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山莊有喜

蔻兒見過太太！」原以為還是會被冷眼相對棄之不管，結果一下馬車還沒安排住宿就被帶進了前院見她。曾經相見時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如今再見卻畢恭畢敬叫她一聲太太。好在自己不是她的奴才不用下跪請安。

「嗯，蔻兒是吧！」嬌娘見眼前的女人長得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心裏癟了癟嘴，社會果然是個大染缸，好

好的一個知府小姐如今的舉手投足間都沾染上了風塵女子的味道。

「正是！」正真是笑話，從宅子裏相見時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吧，居然還問名字，自己就那麼低微，讓你連名字也記不住？

「如今滿京城的適齡青年都急着成親，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我的意思是將你的事也辦了！」嬌娘正眼看着她開門見山說道。

「全憑太太安排！」蔻兒臉微微一紅低頭回道。一個妾室而已，哪能和高門大戶的閨閣小姐相提並論，你這是成心打擊自己吧。已經有多久沒見那個男人了，閉上眼時還能清晰的想起他的容顏，心裏苦澀一笑，只要和你在一起，自己是不在乎名分了！當然，也輪不上自己去挑剔。

「你可有心儀之人？」嬌娘還是不想當棒打鴛鴦的惡人，首先徵詢一下當事人的意見再說：「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只要有可能，我也會成全你的？」當然，你要是肖想康清王世子之類的高門大戶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過日子，講究的是實在，那些風花雪夜只是曲中才有的事罷了！」

「太太說的是，蔻兒未曾有心儀之人！」這什麼意思？錯愕抬頭看了一下嬌娘，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低下了頭，她自己當然不敢說心儀的人是你丈夫，紅著臉道：「太太做主就行！」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我不能代替你爹娘！」嬌娘突然間覺得這個女人腦子進水了，自己說的和她想的絕對不是同一件事：「等會兒我會讓人進來，你看一下，覺得合適信得過我，這就為你辦了！若不合適就在這莊上住下吧，等尋着合適的再辦也不遲，老爺和我都是一個意思，哪怕是你終生不嫁咱們家也能養得起！」

這是什麼跟什麼？這次蔻兒抬頭看向嬌娘更是驚訝，原來根本不是同意了自己伺候老爺，這是要讓自己嫁人。是的她給自己選了男人？

「星兒，讓查建進來一下！」嬌娘明知道蔻兒想歪了，對她的眼神全然不顧只對身邊的丫頭道。

「是，太太！」星兒是莊上添置的大丫頭，挺有靈性，只是時間尚短很多事兒嬌娘都沒有讓她經手。

「太太！」查建幫忙將馬車上的物件一一卸下就聽得星兒的傳喚：「太太有何吩咐？」

「查建，你今年多大了？家裏可有妻室兒女？家中還有何人？」當着蔻兒的面嬌娘直言相問，意思很明顯了。

「回太太，小人今年二十有一，家中因遭了橫禍再無親人，更無妻兒！」查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好的太太問這些幹什麼。

「好，你先下去吧！」因為蔻兒沒有表態嬌娘自然也不說明用意。

「這人是莊上的管事，為人忠厚老實，很得老爺喜歡，你意下如何？」查建下去后，嬌娘也不費話了直接問道。

老爺喜歡他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喜歡的人是老爺啊！可是，看樣子這個女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斷了自己的念想，要麼嫁人，要麼被趕走。想着曾經的知府小姐就被這個女人像扔廢物一樣隨便就打發給了一個趕馬的車夫，蔻兒心裏酸澀難忍。可是，若不同意嫁，你難道還相信她會養自己一輩子嗎？罷了，這輩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天生的是小姐身子丫頭命。眼睛一閉，嫁吧，嫁吧。

