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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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蕙在一陣一陣的頭痛中醒過來，無數記憶如走馬燈一樣在腦子裏播放着，這無疑加劇了頭痛的程度，茹蕙死死咬着牙，挺著，不讓自己昏過去，直到走馬燈全部播放完，她方脫力跌倒在沙地之上。
這是修真界，茹蕙得到的身體是一個小掌門的女兒，因為父母溺愛，這孩子從來不曾遇到過艱難困苦，於是，當父母在一場火拚中殞落後，這個十八歲的孩子成為了眾人欺辱的對象，門中曾經被她得罪過的人聯合起來，將她騙進了絕靈之地，然後嬉戲著耗光了她體內的靈氣、搶走了她的儲物袋，所有人揚長而去，將她扔在了這個離門派十萬八千裏外的地方。
這孩子在絕靈之地走了三天三夜，因為沒有靈氣補充，最終力竭而亡。
這是一場蓄意謀殺，但是，沒人會在意，因為這姑娘自身實力差，又再無父母撐腰，在以實力為尊的世界裏，她所經歷的一切都再也沒有人會在意。
茹蕙嘆了一口氣，心念一動，出現在了空間內。
艱難地撐起身體，跌跌撞撞跌進小木屋，趴在靈泉內一陣狂飲。
耗盡了靈氣的身體如同一個無底洞，以至茹蕙趴在靈泉中喝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有了飽腹之感，此時，從不曾改變過水位的靈泉已只剩了從前的一半。
希望靈泉會再恢復吧，要不就少了一個重要的倚仗了。
得到小姑娘記憶的茹蕙直到此時方才清楚，這個靈泉有多麼逆天——一個不需要煉化便能直接被身體吸收的靈泉，這在奇珍無數的修真界也是屬於天材地寶之屬了。
在木屋前的湖泊中遊了一圈把自己洗乾淨，逮了幾條魚吃飽，又在空間里美美睡了一覺后，茹蕙出了空間。
踩着本命劍搖搖晃晃向前飛，過了一個時辰，茹蕙方才能熟練地運用如今的身體與自己的本命靈劍——所幸靈劍認主時是以血祭而非靈識刻印，否則換了一個靈魂的身體是無法駕御這柄靈劍的。
將靈劍放大，克服了恐高心理障礙的茹蕙用三天，飛出了絕靈之地。
絕靈之地外的小鎮名叫黃龍鎮，傳說中，這片地方之所以會成為絕靈之地，便是因為曾經有一條黃龍在這裏歇腳時睡了一覺，這一覺時間有點長，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將此地靈氣全部吸納進了體內，於是，有了絕靈之地，有了黃龍鎮。
同門早已離開了黃龍鎮，茹蕙也不打算再回去那個門派，她最後掃了一眼這個只有幾千人的小鎮，準備離開，卻在空間的一陣震蕩中停下腳步。
茹蕙的目光落在了鎮中居民傾倒垃圾的廢墟后的一堆血肉之上，好容易從那堆血肉里看出一個人的形狀，然後她一個激靈，快步跑了過去，將地上的人形翻了過來，將手放在那個人的胸口上。
很好，有心跳。
茹蕙機警地掃視了一圈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
想了想，茹蕙彎腰將這重傷垂死之人小心地抱了起來，然後踩着靈劍，再次返回了絕靈之地。
在一處隱蔽的巨石后，茹蕙帶着人直接進了空間，看着懷裏的人，茹蕙長長呼出一口氣，如今，她已經有五成的把握，這個人是四爺了。
如法炮製灌了懷裏人一肚子水后，茹蕙抱着人停在湖邊，替他洗乾淨沾滿了灰塵與血漬的頭髮，又替他擦乾淨身體，在山洞中找出四爺留存的衣服換上，然後帶着人出了空間。
將男人平放在巨石上躺好，茹蕙坐下來，靠着巨石閉目養神。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
「咳！」
一聲嗆咳傳入茹蕙的耳中，她猛地睜開眼，「爺？」
「阿蕙？」男人猶疑地回應。
茹蕙大喜，爬到男人身邊，再一次成功帶着人進了空間。
好了，現在百分百確定是夫妻倆一起到了修真界了。
夫妻倆坐在湖邊，開始交換各自得到的信息。
