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男兩女
等到眾將都出了大帳，沈向東走了進來，拂須道：「李將軍不以常理領兵，老夫大開眼界，只是戚將軍不過是個棋子罷了，李將軍如此強壓，時間一長，怕會出岔子。」
李落轉過來道：「在其位，謀其事。做得后軍主將，就該做主將應做之事，軍中兵馬糧草豈是他人手中的兒戲，若做不來，就換個人來做，如今大甘兵禍四起，哪裏有時間cāo)心這些事。」
「老夫既然答應李將軍西府一行，有些話就不得不了。」
李落正顏道：「先生請講。」
「帶兵之道，講究剛柔並濟，主帥以作則固然不錯，但其過剛，手下將士慢慢就會只習慣聽令，軍令如何，將士就如何。軍中不乏睿智之人，主帥再怎麼智計過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真正名將者，定是任人為用，知人善用，這樣才能運籌帷幄，大戰之時方能張弛有度；帶兵過柔，則軍中威信不濟，容易將令不行，甚者會有不服管束的兵將，如此大軍，恐會不戰自破。老夫愚見，帶兵之道，在乎剛柔之間，李將軍以為然否？」
李落頭，回道：「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其中張弛之法，李落還把握不透。」
沈向東微微一笑道：「李將軍剛到軍中不過一月有餘，要已能剛柔並濟，那老夫不得羞得無地自容了。」
李落一笑，頷首言謝。
到了第二，前軍糧餉全都補上，再無拖欠，呼察冬蟬特地來中軍帳中道謝，以後再見李落，倒多了幾分敬意。
行軍再過數百里就要出泉州地界，大軍經過七泉府，天公不作美，下起雨來，而且越下越大，李落下令全軍就地擇高處紮營。
大軍駐紮下來，李落正在和劉策諸將商量進入胡路州的行軍路線，突然前軍探子報稱七泉知府求見李落，李落一愣，看看帳中諸將，這幾人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當地知府求見所為何事。
竇勝道：「大將軍，這知府跑來軍中大營做什麼？再軍中主帥是他們想見就見的，讓末將派人去問問，沒什麼緊要事就轟出去吧。」
李落微微沉吟，看了看帳外的大雨，道：「算了，下這麼大的雨還過來求見，興許真有什麼要事，今也行不了軍，見見他無妨。來人，傳令，帶知府大人入營。」
「是。」倪青一禮，披上蓑衣鑽出了中軍大帳。李落埋頭與眾將繼續研究起胡路州的山勢水貌來。
盞茶的工夫，倪青回報人已經帶到，就在帳外，李落頭讓他們進來，倪青頗有難色，李落疑惑道：「出什麼事了么？」
倪青一頓，微微搖頭，隨即掀開帳簾，雨和著風一起灌入中軍大帳，竇勝打了一個寒顫。
眾人定睛看去，卻見一行四人走進了中軍帳內，兩男兩女，雖打了雨傘，不過雨大風大，全已盡淋濕，男子還好些，只是後跟着的兩名女子已經凍的瑟瑟發抖，衣服盡濕，上凹凸盡顯，極為狼狽，眾將不免多看了幾眼，女子似是害羞，低着頭。
走在最前的中年男子，著官服，面蓄三髯，倒像個儒生多些，進帳一看，不想帳中站着數人，一時愣住了。
正發獃間，就見帥位上的素服少年向自己走了過來，這才想起傳聞西征主帥只是個落冠王孫，躬就要跪倒行禮，李落搶前一步，將知府扶住，笑道：「知府大人，無須多禮。來人，給知府大人看座。」
倪青端過椅子，請知府坐下。這知府一臉不安，看看帳內諸將，一時不敢坐下，李落笑笑道：「你們也都坐下吧。」
待得眾將都坐下，知府才挨了半個子坐在椅子上。
李落命倪青給知府幾人端杯茶，知府忙不敢勞煩。李落展顏問道：「外面風雨這麼大，知府一路辛苦了。不知知府大人找李落所為何事？」
知府連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完又看看四周諸將，沒有話。劉策起道：「大將軍，這路線研究的差不多了，等末將幾個下去再仔細看看，明個呈給大將軍，我等先告退了。」
「外面雨大，你們先等等。知府大人來是否有我軍部眾滋擾地方了？眾將都不是外人，你儘管來。」李落問道。
「這。」知府抬頭看看李落，嘴唇蠕動了半天還是沒有出來。
李落笑道：「你放心，若是帳中眾將失職，少不得我也叫他們到帳外淋雨去。」
