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友盡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友盡

來自黃泉水之中的蠱惑之力再度散發出來,四周,也彷彿被迷霧一層一層地籠罩起來,讓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而這一次,蘇白髮現懷中的吉祥雖然身體又開始了顫抖,但是明顯地它正在進行着自我剋制,至少不像之前那次一樣死命掙扎甚至連尾巴都不惜弄斷那麼極端了。

蘇白的目光開始逡巡著,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既然荔枝不願意出來,那麼自己是否找到那座墓碑,也沒什麼區別了。

這就像是你缺錢了在微信上找朋友借錢一樣,如果信息發過去了,人家很久都沒有回,那麼其實也就沒必要說繼續給別人打電話或者發視頻提醒這種行為了,

因為,有時候,沉默,本就說明著一種態度。

然而,對於蘇白來說,吉祥這次神魂沒能恢復,確實是很大的遺憾,棺槨里的那位給自己指出了一條路,但是這條路現在卻出現了波折,這誰也埋怨不到,哪怕是荔枝,其實也無可指摘。

下一刻,蘇白決定先離開黃泉,他擔心吉祥哪怕強行撐著也撐不了多長時間,當下,蘇白開始向岸邊過去。

而當蘇白出來時,兩岸的無面持燈人卻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彷彿他們真的就完全沒存在過,這個證道之地,有着太多的隱秘,對於現在的蘇白來說,除非是棺槨里的那位願意給自己說一些事情,否則以蘇白現在的力量,也確實看不透籠罩在證道之地里的這一層黑暗面紗。

回到了岸上,蘇白坐了下來,吉祥則是在蘇白身邊甩動着自己毛髮上的水珠,如意還匍匐在祭壇上面安靜地看着下面。

見到夥伴回來時它沒怎麼激動,小夥伴遺憾沒能復原時,它也沒怎麼激動,這兩隻貓,真的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過,依照吉祥的性格,哪怕兩隻黑貓一直都生活在這個證道之地內,估計也不會發展成今天你給我舔舔毛明天我給你抓抓虱子的關係。

驀然地,覺得有點頹廢,也有些失望。

蘇白看着一旁的吉祥,伸手去摸了摸它的頭,吉祥還是下意識地翻白眼表示反感,但已經不做什麼反抗了。

荔枝沒有出來,很大的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她不想和那一男一女被再扯上什麼關係,或許由於高度不同,所以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而且,其實蘇白自己心裏也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吉祥為什麼會這般回來,而小傢伙卻不見了,

一切,

可能就是為了讓自己把吉祥帶回證道之地中去。

荔枝的高度很高,不過陳勝造反之前也不過就是一個幫地主種田且愛吹牛的泥腿子,同樣地,荔枝現在高度再高,她以前其實和自己一樣,都是被那一男一女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棋子兒。

大家,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說實話,荔枝這次沒出手救,讓蘇白確實挺失望的,可能她的顧慮很多,也有可能她的盤算更大,但血屍都能這麼灑脫了,你荔枝卻一反常態地忽然隱匿了下去,着實讓蘇白心裏不是很舒服。

這不是蘇白在這裏故意覺得別人欠自己或者說是欠吉祥的,而是因為真的互換位置的話,蘇白確信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幫吉祥恢復。

隱隱約約間,在蘇白剛成為聽眾時,荔枝和那一男一女之間的鬥法其實就已經開始了,而自己這邊,只是雙方鬥法的一個小格局,或者只能稱之為一環,但是一些事情,一些想法,一些東西,想得太多,想得太複雜,反而沒什麼意思。

現在,在蘇白眼中,荔枝可能已經快成為第二個那一男一女了,從她讓公子海做的一些事情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她的計劃和嘗試。

你恨一個人,自己卻逐漸地成為你恨的那個人,

這樣子的生活,這樣子的生命,又有什麼意思?

如意走到了吉祥身邊,湊近了,近距離看着吉祥。

看着這一對黑貓,蘇白彷彿看到了自己和荔枝,兩隻貓,一隻甘願一直留在證道之地的黑暗之中,而吉祥則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兩種心態,正對應了自己和荔枝的區別。

隨手撿起身邊的一塊石頭,將其丟入了黃泉之中,蘇白嘆了口氣,轉身,直接走回了祭壇,然後自祭壇上下來,向著棺槨那邊走去。

吉祥還沒好,蘇白也沒出去的心思,當然了,當蘇白抱着吉祥毫不猶豫地跳下黑色旋窩被傳送到這裏時,其實他真的沒考慮太多自己能否出去這個問題。

老方窮極精力,給自己構築了一個桃花源,但對於蘇白來說,能夠躲避那一男一女目光和影響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桃花源。

