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刺心

第299章 刺心

白子琪等啊等,很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她似乎只想沉浸在此刻擁有的夢境裏,永遠都不要醒。

可是。自欺欺人的活着,醒過來以後只會更加痛苦。

他要怎麼努力,才能喚醒一個沉睡不醒的人?要怎麼付出,才能換回一顆失去的真心?

遠處旁觀的農夫們慢慢走近,他們本來以為會看到車毀人亡的悲慘一幕,但是眼前所見讓他們瞠目,一個淡藍色長衫的男子,長發飄飄,腰間佩劍,身姿綽約,迎風而立,懷裏抱着一個女子,女子像一朵淡雅嫻靜的花兒,溫柔順從地貼着他的身子,他們臉對臉望着彼此,那忘我的樣子,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哎呀,這怎麼可以,大白天的,大路上呢,不怕人笑話?」農婦首先慌了,嚷嚷。她不敢看,乾脆退後躲避。

農夫們才不客氣呢,機會難得,他們貪婪地看,就怨爹娘沒有多生一對眼睛。

「那小娘子挺好看啊……那公子穿戴不錯,應該是有錢人家出來的。」

「偷情偷到這絕逼荒路上來了,多虧那青年公子身手好,不然早摔死了……」

白子琪聽着遠處的議論,禁不住偷偷笑。不過,這裏確實不是訴說衷腸的地方,得儘快離開。

「這個世界,真的挺好的,聽聽,民風多淳樸!我帶你回清州府去吧,我的芙蓉小築,花草滿園,風格雅靜,有人伺候,我們一起過清凈日子。我們得感恩這樣的機遇,命運雖然捉弄了我們,但是也在彌補,這裏沒有化工污染,沒有霧霾,沒有農藥,沒有快節奏,有的是緩慢的悠閑的自在的生活,我們一起走好嗎,不要再倔強了……」

她在心裏點頭,他說的何嘗沒有道理,這裏確實挺好的,農耕社會,自有農耕時代的好,人們穿布衣,吃純天然糧食,她交到了那麼多可愛的女孩子做朋友,她挽救了那麼多婦女和孩子,贏取了那些基層貧寒人們的真誠感恩……

見她不說話,乖順地偎依他懷裏,他高興,心裏熱浪滾滾,忽然長嘯,打一個呼哨,早就掙脫馬車跑遠的馬兒轉頭飛快跑來。

他抱着她走向馬兒,就在把她擱上去的同時,他提一口氣,飛起身子也跨到了馬背上。

馬兒奔跑起來。

啞姑不會騎馬,頓時緊張,越緊張就越往後面的懷裏擠。

白子琪需要的就是這效果,他感覺自己終於成功了,心裏高興,更加有力地摟着這嬌小玲瓏身軀,快馬加鞭,直奔山茅子。

時間在平治的馬背上靜止。原來騎馬平治的感覺這樣美好。

啞姑小臉在風裏揚起,秋風習習,拂拭臉頰,道路旁邊原始森林般的景物閃爍而過。

一股溫暖的力量在身後做支撐,她居然漸漸不怕,還愛上了騎馬,她試着伸手去抓韁繩。

白子琪高興,張嘴喊道:」感覺不錯吧……看,連馬兒都有感情,充滿了靈性。而且我還學會了白家劍法,剛才救你的時候你也感覺到了吧,身手不錯是吧?以後完全可以保護你,你就踏踏實實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白家少奶奶吧。多年以後,等我做了白家當家人,你就是真正掌管白府的說一不二的夫人了,等於是坐擁一堆財富再也不缺錢花的地主婆了!」

他說完揚聲長笑。

他一高興就忘了剛才的嚴肅謹慎,完全露出了快樂的模樣。

這歡笑像毒藥,像利劍,瞬間刺中了啞姑的心。

疼痛錐心。

曾經,她聽到他這麼笑,陪伴着另外一個女子,他們說笑以後,她就被打暈了,被扛到了高處,然後就是從樓頂跌落,肉體破碎,靈魂出竅。

仇恨像毒蛇一樣翻騰,蛇的毒信子咬住了心,她瞬間渾身僵硬,像一張蓄滿了力氣的弓,她忽然反彈,四肢發力,狠狠掙扎,頭撞擊着他的胸膛,腳踢打着他的腳,手反過去擰住胳膊,「放我下去……你這無恥的人!我為什麼要和你騎一匹馬?我憑什麼要原諒你?」

白子琪被攻擊得手足無措,身上、頭上、臉上挨了不少打,雖然不怎麼疼,但是這刺蝟般的身子,再也沒有絲毫溫存。他緊緊抱着她,怕她摔下去,他扛着各種擊打,雙腳夾擊馬肚子,馬兒飛快地平治在山間小路上,終於,遠遠地一座白塔拔地而起,忘世塔到了。

馬兒四蹄剛在白塔門口收住,啞姑幾乎是滾落下馬,重重跌在地上,她不喊疼,爬起來拍門。

門開了,柳萬跳着腳哭喪著臉,迎頭就是一頓抱怨:「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死在外頭了!狠心的毒婦,把我們丟下自己玩去了,這荒郊野外的,難道你不擔心我們被狼給吃了?被壞人給搶劫了?」

身後淺兒深兒趕緊阻攔,但柳萬更來勁了,乾脆嘴一咧,哇地哭了。

啞姑抬手,「啪!」竟是給了柳萬一巴掌。

耳光響亮,柳萬被打蒙了。

他捂住臉,不哭,忽然伸手,「啪!啪!」他出手,給了她兩巴掌。

她打了一巴掌,他還了兩巴掌。

打完,柳萬傻眼了。

啞姑居然也一副呆萌相,似乎也被打傻了。

兩個人傻乎乎看着彼此。

柳萬這才仔細看這個一見面就打人的瘋婆娘。

瘋婆娘居然很狼狽的模樣,頭髮毛亂,神情憤怒,似乎她被人欺負了,心裏的委屈沒地方說去,所以就拿柳萬出氣了。

柳萬終於清醒下來了,他抬起手看,她比他大幾歲,但他畢竟是男孩子,他的手要比她的大。她用小手打了他一巴掌,他用大手還回去雙倍。她的臉蛋明顯紅腫起來了。

他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厚道呢,欺負女孩子,算英雄好漢嗎?不算!那麼他錯了。

他忽然轉身,嗚嗚哭着跑進去了。誰都不理,只顧哭自己的去了。

深兒給門口的白子琪施禮:「公子請進來坐吧。」

白子琪有些猶豫。

啞姑忽然抬腳,一腳把門踢回去,門扇咣一聲合上。

淺兒去追柳萬。

深兒有些不忿:「小奶奶,這不是待客之道啊,白表哥他,他這幾天替你照顧我們幾個,可盡心了,白天陪我們玩,帶我們做好吃的一起吃,夜晚就睡在隔壁他的茅草屋裏,陪萬哥兒說話到深夜,萬哥兒說自己害怕,他就不斷鼓勵。」

啞姑不說話,靜靜看着深兒。

深兒顯得很激動,繼續為白子琪鳴不平:「要不是他這麼用心照顧我們,你能無牽無掛地跑出去半個月不回來?只怕萬哥兒早嚇死了!」

小姑娘動了真氣,小臉兒都紅了。

啞姑抬手,在她臉蛋上敲敲,不笑,也不生氣,「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摻和大人的事情。關門,防狼防盜防表哥!」

深兒還是歉疚,心裏覺得就這樣把人拒之門外不忍心,但是白子琪已經不見了。

深兒只能悻悻地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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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姑玉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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