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豈容打啞謎

104 豈容打啞謎

凌勵仔細回想,把見到曾顯誠以來發生的事情一串,居然得出令他驚詫不已的結論來。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笨,也很崇拜尤萬松為人的圓滑、處事的老道、眼光的銳利。可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聰明的凌勵加上老道的尤萬松,都給面前的這位一身金黃錦袍,面目可親的英俊千戶算計了!

曾顯誠屈尊到畫館攀交情,支持凌勵等人去赴宴,麗景樓上一番談話幾樁交易,西霖園的變故……讓凌勵不知不覺地主動成為錦衣衛的暗探,打進吳王府察探一番,還屁顛屁顛地跑到這裏來回報千戶大人。

栽到家了!誰說現代人回古代就牛逼?誰說現代人有幾百年的經驗積累,就能耍得古代人團團轉?這一次,凌勵可是服服帖帖地幫了曾顯誠一回,被人玩得稀溜溜轉尚且不知道,此時才陡然醒悟過來。

這麼一想,凌勵不由自主地連續打了好幾個寒戰。面前的曾顯誠太他娘的厲害了!算了算了,恐怕許不離的事情還真不能去碰,否則今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娘的,老子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決不會再讓這傢伙當猴耍!

「喬先兄,您可要幫凌勵出個主意啊!」凌勵無奈,只能讓曾顯誠先說話,保住自己在此事上的清白最重要。以後怎麼做?那就看曾顯誠怎麼說了!

曾顯誠一直暗中偷窺著凌勵的神色,包括他打了幾個冷戰都清清楚楚,此時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也讚歎凌勵的機靈。

「此事還有誰知道?」曾顯誠當然不會去點破一些事情,免得兩人尷尬,乃發問了解凌勵身邊的情況。

凌勵肅然道:「此事涉及王爺千歲和銀市,凌勵也省得關要,從未向別人提及。」他不敢說出尤萬松和自己的兄弟,事到如今只能自己扛了,誰叫自己的腦瓜子不如曾顯誠厲害呢?

「呵呵,想不到吳王千歲也由此雅興,那宜世盡可以與千歲合作呢。顯誠以為,如此戶部和萬歲才好掌握銀市的變動,及時控制銀價漲跌,以免百姓受苦,危及江山社稷呢!麗景樓上,宜世不也透出這個擔憂嗎?」曾顯誠向凌勵搖晃着橄欖枝了,他知道凌勵識破了利用之局,不過凌勵恰好在此中成為一個關鍵的竅眼,離不得就只能明說收納了。

凌勵迅速體悟到曾顯誠的立場,也對自己曾經暗罵許紹宗什麼事情都給千戶說,卻沒有提起應有的警惕而後悔。顯然,許紹宗後面是畢自嚴,畢自嚴後面是崇禎皇帝。而曾顯誠下江南來,一是漕運大案,二是收買人心,重塑錦衣衛形象,三是在銀價問題上與許紹宗搭檔唱戲。

他們的目的就是為戶部國庫增加收入,這種增加不是通過加稅而來,不會引起百姓士紳的怨氣,也就不會影響皇帝「中興聖主」的形象,卻實在解決了一時的國庫空虛難題。通過這些事兒,尚且還能為皇帝找到一批人才,比如說有些犯傻的凌勵。

如此看來,朱由楨的小把戲估計已經在朝廷的掌握之中了,可為何崇禎皇帝還在此時給吳王加爵呢?難道是「驕兵之計」?麻痹朱由楨等人,以便抓住因驕而露的馬腳,再一舉擊滅!若如此,這十七歲的皇帝還真他娘的厲害,不可小視哎!

這一番思索,讓凌勵對這個時代有了清醒的認識,至少他不敢再看低北京皇宮裏的小娃娃。

曾顯誠見凌勵沉默不語,又笑道:「宜世那日麗景樓上之見地,確實令顯誠佩服!只是銀價波動之事內情頗多,顯誠不宜多說,只望宜世在與王爺千歲合作發財之餘,多多與顯誠走動才好。」

招攬之意?利用之意?會不會在以後變成打壓、變成卸磨殺驢?跟老子打啞謎?不,這個事情關係無數條性命,關係老子的幸福,豈容打啞謎?!

「這麼說,喬先兄支持凌勵與吳王千歲合作嘍?也就是說,凌勵手中的十大股股東,在此事中也可與王爺合作?」凌勵索性把話挑明。說明白了,得了憑證,再去行事,就算暫時充當錦衣衛的爪牙也成!反正現在不也事實上成為密探了嗎?