這種想法,有點不爭氣,也有些氣餒,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沒出息,但是關於迎難而上的雞湯蘇白不想喝,沒人能體會到自己的這種感覺,一邊面對廣播的高壓,一邊還要面對那一男一女隨着自己實力的提升而愈發頻繁且明顯地針對。

累,是肯定的。

靠着棺槨,蘇白坐了下來,吉祥和如意也跟着一起走了過來,但兩隻黑貓都沒有靠近過來,很是默契地一左一右地坐在下面的台階上。

若是此時燈光師打個燈,調好一個角度,拍下一張照片的話,那麼這張照片絕對能夠成為頹廢非主流風格照之中的經典。

一個紫發青年有些疲憊地靠在棺槨上的休息,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而在他腳下的台階旁,兩隻黑貓匍匐在那裏一動不動,

畫面,真的很美。

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期間,棺槨很安靜,蘇白也很安靜,而那兩隻黑貓,同樣的都很安靜。

一直到,棺槨內忽然瀰漫出了一縷黑氣,這是屍氣,極為精純的屍氣。

蘇白笑了,他記得半年多前自己被困在這裏時,棺槨里的這位也是每天給自己釋放出這一縷屍氣以讓自己吸收,量不大,足夠自己不至於因力量枯竭而「餓死」。

現在,蘇白已經是高級聽眾了,餓,是餓不死了,但蘇白還是主動吸收了這一縷屍氣。

伸手,在棺槨上輕輕拍了拍,蘇白道:「這怎麼感覺像是長輩給晚輩發糖吃。」

「你確實是我晚輩,不管我和蘇餘杭之間是什麼關係。」棺槨內的那位開口道。

「咱們兩個loser,在這裏真的是抱團取暖。」蘇白嘆息道。

「我是loser,你不是。」棺槨內的那位說道,他說話一直不帶明顯的語氣,聲調也很平,所以一句話,你很難去分清楚他到底是想安慰你還是想嘲諷你,「你現在,還沒到可以自己選擇的時候。」

「我可以選擇自殺。」蘇白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我覺得,如果我自殺的話,他們的算盤也就落空了吧?」

「廣播,不會選不想活的人進來。」棺槨沉默了一會兒后,繼續道,「何況,你已經有孩子了。」

不經意間,棺槨內的這位說出了那一男一女秘密的冰山一角,但足以震顫蘇白的內心。

我有孩子了?

這句話直接刺激到了蘇白,難道說,自己那對便宜爹媽之所以拿走小傢伙,是為了讓小傢伙重複自己的路?

一想到冰冷的培養皿玻璃容器中漂浮着的是小傢伙,然後一臉懵懂的小傢伙對着畫卷被填充著記憶,蘇白雙臂上的青筋就下意識地顯現出來。

「但我的兒子,不是我親生的。」蘇白並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親生不親生,不就是DNA排列序列的區別而已,你身上有蘇餘杭他們的血脈,但你媽,真的懷過你一天么?」棺槨內的存在似乎是乾脆就說開了,「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頹廢,尤其是在你沒把自己想咬死的人咬死之前,千萬不要頹廢。」

蘇白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去,然後道,「謝謝,你這雞湯,分量真足。」

「我只是站在一個失敗者的角度上而已,我是希望,你能成功,而且,如果能夠看到一直被自己當作試驗品和承載體的兒子,日後反而取了自己的命,這個故事結局,我是喜歡的。」棺槨內的這位一邊說着一邊笑了起來。

指尖,輕輕地在棺槨上敲擊著,蘇白忽然道,

「那麼,這是否也符合……符合廣播所追求的故事性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棺槨內的這位話鋒一轉,「那個女娃子,沒出來,是么?」

「嗯。」

「別怪她,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所做的決定就自然不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無論身背多少苦難,依舊活得這麼純粹。」

「下面呢?」蘇白追問道。

「什麼下面?」

「一般正常的節奏,灌了雞湯又給我打了一針雞血,下面是不是該給點實際的好處了?你是知道荔枝不會出手救吉祥的,對吧?

轉了一大圈,無非兩個可能,一個是讓血屍幫你完成一半,讓你省點力氣,另一個就是在荔枝不幫忙之後你來幫忙,

好方便給我提條件。」

匍匐在台階下的吉祥和如意對視了一眼,一起看向了台階上的棺槨和蘇白,

這兩隻貓都察覺到了,

上面本來友好的氛圍,

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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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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