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 不屈的忠魂!

第216 不屈的忠魂!

雖然旅途勞累,李傑卻沒有多少睡意,正打算看完一段《史記》再入睡,馮揚早已將一份用宣紙書就的策論放在了李傑寢室的案几上。

馮揚用他一如既往的慢語速說:「這份策論臣原本是不打算給殿下看的,如今既有機會繼承大統,臣覺得是時候看一看了,要入京了,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李傑點了點頭,見馮揚枯瘦的臉上已經佈滿了疲憊之色,忙道:「策論學生會看的,這一路長途跋涉,先生定然累了,先去歇息吧!」

這一路馮揚一直騎在馬上,一百多號人的隊伍及行囊,他跑前跑后都要看顧,確實異常辛苦。

見壽王如此體恤自己,馮揚心中涌過一陣暖流,鼓着眼珠道:「殿下還未歇息哪有臣子歇息的道理。」

「先生年紀大,這一路行來前前後後都是先生在操心,學生都看在眼裏的,這裏教給錢虞吧,他招待完使臣后就會過來的,先生還是去歇會兒吧,明日還要繼續趕路。」

李傑邊說邊把他往屋外推,從此地到長安還有幾天的路要趕,他怕馮揚在中途就累垮了。

推開門,林德宜頂盔貫甲,刀不離身正守在室外。

李傑對林德宜說:「卿也累了吧,多叫幾個護衛在廊道上巡視就可以了,都去歇息吧!」

林德宜說:「妍娘怕這一路山高水遠不安全,再三交代要臣好好保護殿下,臣哪敢有半分懈怠。」

李傑驚訝道:「是妍娘私下裏囑託你的么?」

林德宜點了點頭。

「妍娘真是有心了。」

李傑彷彿已經能看到在興元府的壽王宅里,林妍站在王宅的閣樓上,翹首遙望着北方,明眸中露出了殷殷關切的眼神。

他沒有再堅持,只是一笑道:「孤有這麼多護衛伴隨着會有何不測?再說林卿也教過孤不少年的刀術和騎射功夫,雖然算不得什麼高手,自衛防身的本事還是有些的,林卿不用太過緊張了。」

從身體原主人十三四歲起林德宜就系統的指導其刀術和騎射功夫,到現在已經有五六年了,功底還算紮實,自李傑靈魂附體后,數月之間不僅完整的繼承了宿主的記憶,也繼承了他的能力。

說着李傑自顧返回寢室,他想好好調整一下內心,讓自己平靜下來,以便進了長安能夠從容的面對複雜的朝局和權勢滔天的觀軍容使楊復恭。

樓下正堂里時不時傳來幾聲觥籌交錯的聲音,庭院內一部分護衛圍着水井沐浴打鬧。

李傑半掩上窗檐,回坐在書案旁,移開鎮紙,閱覽起了馮揚獻上的策論。

策論開頭開宗明義的指出了大唐的三大危機:「藩鎮割據、中官亂政、苛政害民。」

更是把後果直接點了出來,「宮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內將亂,奔潰之兆已顯!」

李傑甫覽數節,口中便不自覺的叫出一個「好」字。

嘴裏輕聲念著:「褻近幾人、總天下大政,群臣莫敢指其狀,天子不得制其心。

當此之下,忠賢無腹心之寄,閹寺持廢立之權,君不君,臣不臣,天下終必傾覆。而政刑既不出於天子,則攻伐必自於諸侯!」

念著,念著,李傑的眼前彷彿浮現出中貴人①們操縱皇權,在長安城內橫行霸道,大肆迫害忠良賢臣的畫面……

「中官亂政,使天子制命不能達於四方,四方貢賦不能集於中央,財賦因此耗竭,國力日衰,藩鎮兵戈相伐,賦稅自專,不自朝廷,王業於是蕩然……」

突然,李傑感覺背後有一股涼颼颼的寒意,彷彿死神的一隻手伸向了他,一把尖銳的匕首頂住了后心。

李傑不能開口呼叫,因為匕首距離他只隔着一層絲質袍服的距離,只要一發喊,不等門外護衛進來,匕首就可以從背後刺穿到前胸。

案几旁擺放着一柄短刃,與《策論》並列,這是李傑用來防身的佩刀。

他的目光本能地從《策論》移向了那柄短刃,他可以瞬間抓住它,但不等他把刀從鞘里拔出來,刺客的匕首就會先行刺入他的后心。

在此危急萬分的時刻,李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慌張,或許已經死過一回,當死亡再次降臨的時候一切再沒有預想中那麼可怕。

又或許時間短到來不及驚慌,所以才顯得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事發前就可以預想到的景象和事發后回想的情境,它會使人倒吸一口涼氣。

「繼續念!」刺客用盡量壓低而不容抗拒的話音命令道。

李傑嘴裏保持開始的聲調與節奏念著,彷彿背後根本沒有一把要命的匕首抵住后心,立馬就可能發力刺入,門外的護衛仍可隱約聽到他平靜如常的念誦聲,雖然聽不清具體念的是什麼。

「貪吏斂於下,苛政斂於民,民豈能聊生?民不聊生,再遇到天不逢時,懲罰以水澇旱災,則民變四起。

就如同利劍刺來,病體已無力閃躲。生命因氣血耗盡而休,國家因民變四起而亡!

