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砍樹

第239章 砍樹

柳萬在屋裏坐一會兒就待不住了,跑出去扯著脖子在樹下張望,淺兒出去把他拉回來。

可他只坐一小會兒就又跑出去了,好像渾身痒痒,不出去心裏就難受,還一次次試着爬樹,要爬到最高處和白表哥說話,還想看到白表哥究竟在做什麼?

「這可怎麼好?萬一摔著呢?他可不比人家那些皮實的哥兒呀——」淺兒苦着臉念叨。

啞姑坐着不動,望着窗外的白塔走神。

淺兒把柳萬又拉回來,可轉眼這小子又溜出去了。

兩個身影就這樣進進出出地晃悠着。

長安也要跟着去看熱鬧,啞姑沖她擺擺手,她就不去了,很乖巧地湊過來,拿起淺兒丟下的針線活兒練習著做。

這孩子最大好處是聽話,懂事,也聰明,尤其對啞姑,那是言聽計從,只要曾經的大啞巴跟她這個小啞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小啞巴馬上就能理解,並且很聽話地配合。

深兒偷眼觀察小奶奶,再看看那不停鬧騰的萬哥兒,心裏真是猜不透小奶奶現在的心思,究竟是願意讓那一對主僕進來呢還是不願意,難道真想讓人家爬牆進來?這要是被張小姐主僕知道了,肯定不高興,放男子進來也就罷了,還從牆頭上爬進來,傳出去這都成什麼話兒了!

那麼,小奶奶還是不願意讓他們進來的,所以才不高興萬哥兒搭理牆外。所以,小奶奶的臉色很不高興……嗯,一定是這樣的。

深兒以為自己摸著了小奶奶的心思,所以頓時高興起來。

「好像牆外面有吸魂鬼在勾引他的魂兒!」深兒嘀咕。她在說柳萬。因為她看到柳萬這樣一次次亂跑,小奶奶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了,那小奶奶肯定是不願意他這樣的。

啞姑忽然回頭,拿意味深長的目光看深兒。

深兒不由得心虛,解釋:「沒說你,說萬哥兒呢,越來越不聽話了,這麼來來回回跑,要是叫外頭的白表哥看到,肯定笑話我們呢,我們能管住自己,可還是管不住他不是。」

啞姑卻搖搖頭,反問:「誰叫你管着他了?腿長在他自己身上,難道我們能拿繩子把一個大活人給捆上?」

「這個——」深兒無語,也感到委屈,她不甘心,試着再問:「要不要我給門口的護衛說一聲呢,叫他們把那主僕兩個趕走!正要從牆頭爬進來再趕就來不及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人家爬進來了?還是人家哪個親口告訴你,他們準備爬進來?」

「這個……這個……」深兒結巴起來,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再說,人家只是在外頭鬧騰,出了這道門,外頭就已經不是忘世塔的地兒了,護衛憑什麼管人家?再說清州府白老將軍的孫子,說出來誰不知道?就是借他梁州府的護衛一個膽兒,也不敢去刁難人家!」

這是在斥責人嗎?

深兒的委屈更多了。

小奶奶這話怎麼聽着像是在為那個白表哥辯護呢?她究竟什麼意思啊?難道是希望白表哥真的從牆頭上翻進來?難道小奶奶是喜歡白表哥的?唉,不可能,這不可能的,小奶奶是有婦之夫,是嫁了人的人,怎麼還能喜歡別的男人呢?真要是動了這樣的心思,叫府里老爺和大太太知道,那就是了不得的事,萬一傳到族裏,可是要被浸豬籠、沉水塘的呀!哎呀,我這是怎麼啦,這心裏怎麼就那麼亂呢?好像老是惦記那個人,那個叫小九子的人。

深兒心裏亂成一團麻。

搞了這半天,她好像還是沒摸著小奶奶的心思。她乾脆不費這勁兒了,自己也拿個針線躲到一邊圖清凈去了。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琢磨,小奶奶她這態度究竟是什麼意思?把人從大門口拒絕了,趕走了,然後人家不走,要在後牆搭個梯子,她不許院裏的人搭理人家,難道真的等人家梯子做成,爬過牆頭的時候再做補救?那豈不是太遲了?

牆外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這一回很響亮,是工具對付木頭的聲音,嘩啦嘩啦響,還有挖坑栽樁的聲音,和泥的聲音,一群男人的聲音交匯成一道熱鬧的勞作奏鳴曲。

「哎,他們拉來了好多木頭哎——」柳萬扯著脖子看清楚,溜下來就往屋裏跑,興沖沖給媳婦報告。

他媳婦不理睬。

柳萬沒一點點的尷尬,又爬到樹杈里去看,窺探一會兒,又屁顛屁顛跑回來,「哎哎,他們真的在做梯子,很長的一個梯子,到時候白表哥真的就可以爬進我們的牆頭來了,臭媳婦,到時候你可不許再趕人家走哦!」

