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福利 爹爹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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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出了城,到了城郊的樹林。

陸渠兜兜轉轉走了好久,才把陸戟帶到一個低矮的土堆前。

土堆的顏色還勉強能看出是新的,可邊上已經有野草竄出來了,簡陋得讓人辛酸。

陸戟從走到這兒就僵站着沒了動靜,無悲無喜,眼神空洞得厲害,像一個雕塑木偶。

陸渠到底年紀大些,站了一會兒腿就受不了了,試探的問:「你要是想帶她回去,爹這就到附近找人把她挖出來。」

「不要動她!」

陸戟怒吼一聲阻止陸渠的動作,猩紅的眼眸好似下一刻就會滴出血來。

陸渠看得心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他這是要逼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陸戟比他更快的開口:「走!」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陸戟只得嘆了口氣,自己駕着馬車離開。

足足在那裏待了七天,陸戟才回去。

回去之後,大病了一場,幾次病危,若不是有太醫院的太醫聯合診治,恐怕早就不在了。

這一病就病了大半個月,連陛下冊封他為護國將軍的冊封典禮都沒參加。

陸戟睜開眼醒來的第一句話是:「我女兒在哪兒?」

沈荷抱着孩子僵在那裏,最終還是咬牙說出了實情。

原來,孩子一出生,就被她送到鄉下遠房表親家了。

陸戟瘦得眼窩深陷,卻連歇都沒歇一下,直接騎馬去了那個人家裏,看見那破爛得搖搖欲墜的房屋,陸戟差點沒忍住沖回去殺人!

推門進去,裏面只有一個鼻青臉腫、神志不清的婦人,從那隻言片語中他才知道,那個孩子,已經被這婦人的賭徒丈夫搶去賣了,至於賣給了誰,她絲毫不知。

陸戟由此踏上了尋子之路,這好像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翻山越嶺,披風戴月,他看過很多風景,眸底卻再無欣喜,只剩濃郁到化不開的悲涼。

一年後,他出現在漠北苦寒之地,那匹馬在陪了他半年後,勞累致死。

他枯瘦得不像話,再無京城第一公子的絕世風華,眼神空洞無物,如同行屍走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着,卻還是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着。

他不清楚自己是來找什麼的,只知道自己丟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心臟空蕩蕩的,總是痛著,日夜難安。

那一日,他走在街上,忽然有人往他手裏塞了個溫熱的饅頭,他疑惑的抬頭,只見一溫婉的婦人憐憫的說:「吃吧。」

她把他當成乞丐了。

他並未覺得難堪,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落魄到了這樣的地步。

轉身要走,耳邊卻傳來幼童清脆的笑聲,像溫潤的春風拂過,在他乾涸的心底灑下雨露。

他僵硬的回頭,便見那婦人搖著撥浪鼓逗弄一個小小的孩童。

那孩子真小啊,穿着虎頭虎腦的衣服鞋子,頭上還帶着一頂小老虎的帽子,小手揮舞著,搖搖欲墜的正在學走路。

他站在那裏,看着那孩子跌跌撞撞的朝他走來。

那真是個極漂亮的小孩子,白嫩嫩的小臉圓嘟嘟的,嘴角有一個淺淺的肉窩,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盛滿了清泉,能輕易洗滌一個人的靈魂。

那是多少個日夜,出現在他夢裏的眼眸啊!

眼看還有一步,那孩子跌倒在他面前,小臉整個貼在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響,竟震得他後退兩步。

那孩子頂着一臉塵土抬頭看他,眼睛裏全是懵懂,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後退。

那婦人連忙上前把孩子抱起來,動作輕柔的擦乾淨她的小臉,然後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沒能及時扶住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雖然摔倒了,卻沒哭,只是執著的撐著小腦袋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珠一個勁打轉。

婦人幫她擦乾淨了臉就準備抱她回家,她便把頭擱在婦人的肩膀,依舊看着他。

走了兩步,那孩子突然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爹爹。」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各式叫賣聲,那句軟糯乾脆的『爹爹』卻準確無誤的砸進他的耳朵。

她……在叫他呢。

婦人也是一愣,連忙把孩子放下來,剛要問話,一隻枯瘦如柴的手直接從婦人手裏把孩子搶了過來。

「你叫我什麼?」

他問,感覺胸腔里壞死的東西在一點點復甦。

那孩子白嫩嫩的銷售揪住他蓬亂的發,湊到他脖子處『咯咯』的笑,笑聲里沒有任何憂愁,他忽然就落下淚來。

那些積壓已久的悲痛,再無法剋制,傾瀉而出。

這才是他陸戟的骨肉啊。

縱然相隔千里,縱然從未謀面,終是血肉相連!

……

「爹……」

一聲輕喚傳來,陸戟睜開眼睛,光線太強,好半天他才看清是陸璇站在他面前。

「我又睡著了?」

陸璇幫他蓋好被子,又塞了個暖爐給他,才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慎兒和安安呢?又跑哪兒調皮去了?」

陸戟笑着問,眼皮有些沉,又來了睡意。

陸璇的手頓了頓,然後坐在陸戟身邊,伸手理了理他的鬢髮:「爹,慎兒在京城和關雲修一起開了醫學堂,安安去了苗疆,你忘記了?

「他們還那麼小,你怎麼放心他們去那麼遠的地方?」

陸戟哼哼著不滿的問,陸璇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爹,慎兒和安安都長大了,不需要我們再擔心他們了。」

「怎麼這麼快就長大了,我這個外公還沒當夠呢……」

陸戟孩子氣的嘟囔,眼睛已然睜不開,陸璇眼眶濕了又濕,卻還是笑着轉移話題:「爹剛才夢見什麼了,璇兒看見爹爹笑了。」

陸戟沒了聲音,陸璇一慌,提高聲音喚道:「爹?」

陸戟偏過頭來,半晌才笑着回答:「爹剛剛夢見和你娘洞房花燭了。」

「是嗎?」

陸璇問,眼淚猝不及防的滾落,砸在被子上,無聲無息。

陸戟並未察覺她的情緒變化,唇角勾起笑意,皺巴巴的臉上,似乎又有了年少時的風華。

「是啊,你娘可美了,膚若凝脂、唇若含朱,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子。」

「爹爹可有和娘親說上話?」陸璇顫抖著聲問,陸戟唇角往下一壓,露出幾分孩子氣的委屈:「你娘大概還在生我的氣,我怎麼叫她她都不肯應我呢。」

陸璇安慰:「爹這麼愛娘,娘怎麼會生爹的氣呢?」

「是嗎?那我這就去找她解釋清楚,這麼多年我可沒和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話未說完,卻是沒了聲音。

「爹?」

陸璇嘗試着輕喚,沒人回答,陸璇又喚了一聲:「爹?」

依然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陸璇還想再喚,有人從背後抱住了她,溫柔的吻干她的眼淚;「阿璇,爹去找娘去了。」

爹找娘去了?

奈何橋邊,三生石畔,他當會鮮衣怒馬的出現在那美好的女子面前,再笑盈盈的說一句:「娘子恕罪,是為夫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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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國不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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