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風雨前夜（一）

清晨，花間的露水折射著陽光的霓虹，星星點點美麗的彷彿不在人間。不遠處廣場上的喇叭中的廣播體操的音樂，靠着主屋一長溜的葡萄藤下，兩個老頭正和著體操的節拍轉着腰身，做着伸展。

「老李啊，還是你厲害，還能作這個弓腰，我就不行嘍，最多就只能這樣動動。」老頭王憲叉著腰，轉動着腰胯，回過頭間看見李光南老頭兒正彎著腰做着深躬，一臉羨慕的唏噓不已。

「哎呀，人老了就是不行了，這都夠不上腳脖子了，前兩年在江西那會兒，天天都要作操，那時別說是腳脖子，就是這地面都是隨便啊。」直起身，李老頭一臉得意像，擴了擴胸又接着道：「現在想想下鄉哪幾年，真是苦啊。不過，倒是把身體給鍛煉好了，那時候可是每天都要出操鍛煉，年紀輕一點的還要下田幹活兒。這不這做操的習慣就這麼保留下來了，現在要是一天不做，我那就是渾身難過……。」李老頭做了岔開雙腿，彎著腰儘力的去夠了夠右腳尖，趁著換腳直起身時，長處一口氣又道：「老王啊，一看你這四體不勤的樣子就是沒有下過鄉偷懶的傢伙。嘿嘿……」

王老頭對老對頭的言辭頗為不滿，反諷道：「切，當年就你們這些四體不勤的臭老九才要下鄉鍛煉，像我們這些科技工作者那兒有功夫偷懶啊，當年要不是在攻關１０９機，也真想像你們一樣，去江西耍耍！現在看看還是你們這些經過鍛煉的好啊！」

「哎呀，我說你個老王啊，你的嘴咋就那麼毒呢？還有你，小傢伙，笑什麼笑，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缺乏鍛煉，真該讓你們好好的鍛煉鍛煉。」正說斗著嘴，忽然看見躲在一邊竊笑的韓庶，有些掉分的李老頭兒，虎著臉嘮嘮叨叨的教訓這小傢伙。

「好了，老傢伙，別嚇著孩子。小韓啊，你們這裏，普及的這個風力發電機，相當不錯啊，聽說你還是這個風力發電機廠的廠長？啥時候帶老頭子我也去你們的廠子裏參觀參觀？」王老頭仰著頭，看着院中豎起的那根十幾米高，粗壯的水泥立柱，在立柱之上是一個緩緩轉動圓筒狀立軸式風力電機。

「嘿嘿，不好意思你老這是過譽了，當初搞這個風力發電機，我也是沒有辦法被逼出來的，沒想到這玩意在咱們這裏這麼吃香，大家就合計著集體搞這麼一個廠子，這他們也是抬舉我設計了這個風力電機，所以才選我作秘書長的，其實我這是空頭司令，是沒有任何權利的，有了啥想法要通過職代會通過才作數的。」聽到李老頭稱讚譽，韓庶頗為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很是謙虛了一陣子。

「這帶您二位參觀那是沒有問題的。」韓庶倒也爽氣。

「哥哥，哥哥，我也要去參觀參觀。」身後的拖油瓶韓宬同學拉着韓庶的衣擺嚷嚷道。

「小傢伙，你來湊啥熱鬧……」韓庶頓時一個頭變兩個大。

「不么，不么，我也要去看看，我還沒見過那個發電機是怎麼造出來的哩。」韓宬抱着韓庶的一隻手臂搖晃着，不依不饒。

「不行！……」看着兩個滿眼笑意的老頭兒，韓庶頓時滿頭黑線殘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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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廠房裏面就是風輪框架的焊接車間。」不遠處廠房裏各種轟鳴的聲響不斷傳來，韓庶伸手虛引，扯大了嗓子向兩位位老頭兒介紹。