聽完茹蕙如今身體的來歷，四爺伸手安撫地拍了拍茹蕙的腦袋：「別怕，爺替你做主。」
茹蕙仰頭看着男人古雅的面容甜笑：「沒見着爺前，我還擔心來着，找著爺后，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男人輕笑，眼中是茹蕙熟悉的親昵與眷愛。
「我這身體是妖修。」男人告訴茹蕙。
茹蕙不以為意：「妖修就妖修唄，至少不是鬼修，妖修好歹有個身體，讓我能摸着你。」
男人心中一定，如今的修真界，人修與妖修間相處並不和睦，人修想盡千方百計捕獲妖修為已所用，或馴服其成為坐騎，或取妖丹食妖之血肉增加功力；妖修中亦有許多捕食修真者增加修為，蓋因修者血肉滋補，更有金丹元嬰大增功力，雙方相處，劍拔弩張。
「你的本體是什麼？」
「約莫是蛟蛇之屬。」男人不太確定。
「變出來我看看。」
男人想了想，閉目運轉腦□□法，一刻鐘后，一條金黃色水桶粗的小蛟出現在茹蕙眼前。
茹蕙驚了一下，好在小蛟轉頭看過來的關切眼神讓她意識到這是四爺如今的身體，頓時心神一定。
站起身，踮着腳摸了摸小蛟頭上的兩個小包，看着小蛟圓溜溜的瞳眸，茹蕙想起黃龍鎮的傳說。
「爺，你這身體是不是那頭曾在絕靈地歇腳的黃龍的後代？」
小蛟昂着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
茹蕙頓時大喜：「如此，經過化龍劫后，你就能化龍，龍為神獸，是此方世界的嬌子，武力高強，縱橫往來素無敵手，爺，以後請多關照。」
小蛟動了動身體，再次化為人形。
「方才化為蛟形時，腦中出現了幾段記憶，此蛟父為黃龍，母為玉蛟，年兩百一十八歲，屬幼蛟，此蛟心急化形，受雷劫不過魂死道消，爺不知怎麼就得了這身體……不過，若非被你及時找到，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茹蕙一臉心有餘悸：「我醒來時，這身體里的魂魄也是消散了的，好在咱們不曾奪舍，若不然，單是奪舍時的誅逆劫便會讓咱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奪舍是奪天地造化之舉，天地感應到便會降下誅逆雷劫，能扛過此劫可得新生，扛不過死在誅逆雷劫之下，則完全消散在天地之間，再無轉世可能，故奪舍之舉若非準備萬全，素來少有人行此逆天之舉。
四爺安撫地將茹蕙抱進懷裏，轉說他話轉移她的注意力：「爺方才看了小蛟的記憶，絕靈地中心，有黃龍為他留下的保命之物，咱們養好身體，便去將之找出來。」
「好。」
……至此，夫妻二人便留在空間里全力修鍊，恢復傷勢與修為。
好在空間里靈氣充沛，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靈泉這等天材地寶出現，夫妻二人修鍊一年後，出了空間，踩着茹蕙的靈劍飛往絕靈地中心。
絕靈之地呈圓形，有好幾百萬平安公里大，兩人飛飛停停，反覆確認著方向，而後用了三天時間，飛到了茹蕙剛到此方世界時的位置。
看着那尤有血痕的沙地，茹蕙忍不住瞪大眼：「我醒來的時候，就趴在這裏。」
四爺看着地上那團血痕，眸中冷光一閃，而後化作蛟形。
「抱着我。」
小蛟口吐人言。
茹蕙依言趴在小蛟前上，抱緊了他的脖子。
不適地動了動身體，小蛟口中吐出一串晦澀的吟語，而後咬破舌尖，低頭將舌尖血滴在了沙地之上。
滾圓的血珠，落在沙地之上，直直陷了進去，而後，如同按動了某一個隱藏的機關，二人身周的沙地開始大面積下陷，下陷持續了一刻鐘，一座小祭壇出現在十米之外。
祭壇以白玉為體，中心凹陷處靜靜躺着一顆白玉一般的珠子。
看着那顆珠子，小蛟如遭雷擊，閃電般掠了過去，低頭就將玉珠吞入了腹中。
「轟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上，一道紫色雷電轟然落下。
茹蕙根本沒作二想，帶着小蛟便進了空間。
即使如此，那道紫色天雷仍然結結實實轟在了小蛟身上，一直貼在他身上的茹蕙不曾受到一絲波及，紫色天雷徑直鑽進了小蛟的體內。
