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冀王(修)

1.冀王(修)

初夏時節,晚風輕撫,一股荷香隨風飄散,女子倚在鞦韆上,眼睛眯起來昏昏欲睡。

一個黃衫婢女胳膊上搭著件石青色披風,緩緩走過去,聘聘裊裊。「姑娘,您怎在這裏睡了起來?雖說此時已是仲夏,可您也得小心點,別着涼了。」霜華拿着披風,小心翼翼的披在晏秋身上,低垂著雙眸語氣帶着淡淡的無奈。

正在發獃的晏秋猛然回神,扭頭看了一眼她肩膀上的手,這才又若無其事的用帕子掩著口,打了個哈欠到語氣漫不經心:「呆在屋子裏也無趣,便出來走走,結果一見這荷花盛開,就想看看,誰知坐着就差點睡著了。」

晏秋生的貌美,此時雲鬢微散神情慵懶,看起來十分嬌美,令一旁的霜華看的發獃。

姑娘真美,怨不得老太爺不顧老太太阻撓,硬要送姑娘去冀王府。不是她自誇,她家姑娘怕是荊州最美的姑娘,只是姑娘素日不出門,這才沒被眾人知曉。霜華為晏秋打着扇子,驅趕飛舞的蚊蟲,一面想到。

「可是娘親要你來尋我的?」晏秋腳尖點地,慢慢盪起來,歪頭看着發獃的婢女隨意問到。

定是母親害怕自己做傻事,才叫霜華出來找自己的。晏秋不顧身邊霜華不贊同的眼神,微微伸了一個懶腰。

其實她也不是不願意,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而且身邊伺候的人一個個緊張兮兮的,生怕她做出什麼事來。

她這一世的祖父晏老太爺到底在官場混的,雖自稱晏家乃耕讀之家,卻也免不了貪慕權勢。他見自己這副皮囊貌美,硬是強行退掉自己的親事,想要把自己送給當朝冀王殿下,現在正叫人把她看的緊緊的,就怕她輕生。

只是晏秋雖然對做妾一事有些抗拒,卻也不至於與性命過不去。她擦擦因為打哈欠而流出的淚水,看着自己的指尖,表情竟有些怪異,只是一旁侯著的霜華沒有注意到。

晏秋一襲翠煙衫,配着百褶如意月裙,十分柔美,加上清風帶着荷香,掀起她的裙擺,看起來清麗動人。

「姑娘明日便要去冀王府,夫人讓奴婢來尋姑娘。」霜華看着晏秋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心中十分擔憂。

姑娘她怕是不願意讓老爺太太擔心,才做出這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空氣里一瞬間有些凝滯,晏秋好似沒有聽見般,雙手抓着鞦韆身子慢慢晃蕩著,月白色的裙擺慢慢飄蕩。湛藍的天邊,火燒雲異常耀眼,讓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日子快到了呢!她輕輕一嘆。

晏秋眼神悠遠,白生生的臉上凈是凝重,忽而重重嘆一口氣,然後扭頭說到:「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晏秋回過神從鞦韆上起來,搖搖頭心道多思無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仲夏的夜晚來的有些晚,晏秋獨自一人在屋子裏坐了許久。昏暗的屋內一片寂靜,時而響起霜華在外面走動,王氏哄小兒子的聲音。

然而屋子裏的晏秋卻垂眼靜坐着,思緒也不知道飄到了哪裏。明日就要去冀王府了,可這日子選的真不好。

這做妾倒不是問題,因為據說那位冀王殿下有龍陽之好,可是她還有另外一個難以啟齒的地方,那就是她有隱疾!

她自幼患有怪病,每月初一便會腦袋變得糊塗起來,到晚上更會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她八歲的時候把晏老太爺的名畫上添了許多筆,還沾沾自喜,被晏老太爺罰跪祠堂一晚。十歲的時候跳到荷塘里認為自己是一隻魚,然後發高燒三天。十一歲的時候站在樹上學小鳥飛,摔傷胳膊,躺床一月。清醒后的晏秋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些事情是自己做下的,不過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這叫腦殘!

漸漸的發生的次數多了,她也就發現了自己的問題,因此一到每月初一,她都躲在房間睡覺。

而她在晏府又不受寵,大房和二房自然不會去關注她一個小丫頭。她的病發的很有規律,每月初一必犯。而恰巧今天就是三十,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明天會做出些傻事來,她就頭痛無比。

祖父明知道自己有婚約,還要送自己去冀王府,而且日子還是明天,他也不怕被人笑話?本來嫁個普通人她的怪病也不會太過被關注,可是冀王府就不一樣了。

這說到冀王殿下,晏秋腦海里只剩下殘暴和有龍陽之好這兩個映像了。

傳言冀王殿下面容俊美,丰神玉姿,僅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就讓女子痴狂。然而他手段殘忍,又有龍陽之好。府中至今沒有一名侍妾。