查建再次被星兒傳喚進了前院，卻不是安排差事，而是問他願不願意成親。

「太太，小人早該成親了，可哪有姑娘看得上！」憨憨的看着星兒笑了笑，莊戶們開玩笑說的太太會賞媳婦兒，難道是真的，嗯，誰都行，這個星兒也不賴：「太太，你問小人喜歡什麼樣的？小人哪有資格去挑去選，無論娶了什麼樣的，小人吃稀飯讓她吃乾飯，小人一定寵她疼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好，查建，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你就成親吧，新娘就是你從宅子裏接回來的蔻兒姑娘。」看着張大嘴吃驚不已的查建嬌娘心裏也好笑，反正自己做事是有點出格，沒幾人能猜得透：「這蔻兒姑娘老爺和我當親妹妹看待的，你可不能欺負了她！」

「絕對不會，絕對不會！」查建激動的語無倫次，是說莊上有專用的馬車夫，只有老爺或太太有重要的事時才會讓自己趕馬車，沒想到今天去接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媳婦兒，這趟差事真正是天大的美差！

「好，事情就這麼定下了，今晚上成親，將蔻兒的行裝都搬進你的屋子裏去吧！」天上掉下個仙女般的媳婦兒，嬌娘相信查建高興得找不着北了，不得不提醒道：「你們且住着那個小屋子，只要你好好乾，明年會賞你一座獨立的院子！」

「是，太太，小人一定努力！」有飯吃有紅包拿還有媳婦兒娶，這樣的主子不跟還能跟了誰。一想到這兒查建更是萬分感激當初建議他賣身的萬先生。

太太真賞了查管事一個媳婦兒！

過年本就讓人高興了，沒想到還來個大喜事兒，更是讓那些光棍漢子激動萬分。心裏都暗暗決定明年一定好好乾，爭取也娶個太太身邊的姑娘。

「姑娘，我的傻姑娘，她那是作踐你，你怎麼就同意了呢？」馬車停下，從繁華的京城到了荒涼的京郊蓮兒心裏就有些不樂意，卻不想，半個時辰不到，更是聽到了驚人的消息。

「蓮兒，我知道你一直將我當親姐姐看待，只是，眼下我選擇了嫁個馬車夫，自然再也不用人伺候了。我會稟了太太給你安排另外的差事！」對這個丫頭蔻兒心裏明鏡似的，心裏本就有些堵還被她戲弄幾句更是氣結，索性趕她走吧。是的，從此以後，自己也是她莊上的一個僕婦了，哪還有資格使喚丫頭！

「姑娘，蓮兒錯了，蓮兒不該多嘴，求求姑娘不要攆蓮兒走！」蓮兒嚇了一跳，在哪伺候人不是伺候呢，好歹這個女人還好說話，這一年多來從未曾打罵過自己，有這樣的主子也是福了。另外安排差事，可沒那麼多的好差事供自己選！要麼做粗使丫頭要麼等著發賣，下一個主子誰能說得清呢！還不如就守在她的身邊，只是從此老實一點別再多想西想就好。

「丫頭的事？」聽說蔻兒找自己，嬌娘有些奇怪，還沒到晚上吉時呢，難道是要反悔了。結果說是丫頭的事：「問問查建吧，若他願意有丫頭伺候你就留着吧，不願意再說。」

「太太，姑娘願意下嫁於小人已是小人的福氣了，那丫頭就留着伺候吧！」查建被傳來聽說了原由：「丫頭的月銀小人會努力掙回來的！」

點點頭，嬌娘想蔻兒下嫁於他未必不是福氣，寧願自己累點苦點還給她留一個丫頭。男人嘴上說再好聽也沒用，還得看實際行動。這個查建是個說話算話的行動派。下嫁給莊戶的蔻兒從此就是莊戶娘子，哪用得着丫頭伺候。不過想想她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煮飯洗衣估計都不會，留下蓮兒幫幫忙搭一把手也是好的。

「這樣吧！」嬌娘對查建和蔻兒道：「你們夫妻好好過，那丫頭依然伺候蔻兒，月銀就在莊上賬房支取！」

「多謝太太！」對這樣的安排查建自然是喜出望外，而蔻兒卻是五味俱全，為了趕走了一個女人，她倒是捨得錢財，只不過，希望你一直好運，老爺身邊永遠只你一個女人，否則有你哭的時候！