「噢，大吊車，大吊車！太厲害了！」還沒進到廠房內，被沒有見過的新奇事物吸引的韓宬，忍不住撒著歡，高聲嚷嚷着。

這台手動葫蘆吊改裝的小行車，形象頗為不佳。幾根粗鋼管做了骨架，角鋼作的三角支柱，連連驅動的電機都裸露在外，行車上拖下一根長長的控制電纜，連接的控制盒，被一位工人師傅手執著隨車行進。

李老頭撫著小傢伙的大頭，微笑着搖了搖頭，拉過躁動不安的小傢伙。又抬頭看着哪台正在行進的小行車，點頭讚譽道：「還不錯呀，這都有行車了呀？這個行車是你們自己組裝的？能安全么？」

「呵呵，這是個行車是我初步設計的，又由我們學校里的幾位老師們計算過各種受力情況，都留了３倍的保險值，安全應該沒有問題，就是用的是報廢汽車上的剎車片，效果不太好，所以速度不敢提的太快，效率有些低。」說話間，小行車傳來抱閘尖銳的摩擦聲，被吊起的一捆角鋼，隨着慣性前後晃悠着。

「呀！這個好危險，苗苗，這樣晃着萬一撞到什麼東西怎麼辦！」由於韓宬的告密，林琳也成了此行人員中的一位。同樣沒有見過這樣的工業生產的女孩，頗為恐懼的，看着那困分量沉重，還在不停晃悠着下降的角鋼。

「沒事，行車師傅都是很小心的。」韓庶拉着女孩兒的手，安慰著，見丫頭瞧著貨物落地大鬆一口氣，：「呵呵，你剛才不是在問為啥要帶這個柳條編的帽子么？這個帽子叫安全冒，……」

一路上，韓庶向兩位好奇寶寶解釋著各種規章，以及其中的原因，邊說邊看，帶着一行人走着各種的安全通道，緩緩行來。

「咦？小韓，你們這個東西先進啊！」身後傳來王老頭的驚嘆聲，韓庶回頭時，不遠處，安全通道外，王老頭在一個不大的桶狀坩堝前駐足，神態頗為投入。

「我們過去看吧。」說着，韓庶帶着三人到王老頭處，這才接着道：「王老看的那個坩堝叫高頻感應融爐，也算不上什麼先進的東西，是才不到１噸的小爐子。這當初我們搞發電機的風輪骨架時候，都是拿角鋼焊接的，後來的焊條不夠用，團里也搞不到那麼多的計劃，沒有辦法就用鉚接，可是一段時間下來，咱們連角鋼都不夠了。」說着話，韓庶拍了拍一人多高粗壯的筒狀爐身，頗為自豪的道：「倒是在喀什收了不少廢鐵，這不沒有辦法，就搞了這麼一個感應渦流熔爐，風輪整體框架準備搞一次性澆鑄。這個還沒開始用，試驗了兩次，把一爐廢鐵融化，也就１０來分鐘。融煉起來倒是挺快的，就是容量不太大，還有就是耗電厲害。前面的那個風力發電田的電倒是被這個傢伙用掉了一大半。好在我們就是生產發電機的，這裏風又多，要電有的是，只要在戈壁灘上多立幾個柱子就成。」

「小韓師傅，帶人來參觀啊？」正說着話，不遠處，一個年紀不大的工人，笑着像著韓庶招了招手，和一行人打過招呼，又在韓宬的鼻子上捏了一把，留了一個黑指印兒，「小傢伙，你也來呀？」不等韓宬反映過來，笑着離開了。

「不錯啊，這個坩堝是你設計的？嗯？小韓，你還會搞鍊鋼？」感慨萬千的王老頭拍了拍木製外殼兒的坩堝，對韓庶的萬金油大感驚奇。

「呵呵，哪能呢，我們這不是也是被逼得沒有了辦法么，其實這個小爐子，沒啥高技術，反正都是內部感應渦流加熱，用不着外部加熱，這外殼兒我們就用了兩層空心磚，最外面用了木質的外殼兒。」見爐子沒有在使用，韓庶按動電鈕，將爐子開動到傾倒姿態，打開爐門兒，一邊給幾人看着實物一邊介紹著。