並且冀王府還有位幕僚徐仲卿,他面容俊秀,很是儒雅。外界常傳言倆人經常同吃同住,毫不避諱外人。

因此在這滿滿的基.情之下,晏秋根本就不害怕侍寢,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她的怪病。

要說她最希望的是什麼,那其實便是她被退回,哪怕是以後在晏府的日子更不好過。可顯然幾率很小,晏秋靠在床頭嘆息……

時間慢慢過去,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在空中,窗外月色撩人,晏秋眼睛明亮,似夜空中的星星。

她嘆息一聲,似乎是永遠也嘆息不完。隨即便垂下眼眸,輕輕撫著左手食指指尖,仰頭看着明月,左手高舉,迎著傾泄下來的月光……

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很快便倒了第二日,剛過巳時晏秋便坐上一頂馬車,朝城北冀王府而去。

這次,荊州不少官員都朝冀王府送人,就盼著自家女兒得寵,為冀王生下一兒半女,提攜提攜自己。

馬蹄噠噠的響着,晏秋面無表情坐着,身子微晃……

「劉長史,請」外面傳來晏府管家有些諂媚的聲音,然後便又是一陣客套話。

晏秋沒有功夫去聽,她一直在掐自己的胳膊,令自己保持清醒。好在倆人說話時間不久,冀王府的長史笑眯眯的收下晏府禮品留下晏秋後,晏府的人就離開了。

這晏府人前腳剛走,後腳冀王府長史轉身就喚來管家,讓管家安置晏秋,又急着去招待其他的官員府上的人。

而這邊的劉庸也皺着眉頭,心到自家主子什麼性子他還不知道?這些個人還不消停,一直送人。

烈日炎炎下,晏秋不知道劉管家的心思,跟在管家身後慢慢走着。

一面走着,劉庸一面打量晏秋,心道這晏府的三姑娘可真是美貌,他這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美的人兒,可是擱冀王府誰知道呢?管家搖搖頭,有些惋惜。

自家主子那脾氣,眼裏根本沒女人,那會是那等憐香惜玉的人呢?

而他身旁的晏秋此時卻是一路低着頭,即使是花團錦簇的美景,還是巍峨氣勢的房屋,她都一直低眉順眼,不曾張望。

也是因為現在的她無暇顧及其它,她的腦袋已經開始遲鈍起來了。她現在腦袋有些暈乎乎,到了晚上她就會神志混沌。

太陽明晃晃的高掛在頭頂的,熱浪襲來,一聲「殿下。」徹底令她回神。

晏秋獃獃抬頭眯着眼睛,逆着陽光,發現一群人正大步走來。為首之人看起來一臉冷硬,只是她腦袋有些暈,看的不真切。

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連忙屈膝行禮。此刻遇到冀王,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起吧!」一聲暗啞的聲音響起,算不得好聽,但卻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低着頭,隨管家退到一旁。本以為冀王會就此離去,卻沒想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晏秋心裏忽然有些緊張。

直到一雙墨色祥雲靴子停在她的面前,垂眸的晏秋才回過神,驀然睜大眼睛,有些愣神。

「你……用的什麼香?」男子冷漠的聲音響起,令她有些發顫。

晏秋一愣,腦袋轉不過來。

見眼前的女子不說話,冀王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冷,身後的侍從和管家的額頭都冒起冷汗。

管家看着晏秋不答話,心裏為她着急,自家王爺什麼性子,他可是最清楚不過的。

周圍人的反應,晏秋此刻根本顧不上,身在暴風中央的人,更能感受到冀王身上的那股攝人氣息。

她的腿有些發軟,好像下一刻便要跪倒地上。不知為何,她連冀王的臉都沒見着,但心裏卻對冀王十分害怕,心也在劇烈打鼓。

受不住冀王身上迫人的氣息,晏秋額頭上不一會兒便沁出汗水,她艱難說到:「小女並未熏香。」

少女聲音清麗動人,十分好聽,只是有些獃獃的,還有懼怕……

冀王聞言,略微上前一步,卻引的晏秋往後直退。

「莫動」暗啞的聲音又響起,晏秋止住後退的步伐,僵直身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男子偉岸的胸膛就在前方,一股陽剛之氣撲面而來,她憋紅了臉蛋,不敢呼吸。心道這位冀王殿下真是清冷俊美,只是可不可以別離她太近?

沒想到冀王只是站了一會兒,朝身側的護衛點點頭,便轉身離去,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晏秋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晏姑娘,哎!」管家看着晏秋無奈的搖搖頭,心到尋常女子懼怕王爺,也沒有這麼厲害啊!這位晏姑娘倒好,直接被嚇的說不出話來,哎!還好沒有惹怒王爺。

晏秋不知管家的想法,她現在還獃獃的。稍稍緩過神來,冀王已經不見人影。

獃滯了一會,她又掐了自己一下,才想到:外界傳言冀王心狠手辣,時常杖斃下人。加上鄴城一戰,他手段狠辣,能止小兒夜啼。冀王殿下會不會怪罪自己?

本想仔細擼擼思緒可是鑒於腦袋有些迷糊,她只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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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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