雖然時間倉促，但有錢一樣能辦事。查建和蔻兒的新婚嫁衣肯定是不能一針一線綉了，嬌娘派了人進城去買。也許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成親的人特多，估計趕製嫁衣來不及的人也多，兩個時辰連着置辦喜宴的食品一併給買了回來。

查建為人老實忠厚，莊上的人也都樸實，不管禮物輕重均來湊了份子。嬌娘想着蔻兒的身份再怎麼也是個小姑子，自己也不缺那點錢，為此在倉庫中挑了一部分給她做了嫁妝。太太的大方讓身邊的丫頭們亮了眼。莊上的漢子們則更是鉚足了勁想好好的干，討了太太歡喜新娘不僅漂亮還有豐厚的陪嫁。

本就是過年有節日的氣氛，再加上喜事，整個莊上一片喜氣洋洋。

「吉時到，新人拜堂！」隨着贊禮人高唱，穿戴一新的查建牽了紅綢帶，旁邊有婦人扶了紅蓋頭新嫁衣的蔻兒出來了。

「老爺，太太，請上坐！」查建對王淵和嬌娘道：「小人爹娘早逝，得遇老爺太太恩典方能有今日，請上坐受小人與娘子的高堂之禮！」

「這合適嗎？」嬌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王淵問道。

「走吧！」本就是嫁妹妹，想着發配漠北生死不明的老爹王淵覺得這個禮受之也無愧。

「一拜天地」謝天謝地，卻又不明白，為什麼生了小姐命卻受了這麼多苦和累。女人這一輩子就只想尋個如意郎君，縱然是身為知府的庶女婚事也不至於如此草率。

「二拜高堂」姨娘自生下自己后不受寵，富貴沒能與共，受罪倒是沒少了她。那個爹，或許連自己長成什麼樣都沒有留意，倒是提供了知府小姐的出生好運；可惜好運持續不久，沒等自己長大就了罪，真正是成也因爹敗也因為有這麼一個爹。上首坐着的男人，曾經讓自己滿心滿眼都是他；那女人，此時心裏一定笑開了花。而對他們，今日今時起，還得感恩！

「夫妻對拜」拜謝你給予自己一個家，雖然你身份低微，但你若疼我我必敬你，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送入洞房！」隨着贊禮人的高呼莊戶們瞬間起鬨熱鬧起來。相對於桌上的酒席，他們更熱衷於鬧洞房。

王淵和嬌娘看着這一對新人進入洞房相視一笑。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當日成親有人鬧洞房一事，還是王淵撒混打沷將人攆了出去。不過看這樣的架式，莊戶們怕是不會放過查建夫妻了。

新婚第二日，也就是年三十了，星兒敲門稟告新人查建夫婦來敬茶了。

這還真是當自己是他們家的老人了。嬌娘揉了揉太陽穴強撐著起床。昨晚明明是別人的新婚王淵那個沷皮卻非要妖精打架，鬧得自己天明了還不沒睡醒起床，真是丟臉。

「老爺請喝茶！」

「太太請喝茶！」

王淵點點頭接過茶，讓阿圖遞上了一個紅包。他的紅包也是豐厚的，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和她血管里流着同樣的血。

「你們夫妻好好過日子，祝你們早生貴子！」嬌娘送的是一套體面的首飾，就算作為一個嫂子這樣的禮也足夠重了。

同樣是敬茶，如果真的成為他的妾室，此時的自己只能被人喚作姨娘，哪怕生的孩子也永遠只能喚自己為姨娘。而嫁作他人妻，想着昨晚查建的小心和柔情，心中曾經有那麼一點怨恨早已煙消雲散了。再看着嬌娘的禮突然間覺得對這個女人也不那麼厭惡了。

「謝謝老爺，謝謝太太！」夫妻二人相視再笑時眼裏是滿滿的感激，真摯不摻半點假意。特別是查建，就感覺天上掉下個幸福的陷餅砸得自己樂開了花。之前也猜測蔻兒是老爺收用過的女人，但昨晚的點點落紅將心中的疑慮打消了。嬌妻在懷，幸福美滿！

