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此時的蘆喔喔他們還都不知道，洪荒世界裏的時間流速，是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樣的，比外界的時間慢了十二倍。

父子倆在洪荒大陸上生活了幾十年，外面的楚夕卻已經熬過了幾百年。從一個充當炮灰的小小兵卒，成為天工星陣營里凶威赫赫的最年輕的一位新晉星軍元帥，手握歸墟東南域一百二十三路大軍，麾下軍團兵士無數，楚夕花了整整七百年。

這一路的腥風血雨，九死一生，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然而楚夕做到了。

每一個提到楚夕之名的人，都噤如寒蟬，那不僅是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奇迹創造者，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殺神煞星。

「他沒有心，沒有感情，是一台為了變強而不擇手段的戰鬥機器。」這是主宰著天工星的九天星主其中一位長年坐鎮在歸墟戰場的星主對楚夕的評價。

也正是這位尊號玉璣的星主，對楚夕青眼有加，更是在楚夕靠戰功晉為星軍元帥的封賞儀式上，將他收入門下，甚至當眾放出話來，要將楚夕作為下一任繼承人。

楚夕對此不置可否，無數次生死之間的掙扎已經將他的意志淬鍊成了亘古不化的寒冰，堅不可摧。他很清楚那位玉璣星主為何會對自己另眼相待，因為這位星主就是那位創造了無數傳說的歸墟神話，是個真正沒有心也摒棄了任何感情的人，為了消除自己一切的弱點，曾親手屠盡所有親眷，連一起共度歲月的妻子和幾個孩子都沒有放過。

而楚夕，他能毫不猶豫地揮刀屠戮億萬生靈，不是因為他無心無情，所做的一切，也只為了自己真正的至愛。

「將這一批東西送去千機域。」吩咐一隊親軍護送自己親自挑選的一批珍寶去千機域，楚夕又叫了一名副將，交給他一隻匣子，面無表情地下達命令：「你親自交給千機君。」

「是！元帥！」副將極其恭謹地應聲退下，收起匣子的動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就丟了命。

等所有人都退出殿外，楚夕那雙深不見底的冰冷紫眸中緩緩起了波瀾，自己必須要離開歸墟戰場了。

當聽到下面來報說歸墟戰場那邊的又送來一批東西的時候，千機君搖頭失笑，又不由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了。自從楚夕爬上高位手握權柄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將自己得到的珍寶敬送給千機君，其中有些是在和神國大軍交戰時繳獲的戰利品，有些則是歸墟戰場中那些神秘區域探索而得到的。

這些來自於歸墟戰場的珍寶，對身為千機域域主的千機君來說也是難得的好東西，況且他奪得域主之位並不久，根基還有些不穩，這些東西對他着實意義不輕。千機君知道楚夕這是在回報自己，即使楚夕自從去了歸墟戰場后再沒有出來過，也從未和他聯繫過一次，他也領了這份心意。

不過當打開楚夕派人送來的那隻匣子后，千機君的臉色就變了。匣子裏放着的是他給楚夕的身份玉牌，代表着楚夕是他千機君親傳弟子的身份。附在玉牌上的還有一道低沉冰冷的聲音：「我要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楚夕的意思千機君明白，這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以後任何事都和千機域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牽累到他。

這死犟死犟的……千機君揉揉額角，覺得自己操心都操得要死了，當年用八百年之期的謊言穩住了楚夕，現在還能怎麼辦？改口說東皇帝君要再讓自己的子嗣們修鍊個千八百年後才會開啟淘汰試煉嗎？

到最後，千機君只能又嘆了口氣，決定開始閉關。

而楚夕沒有去管千機君會有什麼反應，他去求見了那位一直坐鎮於歸墟戰場的九天星主。

玉璣星主是個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殺神，冷酷，無情，是一切生命都如螻蟻草芥，不過他對楚夕十分看重，對他的態度也比對別人和緩幾分。一般即使是貴為星軍元帥想要求見玉璣星主也不是件容易事，來求見的楚夕卻立刻被侍僕帶了進去。

「星主尊上，屬下此次前來，是想求一件事。」楚夕恭敬地對高坐於王座上的玉璣星主行禮，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憑他現在的身份，去妖星沒問題，但是要進入東皇帝宮卻不一定能成功，這些年間他一直都在暗中留意著妖星的消息，東皇帝宮自從浮出本源之淵深處后就一直大門緊閉，高懸於妖星九霄之上，隔絕了四面八方窺探的視線。

但是有九天星主出面就不一樣了，妖星和天工星一直交好，同為九級文明，妖星三大主宰和天工星九天星主的地位是一樣的，楚夕如果能拿着玉璣星主的信物去東皇帝宮，東皇帝君怎麼也得給玉璣星主一個面子。