眾將都笑出聲來，知府漲紅了臉，半天還是不出話來，李落倒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突然知府後面的一名女子上前跪倒在地，低頭道：「民女歐雨幕，這位是女子義父七泉府知府歐清寒，今冒昧打擾大將軍和諸位將軍，還請贖罪。」聲音清脆悅耳，應着雨打營帳的響動，分外輕靈。
帳中幾人都不覺被此女聲音吸引，皆轉頭看着這個歐雨幕，李落也有些驚訝，放下茶杯道：「好夢狂隨飛絮，閑愁濃，勝香醪。不成雨暮與雲朝，又是韶光過了。一個女孩子起這個名字，有意思。不必拘禮，你起來話。」
「謝大將軍。」歐雨幕一禮，站起來，抬頭看着李落，嫣然一笑道：「大將軍文武雙全，民女今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歐雨幕一抬頭，眾人看清這女子容貌，都驚嘆一聲。雖算不上傾城傾國之貌，但也是千中無一。
淡妝素服，卻難掩一的清麗脫俗之氣，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上衣服皆被淋濕，頗顯狼狽，不過舉止大方得體，觀之可親。
此時靜靜站在帳下，輕盈自持，宛若一朵雨中的百合，極為動人。
帳外的雨聲似是也了不少，僅聞眾將的呼吸之聲，呼察冬蟬冷冷的哼了一聲，仔細看了看歐雨幕，不屑的轉過頭去。
李落一掃，便將目光投到茶杯之上，溫言道：「你和你義父今來軍中有什麼事，但無妨。」
歐雨幕回頭看了一下知府歐清寒，歐清寒一臉的焦急之色，似是擔憂，似是期盼。
歐雨幕輕咬貝唇道：「大將軍，請贖我義父辦事不力之罪。今年七泉府雨水太多，發了好幾次的洪水，莊稼收成都不好，現在就等著秋季雨水停了，搶種些熟的快的糧食，備以過冬。」
「鄉民可還有餘糧？有吃的么？」李落問道。
「請大將軍寬心，現在怎麼也還是夏天，野間還能採集些吃的，府衙也變賣了積蓄，從別的州郡買了糧食，現在還應付得了。」
「可有此事？」李落轉頭向劉策問道。
「回大將軍，確有此事，軍中探子回報，七泉府發過洪水，不少饑民都被府衙集中安置。」劉策起回道。
「怎麼不向知州稟報，籌些糧食銀兩？既然發了洪水，該有很多人無家可歸，若況屬實，知州都督不管么？」李落語氣微微轉寒向歐雨幕問道。
「知府大人已經向知州稟報了，只是知州大人今年戰事吃緊，糧草供應都捉襟見肘，讓我們自己多想些法子，知州大人也沒有別的辦法。好在眾鄉民齊心協力，雖有難關，倒能過的去。」
「那就好，如此看來歐大人在百姓中很有威望了。」李落望去，歐清寒連忙擺手，謙稱不是。
李落頭微笑道：「今年戰事確有些吃緊，無怪知州如此，不過若一糧草都拿不出來，也是他這個知州的失職。我會休書一封，加急送到州衙，讓他們儘快協助你們渡過難關。」
「多謝大將軍。」歐雨幕盈盈一禮道：「只是今來，我們是有別的事。」
「貪得無厭，大將軍都已答應幫你們籌糧渡過難關，還有什麼事？還不快快謝恩退下，耽誤了軍中議事，你們誰擔待的起！」竇勝聽到歐雨幕還有事稟告，大聲喝罵道。
「竇將軍稍安勿躁，既然我們遇到了，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李落止住竇勝。
和顏向歐雨幕問道：「今來，你們可是想從軍中借糧？軍糧事關重大，我不便擅自做主，一會我讓軍中掌管糧草的將軍過來一趟，如果餘糧充足，到時給你們留下一些，好撐過這段時間，但是不會太多。」
「大將軍。」竇勝還要話，被李落打斷，道：「我心中有數，竇將軍無需擔心，幾位將軍意下如何？」
劉策和餘下幾將議論幾句，軍中糧草供應確實充足，頭答應下來。李落正要傳戚邵兵過來，歐清寒站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大。大將軍，我們不要糧。」
李落奇道：「不要糧？那你們要什麼？」
歐清寒一緊張又不出話來，李落暗暗搖頭，歐雨幕鼓足了力氣道：「大將軍，我們不要軍中的糧草，只是想請大將軍能免了七泉府的貢奉，府庫空虛，實在湊不齊大將軍要的。」
「混賬東西，胡八道什麼，妖言惑眾，擾亂軍心，來人給我拖出去。」竇勝氣急，站起來喝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