故,黎民,國之本也!

觀龐勛之變,黃巢之亂,不是萬民不尊王化,實是大唐深陷宦豎、藩鎮、貪吏苛政三大頑疾已久,致使氣血虧虛,雖倖免龐、黃之利劍,實丘壑之一壟,懸崖之一壁。

若朝廷以為外患已除,天下太平,而不益氣補血,以固根本,必然再有利劍刺來。涓水匯聚洪流,勢若山崩;星火燎燃華夏,不可阻擋……」

李傑似乎感覺當他念到「黎民,國之本也」時,身後的匕首在退縮,念到「深陷宦豎、藩鎮、貪吏苛政三大頑疾已久」和「益氣補血,以固根本」的時候匕首已收回。

彷彿他念得這一段話具有某種神奇的法力,它能庇佑自己。

不!

李傑果斷回頭,因為他意識到一定是這段精闢的策論觸動了刺客,使之暫時改變了擊殺自己的主意,他要刻不容緩抓住這個空隙反戈一擊。

李傑以出乎尋常的迅疾抽出鞘中的短刃,反手往後擊出,這一刀他有十足的把握擊中刺客,只見對方身子一閃,動作靈敏矯健得驚人!

他的刀呼地一下削下一綹髮絲,並將刺客蒙面的黑紗同步挑落了。

燈影里閃現的竟是一張女子的面容,明眸皓齒,香腮雪裏泛紅,眉毛不畫而濃……她的美貌卻令李傑真正大吃了一驚!

韓廣仁的話把李傑從失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他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不管福禍如何,都已沒得選擇!

看着室壁上掛着的孔聖圖,那種安然淡定的神色給了李傑些許信心。

強自使自己鎮定下來,和韓仁廣交換了一個眼神后,李傑起身離座,準備去迎使者接詔。

散發着松油氣息的宮燈被急行的王宅內侍帶出的勁風吹滅了一盞,旋即又被一個優雅而神秘的倩影點亮了。

當李傑起身時才發現,點亮油燈的並不是隨侍在側的內侍,而是一位舉止端莊優雅的年輕女子,壽王宅的管家婆——林妍。

她相貌端莊,氣質高雅,穿着一身單薄的紫色襦裙,一步一搖的走來,風致嫣然,修長的身材在宮燈的照耀下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

林妍點點頭,說:「來人是禁中貴璫①,東軍中尉②劉季述,詔書內容想必也非同一般。不過妾身以為,即便長安有變,料想朝廷也不敢憑那百十騎就敢對殿下動手的!」

李傑作為穿越客,已大致能猜到長安使者的來意,並不是很驚慌,他擺了擺衣袖,從容的道:「走,隨孤去接詔!」

前來的使者以東軍中尉劉季述為首,隨行的還有宣徽使董元成、鴻臚卿崔哲,內外臣齊全,俱是朝中大僚,可見朝廷對此事的重視。

由於長途勞頓,沒有得到及時的休息,他們一個個都身形疲憊而表情木然,此時正站在王宅的正堂內,不多久宅後傳來了急促地腳步聲,李傑帶着韓廣仁和內侍錢虞等人從內宅快步轉了出來。

來到近前,李傑恭敬的施了一禮,道:「小王出迎來遲,還望諸位天使恕罪。」

知道眼前這位壽王李傑是西軍中尉,觀軍容使楊大襠選中的人,劉季述諸人不敢失禮,同樣揖了一禮,然後道:「詔書到,請壽王殿下受封接詔!」

李傑聞言撩衣跪下,仔細傾聽。

等劉季述展開詔書,將欲宣讀時,天色幾乎已經全黑了,空蕩蕩的大堂內一時間頗為昏暗。

王宅內侍錢虞向來機靈,見狀忙令女婢們將位於大堂四角耗費蠟油甚多的連枝燈點亮。

連枝燈的造型就像一顆散開枝葉的大樹,高達數尺,上面零零洒洒掛着十幾個燈盤,在女婢的引燃下,陸續燃燒了起來,光焰頓時大亮,伴隨着熟悉的蠟油氣息,將晦暗的大堂映照的如同白晝。

劉季述取出黃綾捲軸,尖利的嗓音叩打着李傑的耳膜——「慧聖孝定恭皇帝,詔曰:朕疾篤,懼不能躬總萬機,日理庶政,皇子沖幼,須選賢德,今有壽王李傑,隨駕多年,事朕以忠悌,德膺眾望,允文允武,才堪托國,今立其為皇嗣,應軍國政事令權勾當,著神策右軍護軍中尉劉季述、宣徽使董元成等即迎壽王入宮,主者施行!」

匆匆宣讀完聖旨后,他立馬上前一步,扶起李傑,微笑着說道:「恭喜殿下榮登儲君之位,老奴在這先行道喜了。」

李傑順勢站了起來,臉上並無喜色,反而一臉擔憂的道:「劉中尉,詔書中說陛下病重,不知道陛下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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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南明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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