臭媳婦還是不理他,一張臉只瞅著窗外那個陽光下靜默的白塔。

柳萬的興奮勁兒越來越高,氣喘吁吁又衝進屋:「哎,他們把幾個粗木頭栽倒地面上的坑裏,還給上頭搭了好多木棍,最後苫了乾柴,這是要蓋房子嗎?難道他們住在這裏?」

「蓋房子?難道他不光爬牆頭,還準備長住,和我們做鄰居?」淺兒喃喃。

這情況終於戳中了某人的心臟,啞姑噌一聲就跳起來,「無恥!」她忽然喊。「真是臉皮夠厚啊,這是要做什麼?在這裏紮根?賴著不走了?」

她太激動了,都嚇著別人了,深兒不敢來招惹,默默走開了,淺兒急得直埋怨柳萬,沒事兒說這些消息幹什麼,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折騰去,反正小奶奶不是說了嗎,人家在外面折騰,我們在裏頭關起門過我們的日子,兩不相干,人家幹什麼我們就當不知道。

柳萬卻不怕,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媳婦兒,你啥意思?人家白表哥看樣子要在外頭蓋一個房子。要住下來。然後跟我們一樣,也靠着這座塔求個清凈啊,這忘世塔又不是我們家的,我們憑什麼管人家呀?」

啞姑就差氣得吐血。

這小東西,現在翅膀硬了啊,敢拿這樣的話來擠兌媳婦?

不過,小傢伙說的倒是很有道理。

可是她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她忽然跑出門,找到那把鋤地的鐵鏟,扛在肩頭噔噔噔跑,衝到梨樹下,對着梨樹的那個大分杈動手就砍。

秧兒出來了,臉色有些難看,「我家小姐讓我來問問,這忘世塔還算是清凈之地嗎?後面光哩咣當地吵,前頭你們又砍樹,你們究竟要幹什麼?」

秧兒的口氣雖然還保持着一點客氣,但那臉色真的暴露了她和她小姐內心那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憤怒。

「這是煩惱根,剁了就清凈了。」啞姑邊說,邊揮舞著鐵鏟砍。她力氣小,要砍斷這根老梨樹,估計到天黑也不一定有結果。

柳萬一看急了,「臭婆娘,你為難一棵樹做啥?難道是為了阻止我看白表哥?你也太不講理了吧,白表哥他究竟哪裏惹你了?」

臭媳婦不說話,還是砍,鏟刃劈下去,木頭渣兒亂飛。

柳萬氣憤,抱住樹往上爬,心裏說你有本事砍了我的腿。

人家不砍他的麻桿腿,還是砍樹。

柳萬使勁地往高處爬,想趕在樹砍倒之前爬到最高處,和白表哥說上幾乎話。

秧兒實在好奇:「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我聽外頭折騰的明明是你們的那個表哥,你們既然是親戚,為什麼不想見,而是關起門來這樣折騰?」

「我們啊——」啞姑還是一下一下地砍著,一臉的淡然,口氣比涼水都淡,「我們是吃飽了撐的。」

吃飽了撐的,這叫什麼話,是在跟人賭氣么?可是,究竟在跟誰賭氣啊,還是這麼大的氣。

秧兒知道小姐馬上臨盆,最後生產的大事還得靠這小女子呢,所以不敢多得罪她,但是心裏忍不住嘀咕:怎麼看着這麼擰巴呢,就不會跟人好好說話啊?真是貧苦人家出來的小女子,差著教養!

柳萬經過好幾輪的努力,終於最後高高地爬到了最頂端,他完全能看到白表哥忙活的那一攤子,「哎,媳婦兒,你知道嗎,白表哥他真的在蓋房,還在做一個梯子呢。還有那些護衛大哥們,他們都在幫白表哥幹活兒呢——」

啞姑砍樹的動作更狠了,惡狠狠的。

嚇得淺兒咬手指頭,「小奶奶,小奶奶,你不要這樣了好不好——萬哥兒,萬哥兒,你下來吧,我求你了,我求你們了,你們這都吃錯了什麼葯呀,一個個都這麼沖,這是要幹什麼呀?」

「他人緣真好,」深兒跑過來,仰頭望柳萬,「怪不得外頭那麼熱鬧,速度也快,這小半天功夫就把窩棚搭起來了,原來連護衛大哥們都在幫忙!」她在真心誇讚那白表哥呢,當然還順帶着誇讚那個叫小九子的隨從吶。

「大家好好乾,加油干,都辛苦了,房子一蓋成咱就歇工,我在我家裏請客,犒勞大家,我們吃萬紫千紅!」

一個郎朗的聲音,透過牆,清清楚楚地傳過來,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白表哥——」柳萬揮手,喊。

「萬哥兒——」白子琪也揮手,故意放大音量,「小孩子不要爬樹,危險!等表哥把家安頓下來,你們就可以來串門子了,到時候請你吃好的!」

「噢——」柳萬樂得抱着樹笑。

「安家?說得出口——真不要臉!」啞姑在樹下自言自語,還是一下一下地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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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姑玉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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