空間中，看着皮開肉綻，痛苦得滿地翻滾的小蛟，茹蕙急得六神無主。
小姑娘的記憶里，從來不曾有過紫色天雷的信息，以至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看着身上皮肉開始大塊大塊脫落，甚至某些地方已經露出了白色骨骼無力再滾動的小蛟，茹蕙再顧不得了，她飛快跑回木屋，找到屋角處一個盆子，盛滿一盆靈泉水，端出木屋，猛一下全潑向了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蛟。
一盆靈泉水潑出，明明是四散的水，卻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控制，開始向著小蛟的身體聚攏，而後均勻地覆蓋在了蛟體之上。
茹蕙看着眼前的情形，轉身再度端了一盆水，走到小蛟的腦袋邊，撐開他的嘴，將一盆水灌了下去，
一盆靈泉水一肚，重傷的小蛟睜開眼，看了一眼滿臉焦灼的茹蕙，用力抬起了頭。
茹蕙怔了怔，會意地跪在地上，抱住了小蛟的腦袋。
兩人額頭相觸的瞬間，一道金黃色的光芒驟然出現，將一人一蛟包裹在其中，無數晦澀的文字在光幕中流轉，最終化作兩個印記，烙印在了一人一蛟的眉心。
「共生！」
茹蕙閉着眼，依據腦中出現的信息，「獻祭。」
丹田中的靈力、體內的生機、神秘的魂力開始自她體內大量流失，流進小蛟的體內，同時，一股無法言說的力量進入了她的身體之中，改造着她沒有一絲靈力留存並且開始漸漸衰弱下去身體。
識海中，幾欲枯竭的魂海震蕩，四周的虛空開始大開面積坍塌，當坍塌終於停下時，曾經只有幾米寬的識海已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大海的深處，一隻微型小龍閉眼沉睡，一呼一吸間自虛空吸納著某種神秘的氣息，這氣息讓動蕩的魂海一點一點被穩固，想必隨着時間的流逝，日積月累之下，這片魂海定會成為連修真界最強大的大乘期修者也無法窺探的所在。
當交換徹底停止，茹蕙睜開眼，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頂着兩中金角的小龍，微微一笑：「恭喜爺跨過最難的一步，化蛟成龍。」
小龍的眼睛中光芒一閃，四隻龍爪一撐，化作人形。
「化蛟成龍！」男人將茹蕙抱進懷裏，眉頭輕挑：「上一世，爺已走過一遭了。」
正因着走過一遭，曾經的磨難、感悟在化龍時都成為了他最強大的助力，讓他輕易渡過了最難對付的心魔劫。
兩人再度互相檢查過，確定大家的精神都恢復到了最佳狀態，並且修為都有了大幅度上升后，兩人相攜出了空間。
將仍然留在原處的白玉祭台收入空間，兩人環視着幾百米寬、幾十米深，再無他物存在的黃沙坑洞，滿眼感慨。
「那道紫雷是什麼？」
「紫雷是為紫殛天雷，是蛟化為龍時第一道劫難，此劫淬皮、肉、筋、骨、血，使其進化成龍；第二劫為殞身劫，便是你見到的我皮肉脫落時的劫難，第三劫是為心魔劫，心魔無形，旨在亂蛟心，若蛟化龍之志不堅定，則化龍失敗。」
「心魔劫於爺來說，定然是三劫之中最容易渡過的吧。」
「嗯，心魔劫不可怕，可怕是三劫同時臨身，猝不及防之下，我險些死在第二劫上，好在有你相助，咱們建立了共同契，這才讓我平安渡過了三劫。」
「能幫到爺，我很高興。」茹蕙靠在男人懷裏，因為整體資質大幅提高而變得更加柔嫩完美的小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四爺抱着茹蕙，古雅的面容一片柔和，她予他信任，他自然回以同等的信任，「共生契是龍族最久遠的一種契約，又稱夫妻契……」
說到這裏，夫妻兩人相視而笑。
「夫妻契需要雙方徹底放開身心，相信對方如相信自己，這一點讓染上了人族爾虞我詐之氣的龍族很難做到，結契成功的好處有多大，反噬之力便有多大，隨着時光流逝，願意結此契約的龍族越來越少，所以，再到如今，已少有龍族願意結契。。」
