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終末之處變

銀塵摸摸鼻子，不敢反駁。他雖然沒有龜縮在某處，反而四處遊走收集情報，可是隨着人族的大幅度減員，以及全球衛星系統的毀滅，打探消息的效率大大降低，他只是探聽到了「那些東西」可能在金陵和秀杭兩個地方，才從海宋風塵僕僕趕來，其餘的江湖信息根本沒在意。

「魔威閣怎麼了？」

他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畢竟欽差領着三位魔威閣核心弟子離去的場景，不能不讓銀塵心生異樣。

「魔威閣嘛……在白龍榜血戰中失勢了。掌門和首席弟子都死在了毒龍教的一包毒藥之下，你說說，就這號不知深淺，疏於防範的心情，還怎麼立宗呢！」

王爺不吝將魔威閣的結局告訴了銀塵，讓後者緊緊皺起眉頭。三位魔威閣女弟子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鼻腔里也充滿著名為陰謀的厚重味道。銀塵斷定那三位女子在被送出的時候，並無一點凄惶絕望的神色，也無真正的歡心喜悅，她們幾近凝固的笑容里，只有深暗的毒。

魔威閣，哪怕是桑天亮手下的魔威閣，也依然是另一個毒龍教。魔威閣之毒不再藥石之上，而在謀略之中。

「孔雀台能容下三位，那麼全國各地所有的煙柳場所，不知道能走出多少？女弟子尚且敢委身青樓，男弟子呢？」銀塵不敢想下去了，他分明推斷得出，除了自己，還有一股甚至幾股力量在暗暗匯聚，準備推翻眼下這個畸形的社會架構。

「公子莫不是魔威閣留下的什麼人？」王爺看到銀塵得知魔威閣的消息后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受了很大刺激，想起近日來朝堂上隱隱傳播的某些消息，不禁心裏微微凜然，面上戒備之色盡顯。

「大概是留下來的仇人吧。」銀塵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恢復一貫的淡然清冷。他向親王抱拳施禮道：「在下銀塵，領教王爺高招。」

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周圍一丈的光線猛然一暗。

「請！」王爺表情肅然，手中的這扇一收，閃電般從腰帶里抽出一把柔軟的寬刃長劍。

銀塵微微一怔，心道這年頭使用軟劍的人可真不多，王爺用得起軟劍，必然有錢兼有實力。

果然，聖階高手的罡風一起，立刻樣手中的軟劍綳直了，變成一把銷鐵如泥的利刃。王爺輕喝一聲，搶先跨步衝上，在距離銀塵還有一丈時騰挪而起，手中的利劍立刻化為數百道不斷疊加的十字劍氣。

「十字連璇殺！」

青綠色中帶些暗紫色斑塊的劍氣撲面而來，將魔法師的所有閃避空間封死。劍氣周圍的風壓吹起了銀塵的銀白色長發，並在他的紫色長袍上面壓出一道道波浪狀的痕迹。銀塵聞到一股杏仁一樣帶着微微苦澀的香味兒，心中凜然，知道這劍氣中蘊含生絕毒，而不是理所當然的散元毒。

哪怕這種生絕毒只會慢慢發作，那也不是尋常高手能夠化解的，更不論他這個天生就對毒素非常懼怕的魔法師。

白銀法神當機立斷，廣袖一甩，袖口中深不見底的陰影迎風暴漲，沸水般翻騰不休，同時從暗影的最深處射出一顆漆黑色的彈丸。

那彈丸飛行的速度並不如何快，至少給王爺留出了充足的閃避時間，黑色彈丸周圍纏繞着紫色的雲霧，雲霧所過之處，所有的青綠色劍氣全部扭曲旋轉，最後變成螺旋線斷碎來開。

彈丸周圍的光線劇烈扭曲，紫色的雲霧彷彿刀片一樣圍繞着彈丸縱向旋轉，漸漸形成一顆直徑一丈的巨大球體，隨着彈丸緩緩壓迫而來。王爺一眼看出那彈丸來勢猛惡，當即毫不戀戰地後退幾步，橫劍防守，誰知那彈丸在離王爺還有一段距離的空中自先爆炸，化為一顆膨脹的紫色透明球體，迅速消失。

「抱歉，起手式有些習慣了。」銀塵歉意地笑笑，他揮出霸銃黑天剛神絕炮的瞬間才想起，這擂台上不準使用暗器。

王爺冷哼一聲，並沒怪罪他，還抬手制止了，想要上來砍殺銀塵的侍衛。然後深深吸氣，手中的軟劍顫動不休，發出尖銳的劍鳴。

「十字連旋殺！」王爺吐氣開聲，手中的長劍再次劃出數十道青綠色的劍氣。

這一次，魔法師間不容髮地換了個姿勢，雙手抬起，寒冰的拳刺在藍光中凝聚，下一秒，微弱的紫色光點急速閃滅三次，寒冰拳刺變形為一副奇異的爪刃。那爪刃如金屬製成的，允許關節活動的鐵手套，只不過每每一根指頭的尖端都朝前伸出一把尖銳的柳葉刀。