曾顯誠用優雅的動作喝了一口茶,微笑道:「難道宜世要顯誠給你個腰牌不成?」

凌勵哪裏管這話是不是對方揶揄自己的,他最擅長的本事就順着竿子往上爬,此時聽曾顯誠一說,忙作揖道:「如此最好,還是喬先兄為凌勵設想周到。咳!都怪凌勵雜事太多,以致於遲遲未來與兄長親近,以後一定常來常往,就怕喬先兄生厭嘍。」

曾顯誠的牙幫子輕微的扭動了幾下,笑道:「哪裏會?顯誠若不是公務在身,還想日後去西學學堂學些本事呢!腰牌之事容顯誠設法,兩日內必然給宜世一個答覆。」

「好!那凌勵敬候喬先兄佳音,只是吳王千歲那邊,催促甚緊呢。也罷,凌勵正想去南京一行,眼看來吳已近三月,也該向老大人述職一番了。」凌勵一副豪爽痛快的模樣,說出來的,卻是最不痛快的要挾話。

拿到腰牌,加上曾顯誠所說和許紹宗也牽涉其中,就能保障凌勵和尤萬松、董其昌等人在吳王逆案中的清白。一天拿不到腰牌,凌勵就一天不能答覆吳王。日久下來,吳王生疑,凌勵在此事中於曾顯誠的利用價值就此喪失,那曾顯誠還得重新設法滲透到銀市中去。

凌勵的話無非說明白了,咱拿不到腰牌就不做事,咱就跑到南京去躲進尚書府,或者拿一道老大人的命令,去什麼地方考察、旅遊、度假、泡妞一番。反正着急的不是凌勵,而是曾顯誠,還有許紹宗、畢自嚴等人。

曾顯誠沉吟半晌后探手入懷,摸出一塊金牌來,邊遞給凌勵邊道:「咳!那宜世且將喬先這塊腰牌拿去,等幾日新腰牌下來,顯誠再尋宜世換回來。」

凌勵暗道:老子才不相信堂堂千戶到蘇州辦案不多帶腰牌?!臉上卻擺出很自然的放心笑臉,接過曾顯誠手中的金牌,瞟眼一看,上刻:錦衣衛南鎮撫司。反手一看背面,上刻:千戶曾顯誠令。

原來,這腰牌還真要花時間才能得到啊!呵呵,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這也叫「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吶!

「此腰牌可以調動衛所軍,府縣衙門差役和錦衣衛緹騎,顯誠把話說清楚,在新腰牌下來之前,不希望因為此腰牌弄得地方軍政大亂啊。」曾顯誠見凌勵得意地把玩自己的腰牌,心裏恨恨卻不好表示出來,顯得有些小氣地提醒了幾句。

凌勵收起腰牌揣進懷裏,笑道:「凌勵省得,決不亂用。只是這銀市穩定之後,凌勵希望將此腰牌換得宦途亨通呢,哈哈!」

曾顯誠一愣,心道:這傢伙何時改變主意了?噢,也是,如今他被明擺着牽扯進來,想隱居於市都不可能了!那好,本官就由你凌勵開始,從江南牽扯出一批文人士子,為皇上萬歲爺效命!

於是,曾顯誠也跟着凌勵哈哈大笑一陣。

成了錦衣衛臨時正牌密探的凌勵收斂了笑聲,向曾顯誠作揖道:「凌勵身為朝廷官員,自當為朝廷效命,為皇上分憂。只不知那日兄長所說之戶科給事中……」

曾顯誠突然向北拱手,朗聲打斷了凌勵的話:「皇上英明睿智、賞罰分明。憑宜世在麗景樓上的見地和進言功績,足可擔任戶科給事中一職。如若此番在銀市操縱中再建新功,皇上龍顏大悅下封賞必厚,想來翰林院修撰(正六品),甚至侍讀學士(從五品)之位,也非難事!」

凌勵愕然,他說起這些,無非是試探曾顯誠拉攏自己的真心而已,卻不料被當真了。忙道:「喬先兄,喬先兄,凌勵久居南海,就連江南之地的民俗禮儀尚未弄清,怎敢去京師之地,去皇上身邊獻寶?權當說笑,說笑。」

曾顯誠哼然冷笑卻未出聲,表面上是因為凌勵說笑的話題不妥,實際上這位千戶卻想:到時候聖旨一下,就由不得你不去京城了!

兩人不咸不淡地又拉扯了幾句,曾顯誠也給凌勵交代了一些背景情況,卻始終對懷疑吳王謀逆一事不置一詞,只是讓凌勵多多往來,多多關注銀市,多多提出建議而已。

眼見得時近正午,曾顯誠忽然道:「總督大人召顯誠過府商談婚事,宜世,得空顯誠再請你小酌幾杯,如何?」

凌勵當然知趣,忙起身道別。隨曾顯誠行到大門外后,又見這千戶神氣地騎着高頭大馬,帶着兩名緹騎護衛向許紹宗官邸而去。這才邁動勤勉的雙腿回家。

可以說,他這次來找曾顯誠達到了目的,雙方皆大歡喜。凌勵也有底氣去應對吳王朱由楨一黨,在發財的同時也「報效朝廷」一把,獲得名利雙收的大好處。

如此好事,就算背個錦衣衛暗探的名號,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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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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