大年三十了，這一天嬌娘忙得不可開交，萬先生和孩子們也接回來過年了。主子吃團年飯時，嬌娘請了萬先生和鄭嬤嬤上桌。

豐盛的年夜飯後，嬌娘給身邊伺候的丫頭奴僕們分發紅包。鄭嬤嬤對這段時間以來的盡心做事的人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一番訓話後分批發過年紅包了。平日裏覺得自己聰明的人這時候傻眼了，偷奸耍滑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捏著比旁人少一半的過年錢心一下就涼了。

年三十晚上，按照莊戶們的習俗要守歲。

嬌娘和王淵帶着孩子們也參加了，不過男人們都在打牌，而且還有彩頭。女人們則圍在一起說說笑笑，孩子們就是東跑西跳。

「大家都是玩個高興，彩頭小，不傷和氣！」見嬌娘好奇羅庄頭如此解釋。

打牌贏了的就高興，輸了的心裏自然不痛快，還是有傷大雅的。嬌娘突發奇想，提議今年換一個玩法。

「玩什麼？」大家都好奇，又因着嬌娘不擺架子，莊上婦人們很是好奇。

「玩一個男女老幼都可以玩的！」嬌娘想起了出遊時晚上玩的鍋莊，隨後令人將大塊的木柴抱了出來，在空壩子上架好點燃，男女老幼圍坐在一起。

「這個好，還暖和！」莊上的老人們甚至伸出雙手烤火取暖。

「這樣枯坐着也玩不了多久，咱們這些人里有會唱歌跳舞彈琴吹曲唱戲的人嗎？不如來一曲給大家助助興如何？」嬌娘笑着：「咱們也來個彩頭，等會兒表演完節目了評個獎，到時候老爺有賞！」

「好啊好啊！」有稀奇看自然好，男女老幼齊聲歡呼。但一陣歡呼后就陷入了沉寂，無人上前。

嬌娘看這情形怕是要冷場，心想實在不行自己就彈一曲，小聲喚了星兒去取琴。

「老爺，太太，難得大家高興，蔻兒獻醜給大家唱一個小調！」蔻兒也是為了給嬌娘捧場，在查建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男人點頭后她大方的站了起來。

「對，差點忘記了，你是個能拉會唱的！」嬌娘高興的對大夥兒道：「來，我們大家掌聲歡迎查建媳婦來一曲！」

「噢，噢，新媳婦唱曲子嘍！」孩童們昨天才吃了喜糖，今天聽說有曲子聽自然樂開了懷，拍着手掌大聲歡呼。

蔻兒清了清嗓子，亮開清脆的嗓門隨即唱起了一首歡快的曲子，旋律簡單，嬌娘情不自禁的打着拍子和著調子，大姑娘小媳婦有樣學樣也跟着拍起了巴掌，唱到最後，連大佬爺們也參與了。

「唱得不錯！」一曲完畢嬌娘高興的點頭稱讚，隨即帶頭鼓起了掌。

「查建媳婦人長得漂亮，唱得曲子也好聽，這小子可真是撿著寶了！」莊上的小夥子們則是心生羨慕悄聲議論。

「別這樣說，小心他聽見揍你！」旁邊的人笑道：「羨慕別人是羨慕不來的，還不如好好乾，明年太太也賞你一個媳婦兒！」

「下面誰上場啊？」氣氛是需要調節的，嬌娘想自己搞的這個山寨春晚又當主持人又當托，也真是夠了：「查建媳婦兒唱得好，賞銀一兩！」

哇！一曲就賞銀一兩，可比幹活兒還強呢！

「太太，俺唱俺家鄉的小調成不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個小媳婦站起來面帶羞澀問道。

「成啊，唱得好一樣有賞！」嬌娘總算是看到了希望，有了好的榜樣後面的節目也就不愁沒有演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