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 154 章

154.第 154 章

皇子府。

慕子凌站在鋪滿了皚皚白雪的院子裏,束着手,仰著頭看着天,見越來越暗的天色和逐漸飄起的小雪,眉間擰成了一個『川』字,眼中也帶上了濃濃的擔憂。

阿臨和多元本是站在他身後的,見飄起了雪,多元連忙給阿臨示意,讓他去取來披風和油紙傘。

阿臨知道多元是被留下來保護慕子凌的,故而對此沒有任何意見,點了頭后就轉身蹭蹭蹭小跑着上了身後小樓的二樓,不一會就拿來了一件白色的狐毛披風還有傘。

把披風替慕子凌披上,又將油紙傘也打開,遮在了慕子凌的頭頂,阿臨瞧著越下越大的雪,低聲道:「公子,我們回屋裏吧,這雪看着是要越來越大了。」

搖了下頭,慕子凌道:「無礙,我再站一會。」說着,他又轉頭看了一眼阿臨和多元,道:「你們若是覺得冷,便先下去吧。」

阿臨連連搖頭:「我要著陪公子。」

多元也道:「奴才不覺得冷。」

慕子凌聽了,點了下頭,又抬眸看了他們一眼,隨後便『嗯』了一聲,回過了頭,繼續望着門口的地方,表情很淡,神情肅然,手也緊緊握成拳。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由於忽然下起了雪,天黑的更早了。

掌燈時分,府里亮起了燈,慕子凌看着燈籠眯了下眼,開口問道:「這會幾時了?」

阿臨聽了,便跑去屋裏看了眼滴漏,然後又回來答道:「公子,已經酉時一刻了。」

聞言,慕子凌沉默了一會,問多元道:「宮裏的情形如何了,殿下,可進去了?」

多元回答道:「宮裏的情形尚不可知,殿下和謝將軍,還在宮門外,不曾入內。」

慕子凌皺了下眉:「可是發生了意外?」否則時辰已到,怎麼還未入宮。

多元答:「是封言上將軍攔住了殿下。」

封言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三日,不曾出門半步,絞盡腦汁地去想他們到底忽視了什麼,一直到了今日,才終於想通了,卻立即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急急忙忙出了書房門,封言想去告訴父親,希望通過父親告知燕文遠,卻被總管告知他父親已經隨着燕文遠入了宮,而且是兩個時辰前就入了宮,並且還將宮門關閉了,而燕文灝也領着兵馬,進了城,將整座皇宮都包圍了起來。

封言聽完,臉色變得極為蒼白,他立即便朝着後院快步走去,很快,便騎着一匹馬,衝出了府,又一路疾馳到了宮門外。

宮門外,果然已經有士兵將整個皇宮包圍了起來,即便是一隻鳥,也飛不出來。

封言到的時候,燕文灝恰好準備領着一隊人馬,衝進皇宮。

高聲喚了燕文灝一聲,封言騎着馬,橫衝直撞地就衝到了燕文灝跟前,然後便下了馬,直直跪了下來,以己身攔住了燕文灝前進的步伐。

燕文灝默然看着跪在前頭,攔住了去路的封言,冷聲道:「讓開。」

封言跪的筆直,他抬起頭祈求道:「二殿下,請您再稍等一會,再等一會,殿下他會明白過來的,他不會犯傻的。」

燕文灝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漠道:「封言,你可知我在此等了多久?」

封言仍是一動不動,「您此時若是進去,那一切便成定局了。」視線落在燕文灝身上,他繼續道:「您先前答應過我,會拉殿下一把的,所以請您給殿下一個機會,再等一下……」

燕文灝聞言,靜靜地看着他半晌,眼裏閃過一絲複雜,最終,他輕微頷了下首,「一炷香的時間。」說罷,他便抬了一隻手,示意後面的將士們原地候命。

「謝謝。」封言眼睛一亮,接連點了頭,之後又給燕文灝磕了好幾個頭。

燕文灝望着宮門的方向,雙眸猶如寒潭,深不見底。

謝景鈺坐在燕文灝身旁,將封言的行為看進眼裏,有些無奈,卻也為他覺得可惜,到最後,都化作了一聲輕輕地嘆息。

等待的時候,總是過得很慢,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卻覺得無比漫長。

封言忐忑地望着宮門的位置,隨着時間的逐漸流逝,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也從散發着淺淺地光亮,變成了暗淡無光。

最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但那緊閉宮門,依舊沒有打開。

已經不能再耽擱了,因此沒有再去理會失魂落魄的封言,燕文灝肅然起臉,抬起手,直接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宮門被自外而內推開,大門打開時,燕文灝便親自領着人馬,沖了進去,一入了宮門,他們很快就和燕文遠留下的禁衛軍戰成了一團。

