好讓人動手,擔心令曹安起疑。

這事曹安先前也曾向易平瀾提過,但已被易平瀾拒絕,如今三皇子親自提起,他也不好代易平瀾應下來,只好緊咬着堅持,「這事真是蔡府認錯人了。」

俞競信物的事,他這幾日暗地裏調查過,從找到的蛛絲馬跡里,他懷疑前次對易平瀾出手之人,似乎正是三皇子麾下的一批侍衛。

那些侍衛都是三皇子身邊的精銳,他發現那些精銳少了好幾人,且有數人身上帶傷,就像曾與人激戰似的。

但就如同他替易平瀾緊咬着不認他那個未婚妻是蔡大人小妾之事,這事他暫時也沒對易平瀾提起,兩人都是他的朋友,他着實有些為難。

靳承硯沒相信他的話,抬手表示,「只是一個小妾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本皇子會同蔡大人說一聲,讓他別再追究了。」

聞言,曹安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向他謝恩好,抑或是仍堅持否認到底,幸好到了宮門口,他匆匆告別三皇子,回自個兒的府邸。

他一回來,總管便前來向他稟告,「侯爺,易少爺請您回來後上他屋裏一趟,說是有話對您說。」

曹安身上的官袍也沒換,直接去了易平瀾住的客院。

「平瀾,你找我何事?」他撩起袍擺跨過門檻走進房裏。

易平瀾謹慎地闔上房門,領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一本帳冊遞給他,「數日前我曾允諾會拿證據給侯爺看,如今證據得手了,侯爺請看。」

曹安不明所以地翻看那本帳冊,細看之後,臉色越來越震驚,待看完手上這本,他面露驚詫,「你這帳冊是從哪裏得到的?」

「侯爺看了這本帳冊,應當多少也猜出來了吧,在吏部有能耐收賄,欺上瞞下,替人捏造政績者,還能有幾人?」

心裏雖已有所懷疑,但聽他這麼說,曹安仍有些不敢置信,「真是蔡尚書?」

「這些都是他這幾年來收賄的證據。」易平瀾指著擺在桌上帶回來的那些帳冊,解釋道:「這些帳冊是幾個兄弟分次潛入尚書府,將帳冊一本一本偷出來,再讓老吳依著字跡仿造后將假的再送回去,因此侯爺手上這些帳冊,都是原本,而尚書那裏則是仿造。」老吳曾是他手下的一名兵士,他那一手模仿字跡的本領,曹安以前也見識過。

曹安一本一本仔細看完那些帳冊,久久不語,半晌后,他神色沉重地抬眼覷向易平瀾。

「這就是你讓我別支持三皇爭儲的原因?」他知道蔡允昌是三皇子的人,也能想到蔡允昌敢欺上瞞下做出這些賣官鬻爵之事,背後定是有人撐腰。

那人的身分呼之欲出。

「侯爺希望未來的一國之君,是會縱容臣子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之人嗎?」

曹安沉默地搖首,須臾后,他問:「你拿到這些證據,打算怎麼處置?」

這件事易平瀾沒打算讓曹安卷進來,「這事請侯爺暫時不要過問,拭目以待便是。」

「稟殿下,門外有個人自稱易平瀾,求見殿下。」

日落時分,正佇足在池畔將餌料投入池裏餵魚的一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聽見下人稟告的話,似是有些訝異地回過頭。

「你說誰登門求見?」

「來人自稱易平瀾。」那家丁並不知此人是誰,但總管在得知對方的名諱後有些吃驚,差他過來請示四皇子,是否要接見此人。

靳承駿追問:「易平瀾?可是鎮北侯麾下,屢屢助他立下大功的那名校尉?」

「似乎是,小人聽張總管稱他易校尉。」

「快請他進來。」易平瀾立下的功勛不少,但最教他佩服的卻是他不戀棧功名,急流勇退的淡泊之心,他不爭功不搶功,把所有的功勞都歸給了曹安,自己解甲歸田。

靳承駿理了理衣袍,前往前廳接見他。

已被請進來的易平瀾見他走進廳里,起身施禮,「草民拜見四皇子。」

「易校尉免禮。」靳承駿抬手虛扶。

易平瀾出聲表明,「草民已解甲歸田,不再是校尉。」

「那麼本皇子就喚你平瀾吧。」靳承駿方正的面容和顏悅色地看向他坦率道,「你突然登門求見本皇子,老實說,本皇子有些訝異。」

「無事不登三寶殿,平瀾確實是有事求見四皇子。」

見他神色從容,語氣平穩,來此見他似不像有事相求,靳承駿好奇問:「不知是何事?」他接着玩笑道:「可是有什麼好事要告訴本皇子?」

「對四皇子而言,確實是一件好事。」易平瀾不卑不亢地說。

他朗笑道:「哦,當真有好事,平瀾快快說來,是什麼好事?」

易平瀾瞅見他臉上那豪爽的笑容,忽然想起在他先前那場夢境裏,這位四皇子在爭儲時敗在三皇子手下,之後三皇子登基,並未饒過這位早已無野心的弟弟,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圈禁起來,不久,就傳來他的死訊,說是服毒自盡。

如今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此刻他手上握著的這些證據,應可保住他和曹安以及這位四皇子,不會再如夢境中那般被三皇子所害,只要四皇子足夠聰明,他甚至能藉此爭得儲君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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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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