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初見大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初見大海

豐禾穀中,野火不見,幾縷清風拂過,昨夜的煙塵灰燼已慢慢消散在谷中蒼翠的野草之下,再有一場夏雨,只怕除了這聳立的墓碑,也不能再剩下什麼。

血染之地,埋下此許屍身,春夏之後,來年豐禾穀中的野草或許又將再茂盛些了,只是這塊偌大的青石,百年風雨之後還能否瞧出此刻的蒼涼肅穆。

山谷風聲悠悠,怕是只有這終年不曾停歇的風雲雨露,才能記得如斯畫卷。

牧天狼將士靜靜立在墓碑之前,望着一日之前方自談笑的營中袍澤,如今卻已是陰陽兩隔。

翟廖語取下背上的酒壺,走到墓碑前,只手舉在平處,內力狂涌而出,酒壺應勁四裂,酒水飛濺,散在石上。

翟廖語大笑道:「弟兄們,翟某與你們相識不久,但也知曉你們都是我大甘的好男兒,這壇酒是我請你們喝,待到你我相逢之時,記着定要回請我一頓好酒。」

武塔將掌中鐵棍砸在地上,發生一聲悶響,瓮聲說道:「奶奶的,這石頭掂量著有千斤重了,你們也給俺記好了,是我從山腳扛過來的,請人喝酒的時候莫要忘了替俺也買上一壇。」

「弟兄們,走好。」谷中眾將齊聲大喝,聲音回蕩在豐禾穀中,久久不曾散去。

「起兵!」李落沉聲傳令,眾將翻身上馬,又再瞧了一眼山谷中寧靜黯然的墓碑,是否可有英靈含笑相送,是否也在埋怨不能一起笑飲強虜血。

不知是誰唱起了牧天狼在西府時的牧歌,曲聲激昂,滄桑如故,驚破了長天,每每響起這曲牧歌時,那股透著灑脫的音調里,卻掩不去這一抹別離時的悲傷。

聲音傳入谷中,又自谷中傳出,像極了是留在這裏的百餘袍澤應聲相合,此曲牧歌是為逝者,亦是為生者,若是到了這一天,那些長眠的將士也該是願聽上一聽的。

李落策馬走在陣前,神情清冷淡漠,楚影兒偷偷看了一眼,卻不曾瞧出什麼。

歌聲遙,風聲靜,豐禾穀中歸於寧靜,牧天狼眾將的身影終是緩緩不見了蹤影。

牧天狼眾人離開豐禾穀,李落與沈向東幾人商議了一番,不再沿來路南下東炎州,轉道東進,到東炎州臨海、潮生兩府,靜觀東炎初陽兩州其餘流寇的動向,隨機應變。

從流寇手中奪回的財物,除了一路上用作誘敵之外,尚還剩下不少,牧天狼將士清點一番,倒也還剩下個十之七八,另有幾車財物不見了蹤影,只怕是流寇逃竄的時候也沒有落下。

臨海府,牛首山。

牧天狼眾將士沿着山腳行軍,牛首山依海南北盤延。

山是一座小山,高不過百丈,山上綠樹不多,裸露出不少岩石,被雨水沖刷的甚是乾淨,清風帶過一絲異味,仔細分辨有些腥氣,海浪拍打岩石作響,隱隱還有呼嘯的聲音。

眾人很是好奇,不知山那邊會是怎樣的一番天地,不留意間腳程都快了幾分,想早些一睹滄海真容。

沿着牛首山向南,地勢漸漸平緩,大軍行進了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望着碧波萬里如鏡的大海,牧天狼眾將齊齊驚呼了一聲,駭然望着另外一側的大海。

山邊,海水一望無際,海風陣陣,盪起了連番起伏銀線,一絲連着一絲,直到目力不及的地方。

海水近處還有些透青的顏色,再往深處,色澤越來越重,幽藍一片,不知會有多深。天海相接處有數只飛鳥,自由自在的上下翻舞,瞧不出是在覓食還是在追逐嬉戲。

一時之間,除了遼闊想不出還有什麼詞語,眾將士久在西域,見慣的是高山草原,荒漠戈壁,可是如今瞧見這無邊無際的滄海,縱是李落也掩不住眼中的驚意。

諸人之中,除了沈向東和翟廖語幾人外,其餘大多都是首次看見滄海,目瞪口呆也是尋常,失了話語,獃獃的望着眼前。

站在山岩上,海風拂面,似乎天地都靜了,什麼朝堂,什麼王侯將相,此時此刻,似乎都成了過眼煙雲。

眾人愣愣的看着,面面相覷,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怎麼這麼大!」

看的久了些,不由自主的生出頭暈目眩的感覺,彷彿腳下山石也隨着海浪前後晃動起來。武塔大聲喝道:「怪了,石頭怎麼動起來了?」

眾將士七嘴八舌談說起來,沈向東微微一笑,朗聲說道:「諸位不必驚慌,若覺得頭暈難忍,不要再看海浪,瞧瞧別處,片刻就沒事了。」

「沈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付秀書轉頭問道。

「沒什麼,常人見海也會有這頭暈之感,慣了就好。」

付秀書咋舌嘆道:「舟行江上倒是也會有些許頭暈目眩,但眼下這麼看看就覺得難忍,若是乘舟入海,這些人怎麼受得了?」

「哈哈,倘若叫這些慣於出海的漁民騎馬,只怕他們也會和付將軍一般念想。」

「大將軍以前沒有來過海邊?」

「沒有,我年少時只在卓城裏,出城幾次,也是隨家父嚴慈去過洛州,落冠之後就只在西域諸州了,還不曾見過大海景象。」

「翟某曾跟着大船出過海,見識過幾次,哈哈,比起陸上實有天淵之別,不論如何盤算,到了海上只能是聽天由命,嘿,乏味的很。」

李落輕輕一笑,眼中憂色一閃即逝。

麾下將士雖說都是精兵強將,只是慣于山野行軍作戰,倘若真到了海上,只怕武勇智謀不復平日之時。

沈向東也正瞧著李落,兩人相顧無言,卻也都打定主意,東府諸般戰場萬萬不可移師海上。

李落掃了麾下諸將一眼,都有些流連忘返的意味,索性傳令安營紮寨,歇息之後再動身南下。

中軍大帳。

幾將都凝神沉吟不語,從方才觀海的震驚中醒覺過來,眼下東府確實不同往日,無怪當日離營之初李落就對海戰一事頗有顧慮。

「若是流寇入海,東府戰事只怕難再有大勝了。」付秀書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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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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