皇城裏的禁衛軍本就鮮少參與實戰,如今對上訓練有素的正規兵馬,自是很快就落了下風,燕文灝一路過關斬將,很快便浴血殺到了乾行宮外。

彼時,他身上的盔甲,已經滿是鮮血了。

而此時,乾行宮內。

燕帝本是閉着眼,聽了外頭傳來的聲響后,便緩緩睜開了眼,坐了起來,他掃了一眼這殿內的眾人,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后,便把視線落在了面露慌張之色的德貴妃身上,淡聲道:「你們輸了。」

用力攥緊手中的綉帕,德貴妃瞪着他,咬牙切齒道:「你騙了本宮,你一直都沒有吃本宮給你的葯!」

燕帝僅是看了她一眼,眼裏平淡無波。

一雙美眸直直地看向燕帝,看着燕帝始終泰然自若的模樣,德貴妃眼神變了好幾變,最終定格在了狠厲上,「陛下如今孤身在此,若要殺你,於本宮而言不過易如反掌,你又何來把握能定論輸贏!」說完,她便讓身旁的燕文遠動手,上前去擒了燕帝。

只要燕帝還在他們手上,那麼縱然燕文灝有再多人馬,也無濟於事,除非,他膽敢不顧燕帝性命。

燕帝仍是坐着不動,只是緩緩將目光從德貴妃的身上,轉到了燕文遠的身上,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只剩帝王的冷硬。

沒有錯過燕帝眼中那轉瞬即逝的失望,燕文遠怔了下,動作也遲疑了。

在他心裏,燕帝再嚴厲,再有不好,始終是他的父皇,何況燕帝待他向來不錯,他之所以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不過是想要皇位罷了,如德貴妃所言的以下犯上,他卻是不願的。

眼見燕文遠還在原地,遲遲沒有行動,德貴妃猛地扭頭去看他,眼裏迸發着陰狠,厲聲喚道:「遠兒!」

被喚回了神,燕文遠偏過頭,看着眼前完全失了禮儀的德貴妃,蹙了下眉,低聲道:「母妃,我們今日前來,不過是想要一份退位詔書罷了……」

打斷了他的話,德貴妃道:「你糊塗!你此時若是不動手,我們今日都將喪命於此,你難道聽不見,外頭是何情形么?」

燕文遠聽了話,立刻便清醒了過來,他用包含歉意地目光看了燕帝一眼,之後便一邊走上前一邊道:「父皇,委屈您一下了。」

此時,燕帝卻忽然笑了,他笑了一會,便停了下來,又失望地搖頭了頭,冷聲問道:「你們當真以為,朕會如此冒險?」他的話音落下,便不知從哪裏躍下了五六個人,他們都是一身黑色勁裝,面無表情地護在燕帝身前。

見狀,德貴妃原本一直強裝的鎮定,終於崩塌了。

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而此時,外頭似乎也論出了輸贏,刀劍聲和慘叫聲已經停了,變得安靜了下來。

片刻后,殿門被推了開來,燕文灝手持長劍站在最前頭,他的身後,還站着謝景鈺和一幹將領,福喜亦是滿含憂慮地站在殿外,探著頭往裏看。

看了一眼殿裏的眾人,燕文灝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越過了他們,來到了燕帝跟前,然後單膝跪地,道:「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彎腰扶起了燕文灝,燕帝沉聲道:「起來吧,你做的很好。」

之後,燕帝又往德貴妃看去,看她面色慘白,眼神卻很平靜,無悲無喜的模樣,憶起這二十年的相伴,到底是有些感慨。

這會兒,似乎是反應過來了,本是站在德貴妃身後的幾個老臣紛紛跪下,誠惶誠恐地不停磕頭,說是他們一時被蒙蔽,糊塗了,請求燕帝能饒他們性命。

燕帝被他們吵得頭疼,皺起眉吩咐福喜道:「統統帶下去。」

福喜躬身道:「是,陛下。」

幾個老臣被帶下去后,燕帝的視線又落在了德貴妃和燕文遠身上,表情淡淡。

知道大局已定,德貴妃早已然沒了先前的泰然和鎮定,她變得驚慌不已又惶恐不安,她戰戰兢兢地站着,此時對上燕帝的目光,雙膝猛地一彎,直接跪了下去。

而一旁的燕文遠,也沒有了先前意氣風發的模樣,他定定地看着燕文灝半晌,眼裏閃過不甘和憤慨,最終,卻也知道自己再無回天之力,變得再無任何神采,只剩下一片濃郁的黑。

安靜地看了他們一會,稍時,燕帝便收回了視線,他擺了擺手,寒聲道:「三皇子燕文遠,犯上作亂,貶為庶民,壓往宗人府,其母貴妃,廢去妃號,暫且關押至冷宮,再行處置。」

很快,德貴妃和燕文遠便被相繼被帶了下去,他們離去后,燕帝便露出了疲憊的神色,他轉頭看了看身旁的燕文灝,道:「朕乏了,今日你立了大功,待明日早朝時,朕再做獎勵吧,且先退下吧。」