「契約生成，識海中會留下對方的印記，一方有難，印記蘇醒。」
「印記帶有上古之力，可吸納虛空力量，恐固、擴充識海，增強神識力量，當識海中出現魂晶，便意味着神識之力修成，神識之力已可傷人於無形。神識之力是分神期以上修士才具有的攻擊手段。」
茹蕙心念一閃，凝神內視片刻后，猛然睜開眼驚喜地看向抱着她的男人：「爺，識海內有魂晶了。」
男人含笑點頭：「爺也有了。」
又笑：「神識海中你的魂體好小。」
茹蕙白了男人一眼：「好像你留下的印記很大似的。」
四爺莞爾，看向四周。
「父親當年重傷落在此地，此地尚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他躲進森林之中，封印了自己的氣息，又以秘法製作出一隻傀儡，引開了尾隨而來的修真者。
本擬躲一段時間便回海洋，不想遇到剛化形的母親，他見色起意，強迫母親生下了我，因母親本族的限制，除非我能化形，否則無法繼承父親的傳承，偏偏父親的身體已等不及我長大，便只能將他自己的一身修為與傳承記憶以秘法封印進他自己的龍珠之中，而後，他以自己的血肉獻祭，布下大陣，奪天地之力養珠，如此，方有了絕靈之地的出現。
母親為護我長大，以秘法獻祭，造出一片與外界隔離的空間，除非我化形，那片空間方會消散。」
沒有龍父蛟母，則沒有他如今的身體，正是為着這對父母的一腔愛子之心，他心甘情意喚他們為父親、母親。
「空間？估摸著就是發現你的那片廢墟后吧，因為你化形了，空間就消失了，然後我才找到了你。」
「應該是吧。」
「好在空間的震動讓我發現了你，若不然，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
「龍珠已去，大陣消失，日後，隨着此地靈氣恢復，絕靈之地將不復存在。」
「玉珠便是龍珠？」
「對。」
「誰重傷了你父親？」
「此方天地之間，神龍壽命悠長，武力強大，更可號令萬獸，為天地造化所鍾，人族所忌。
不過正因神龍太過強大，族群繁衍自然無比困難，故為得一子嗣，龍族幾可稱之為不擇手段，父親曾擄掠過各族中最優秀的雌性，意圖生下子嗣，奈何幾千年間，從無一人產子，父親所為，為自己種下了殺生之禍，修真界各派謀划百年，引父親入彀，布下殺陣，合力重傷了父親。
父親負傷脫逃，因傷勢太重傷及根本，再無飛升可能，就在他最落魄之際，於此地發現一條剛化形的母蛟，母蛟靈氣純凈，從不曾造過殺孽，父親執念深重，強迫母親，而後方有了我。」
「你娘倒好脾氣，沒痛打你爹一頓。」
「妖以實力為尊，父親為五爪神龍，母親雖被強迫，並不以之為恥。」
「你為什麼是四爪？」
方才她可看得很清楚，他撐地的爪子只有四隻。
「功力到了，第五隻爪子就出來了。」男人看着懷裏女人嘴角的戲謔，眼中精光一閃，低頭親了親那淘氣上翹的唇角。
看着男人親了一下又往後縮的腦袋，茹蕙伸手出，抱着男人的腦袋，在男人唇上重重親了一口，親得發出了聲兒，方才心滿意足靠回男人懷裏。
男人眼含笑意，帶着懷裏的人騰身而起，踏雲飛行。
依偎男人懷裏，看着頭上滿天星子，茹蕙目眩神迷：「爺，這世界如此美麗，咱們一定要久久地活着。」
「好。」
得了神龍共享的壽命，她可以想活多久活多久，活到她便是玩兒也能玩兒到有足夠的實力飛升，而後他們可以繼續攜手看上界的風景。
「那些害了我前身的同門你說要不要報復一下。」
「總會有遇到的時候，到時候爺幫你把仇報了。」
「你父親的仇呢？」
「父親雖言不必替他報仇，不過，若有人要殺我時，我自然不會束手待擒。」
時間很長，修真界很大，有無數風景等着他們去看，若沒人惹着他，他也願意靜靜地享受新生，但若有人向他出手，他不只不會束手，更會狠狠還擊回去，前世他的敵人憎恨地罵他狡詐凶暴並非謗語，為着自己的目標，為着實現他的治國意圖，他從來不是一個軟弱這君，在這如今這片比前世更加殘酷的修真界，他的手段只會比前世更加兇狠、陰險，如此，方能護著懷裏的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