聽完楚夕要求的事，玉璣星主冰冷的視線落在楚夕身上，能把人的一切都看透的目光讓楚夕已經百經磨練的精神也更加緊繃起來。半晌，他冰冷開口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東皇帝宮？」

楚夕沉默，意識到在這位星主面前，自己根本無法欺騙他，在轟然朝自己籠罩而來的恐怖壓力下卻半步都沒有退，只同樣冰冷地說了一句話：「為了我最重要的人，必須要去。」

「即使死也要去？」

「即使死也要去！」

斬釘截鐵的回答卻出乎楚夕意料之外的沒有激怒玉璣星主。玉璣星主突然從王座上站起身，淡淡道：「本座親自帶你去東皇帝宮走一趟。」

楚夕壓下心中的驚疑，跟着他一起離開歸墟戰場，前往妖星。隨着越來越靠近妖星，他一直以來死寂冰冷的心臟也越跳越快，似乎終於找回了鮮活的生機。

玉璣星主親自駕臨妖星，自然吸引了眾多目光的關注。不過這位主殺伐的星主一向以做事隨性不羈著稱，一言不合就來戰的德行，沒事誰也不願意招惹他。其他星主沒有管閑事，就連妖星的另兩位主宰西王母和幽都大帝在發現他們的目標是東皇帝宮后，就也都懶得摻和了。

見是玉璣星主親自來，一直沒有對外界開啟的東皇帝宮也打開了緊閉的大門，東皇帝君麾下的首席妖師帝俊親自帶人把他們迎了進去。

心急如焚的楚夕內心已經激動到幾乎無法按捺自己，表面上卻愈加冷靜，面無表情地跟在玉璣星主身後，絲毫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急躁。

然而所有的平靜假象都在他從帝俊口中聽到回答的那一剎那，瞬間崩塌。

「原來是問那些被東皇衛帶回來的帝君後裔們的事情啊！」帝俊是個十分健談的青年模樣，眉眼清朗帶笑，說話的時候頗有點跳脫的味道：「哎呀，本來這事是絕不能告訴任何人的，但今日……既然星主親自來了，我就稍稍透露些也無妨。那些後裔們早已經被送入了洪荒界，角逐出真正的東皇十子。」

說到這，帝俊頓了頓，似乎頗為感慨地搖搖頭，這才繼續說道：「算起來現在也快要出結果了。十萬多的人，現在剩下了十九人，哎，有些不幸隕落的我都覺得可惜呢！」

楚夕腦中轟然一震，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幾乎失去理智地追問：「那喔喔呢？喔喔他們……」

「喔喔？沒聽過這名字啊！他妖身原形是什麼樣的？」帝俊搖頭，聽楚夕近乎語無倫次地說妖身原形是只五彩斑斕的花公雞，又很篤定地說道：「肯定沒有，剩下的十九位無一不是血脈純粹高貴的頂級神獸，怎麼可能有一隻花公雞？」

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帝俊接着還帶他們來到一面古老樸拙的青銅鏡前，鏡中赫然是洪荒世界裏的景象。鏡中的畫面被分成了十九個部分，顯現的是十九道身影，有拖着赤焰橫空掠過赤地千里的千丈金烏、有正在一路滾楚地動山搖的混沌神鳥、有正在狩獵的九頭蛇鳥，甚至還有在海中遨遊的鯤魚……確實無一不是體型龐大、驚天動地的頂級神獸，卻唯獨沒有一隻威風凜凜神采飛昂的花公雞。

「帝君陛下親自囑咐我要好好看着，每一個參加試煉的後裔都會顯現在這面鏡中，哎嘿，別看現在這鏡子裏只有十九個畫面，先前可是上萬的，看起來也怪有意思的。對了，你問的花公雞可能最開始也在鏡中出現過，後來就消失了吧……」

消失了……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還能有什麼意思！

耳中已經聽不到帝俊那嬉笑的聲音，楚夕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鏡面，眸子卻失去了焦距，胸腔里原本激烈跳動着的心臟一點點冰冷下去，灰飛煙滅。

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絕不相信！楚夕佇立在那，無聲嘶吼，整個人卻已經緩緩沉淪進絕望而恐怖的深淵。

送走了玉璣星主和他帶來的人，東皇帝宮的大門立刻就再度緊閉，隔絕一切探尋的目光。帝俊揮退其他人，反身回到先前那座殿內的時候，發現沒有露面的同為東皇帝君麾下十大妖師的剩下九人都聚集在了那面青銅鏡前。

鏡面上的畫面已經全都消失不見了，見眾人朝自己看過來，帝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大咧咧一屁股坐到鏡面上：「都瞅這忽悠人的鏡子幹啥？你們當我樂意缺德坑人啊？玉璣星主那可是個混不吝的主兒，咱東皇一脈又是這麼個境況，不按他說的辦，惹怒了人家，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