他的語氣帶着深深的倦意,或許是年紀越來越大的緣故,這次,他確實覺得疲憊不已。

因此,他也已經再沒心思去計較燕文灝為何會武,又到底瞞了他多少了。

燕文灝聞言,低垂著的眼眸一閃,片刻后,便從懷中掏出了虎符,躬身遞了出去,道:「兒臣已經幸不辱命,這塊虎符,還給父皇。」說完話,他又向燕帝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便領着謝景鈺和將領們,退了出去。

沉默了一會,燕帝淡淡開口道:「福喜,你去一趟冷宮吧,二十年了,是時候讓她去向雲瑤道歉了。」

「奴才領命。」福喜說完,有些擔憂地抬頭去看燕帝,看他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模樣,關心道:「陛下,可要奴才去傳御醫來?」

擺了擺手,燕帝道:「不必了,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且下去吧。」

福喜聽了,又看了燕帝一眼,然後躬了躬,退了出去。

德貴妃被三尺白綾賜死的消息傳至皇子府的時候,已是翌日清晨。

燕文灝一夜未眠,此時聽了消息,先是一怔,隨即便揮了手,讓那傳話的下人退下去,自己則有些茫然地坐在房內,良久之後,忽然紅了眼眶,又掉下了眼淚。

終於……終於替母后報仇了。

慕子凌亦是一夜未眠,這會坐在燕文灝的身側,看着他落淚的模樣,傾身去抱住了他,卻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讓他靠在自己肩頭盡情哭泣,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他知道,燕文灝實在是壓抑的太痛苦了,如今這般大哭出來,倒也是好的。

盡情地哭了一會,直到外頭傳來福全的輕聲提醒,燕文灝才擦了眼淚,又低頭親了親慕子凌的唇瓣,起身去換上了玄色的朝服。

皇宮,太和殿。

燕帝坐在龍椅之上,低頭俯視着下跪的一眾臣子,他先是淡淡地提了一聲昨日燕文遠率領一些臣子逼宮之事,簡單略過後,便重點放在了燕文灝率領兵馬救駕有功的表彰上。

論功行賞后,燕帝又宣佈了一件事。

昨日燕文遠逼宮,燕文灝臨危救駕之事,百官都有耳聞,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發表一番自己義憤填膺的憤慨,便被燕帝這會兒突然宣佈的事,震驚了——他立了燕文灝為太子。

燕帝的臉色還有些憔悴,他一一掃過了朝臣的神色,又將目光,落在了本是皇子站立的位置,看着本是四人如今卻僅剩下兩人,嘆了一聲,低聲道:「朕近來總感不適,御醫言明,讓朕要好好靜養一段時日。」說着,他用廣袖遮了下嘴,咳嗽了幾聲,才有繼續道:「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朕靜養的這段時日,便由太子擔任監國,負責一切朝事。」

聞言,燕文灝有些詫異,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分毫來,他僅是抬眸看了一眼燕帝,便又重新低下頭,沒有對此表現出太大的驚喜。

文武百官也是一震,皆往燕文灝看去,但見他鎮定自若地站在那裏,表情絲毫不變,於是不少老臣都露出了讚賞的目光,撫著鬍鬚,滿意地點了頭。

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燕帝抬起手,示意一旁的福喜宣讀聖旨。

福喜領命,走至前頭,打開了手中明黃的聖旨,略顯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太和殿。

由始至終,燕文灝的臉上都沒有喜怒,他聽完福喜宣讀完聖旨后,便拂開前擺,跪了下來,仰頭注視着燕帝,擲地有聲道:「兒臣領旨,謝主隆恩!」

看了看他,燕帝只是微微頷首,沒再說話,之後,他便揮了揮手,疲倦道:「退朝吧。」

話畢,他就已經由福喜攙扶著,徑直出了太和殿。

燕帝離開后,燕文灝便也跟着離開了,文武百官想向他道賀一番,卻已然找不見人了。

燕文瑾從燕帝說起昨日的逼宮時,就一直迷迷瞪瞪的,到了宣佈太子時,更是愣了半晌,現在好不容易回了神,卻發現自家二哥早已沒了人影,他一肚子的疑問沒人解答了,於是鼓了鼓腮幫子,便急急忙忙地衝出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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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文灝回了皇子府,便看着站在門口,微笑迎接自己的慕子凌。

朝着慕子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燕文灝大步朝着慕子凌走了過去。

「謙和,我回來了。」

「嗯,我知道。」

儘管是天寒地凍,寒風吹拂,白雪皚皚,但是此時此刻,對於他們兩人而言,卻都是溫暖至極,誰也不會覺得寒冷。

上蒼憐我,得以重來一世,能夠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

謝謝你,讓我感到幸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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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難伺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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