「感應線圈就是一般的的銅片，都是我們從廢舊電線中熔煉后拉拔出來的，這個渦流的感應電流電壓不高，才１１０伏，然後將線圈往爐體外木質外殼上留好線圈槽一繞就行，大部分都是木工活兒，沒啥難度的。當初搞的時候，倒是爐子內襯坩堝耐火材料難弄，後來我們查了不是資料，後來在一本大鍊鋼鐵時搞的小高爐的教材上，才找到了耐火材料的配方和燒制方法。這這個小爐子，這才搞了起來。」

介紹過爐子，韓庶帶着一行人繼續前行。

「嗯這裏是拉拔電線，和在重製漆包線的部分，我們這裏是集體小廠，搞不到計劃內原料，我們現在的電機用的線圈，基本上都是廢舊電線重新熔煉后拉拔重新塗漆的。」邊說邊走，韓庶又用手指著另一邊，一大堆凌亂的矽鋼片，介紹道：「連這個矽鋼片也都是廢舊電機上拆下來的，然後經過分揀，被歸類重新使用。」

「嗯，這裏是未來的電鍍車間，我們現在的風力電機，風輪框架都是鋼質的，容易鏽蝕，雖然我們這裏雨水少，但是去年第一批的貨都已經開始出問題了，所以大夥兒商量著就搞了這麼一個電鍍車間，今後出去的框架都要經過鍍鉻防鏽，就是這個鉻鹽不好搞，都是國家計劃性工業物資。所以現在還處於待工狀態，電解池，水循環，酸洗，這些主要設備我們都已經搞好了，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啊。」

「嘿嘿……，這裏製作風葉的地方……」不用韓庶再更進一步的介紹，大家都看明白了，這裏就是一個木工崗位，兩台電動木工鋸床，一台電動木工刨床，一個個電動的鑽床，再加幾道刷漆的掛鈎流水線和一個烘箱，這就是整個風葉生產部門了，感情到現在，這些創下偌大名氣的風力發電機的風葉，都還是木質的。

之後韓庶帶着眾人又看了各處倉庫機修之類的部門，其實廠子到了現在連同各處的銷售人員也不過２００來人，廠子裏更是只有四五十人，還是很簡單的，也沒有什麼太多可逛之處。

倒是林琳提議，去職工文化宮參觀了一圈。說起這個這個文化宮，面積不大，也就是幾間大一點的屋子，裏面也就是一個簡易的圖書館加閱覽室，一個乒乓球室，一個桌球室，一個錄像放映室。為了和團里的人搞好關係，這個文化館是免費為團場所有職工開放的。可惜的是林琳一直讀書繁忙，而且一個女孩兒也不好單身往這種娛樂處跑，倒是對這個全團聞名的文化館嚮往不已，在今天終於算是圓了遊覽一番的願望。

帶着一行人，逛完文化館，已是日頭高懸，一看錶，已是午飯時分。韓庶拉着兩位老頭兒，林琳和韓宬一行五人索性去了食堂用餐。

廠子離各家的住處都不遠，廠里的小食堂，中午用餐人數不多，平時一般也就是一些沒有成家的年輕職工前來用餐，也沒排什麼隊，韓庶在打好飯菜，用餐時，又談起廠子裏的具體情況。說到廠子裏那這土洋結合，不論不類的生產線，兩老頭一時感慨萬千，大為讚譽。

一直想着找人**，托關係關係走後門，搞些計劃外的原料，打着兩位老頭兒主意的韓庶，眼見着兩位老頭兒對廠子十分的好感，開口的時機成熟。

盤算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深吸一口氣，微微一定神，正待開口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驚呼一聲。回頭看時，卻見是負責工會的老木匠張鐵林，氣喘吁吁的從食堂門口出本來。

一路呼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哎呀，我的小祖宗，原來你在這裏啊，可吧你給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