柳葉刀刃出反射出來的寒光不僅鋒利，還映照出一片森冷剛烈的風雪。銀塵身後也先浮現出冰山的氣象，隨着他伸手一指點出，萬年風雪沿着他的指鋒，射向劈砍而來的長劍。

青色的劍光和藍色的冰光相遇，青光迅速腐蝕著冰光，如同玄冰遇上沸水，然而藍色的寒冰光流中浮現出暴風雪的幻象，甚至藍光周圍都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旋轉着朝外飄散的雪花，藍光之中不僅帶着驚人的凍氣，還帶着一股強大無比的推力，將一道道十字形的劍氣推向遠離銀塵的方向。

魔法師瞬間點出九指，比起王爺瞬間揮出上百劍的動作少得多，自然也更加迅速。王爺見他點出的位置不對，立刻爆發出一團罡風，強行改變劍路，原本銳利的劍氣也一下柔和起來，變成一團縱向旋轉的青紫色風暴，彷彿有某種吸力一樣卷向銀塵的手指。

銀塵伸出手指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一道藍光閃過，玄冰的指鋒狠狠架住了軟劍的刃口。

王爺看得一清二楚，銀髮男孩周身大雪迴旋，一股冷到極致，也剛硬到極致的推力爆發而出，只聽咔嚓一時也很，軟劍的鋒刃就然崩裂了。

銀塵的食指架住軟劍，而中指在劍刃上輕輕一點。

寒冰忽然完全融化，風雪也一下子蒸騰成白色水霧。灼人的熱量並沒有傳來，只傳來了一股無可抵禦的，柔性的推力。溫和的金色光柱在中指的落點出爆發，直射向前方。王爺被一股沛然莫可抵禦的巨推著倒飛出去。

他的身體並非受到震蕩，倒飛三丈之後凌空翻身，一個筋斗輕巧落地，然而就在他準備再次上陣殺敵的瞬間，忽然渾身一熱，接着臉色全白。

他居然在那一瞬間，感覺不到周圍罡風的波動，也提不起氣勁，儘管這樣的詭異感覺只持續了一瞬——

魔法師已經出拳，其拳式軟弱無力，然而拳頭周圍一圈藍色的風雪忽然凝固，瞬間化為一頭冰龍，冰龍前沖，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巨量的玄冰碾壓成薄片。

寒冰凝結成立方體重拳，狠狠落在王爺的胸口。年輕的親王沒料到銀髮少年的招式距離如此之遠，看到他出拳的瞬間並未格擋，還滿心以為他出拳之後才大步躍進，以沖拳之勢縮短雙方的距離，等冰龍衝到面前的時候，再想抵擋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勉強避過胸腹要害，用左臂和左肩硬抗了這一擊。

一聲沉悶的巨響之後，冰塊碎裂，王爺踉蹌著又退了十幾步，在舞台邊緣勉強停下，左肩和手臂的骨頭完全粉碎，整條手臂都被擠成一團糜爛的肉條。王爺顧不得疼痛，趕緊在腰間的某件寶器上按了一下，一道綠色的煙霧從腰帶上騰空而起，將他包圍起來，接着所有的煙霧都向著傷口涌去。

隨着一種疑似鉸鏈轉動的聲響，綠色的煙霧散盡，王爺的肩膀與手臂也恢復如初，只不過腰間的某塊玉珏忽然爆出一團綠色的火花，整個碎掉了，變成一縷灰煙飄散空中。王爺眉毛一豎，低聲罵了句：「還說你和魔威閣沒關係！」長劍畫了幾個圈，就合身撲上。

台上的親王表現得十分勇猛，讓魔法師有些驚訝。眼見他衝鋒而來，魔法師也顧不上什麼不準使用暗器的規條了。收回左手，右手一掌轟出，掌心裏立刻凝結出一顆通紅色的火球，擊向王爺的面門。

這一次，王爺早就準備，長劍忽然變軟，鐵鞭一樣朝上一抽，一道銀光閃過，鋒利的劍刃將火球一分為二。火球沒來得及爆炸燃燒，就在暴風中熄滅。

王爺欺進到銀塵周身一尺，軟劍化為漫天劍光，彷彿一群白銀色的毒蛇圍攻古來。魔法師毫無懼色，化掌為指，一指點出，指尖金光匯聚，一道光柱命中王爺的胸口，將他推出三步之外。

王爺體內的氣勁猛然一空，出到一半的四十四路追魂奪命劍立刻停住，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手臂酸麻非常，身軀中不存丁點體力，手裏的劍葉變得沉重非常，只能暫且放下。不過他也看出來，銀髮男孩的火可以將人擊倒，冰可以化為重鎚，光可以將人擊退並且吸收體力和元氣，那黑色的圓球，則如同磁鐵一般，可以吸收劍氣和罡風。

四種力量，各有各的難纏，關鍵是銀髮男孩就算不投擲出黑色的暗器，他的攻擊距離也遠超常人。王爺被擊退，居然需要再次鼓盪罡風，衝鋒十步以上，才能欺進到武器夠得到的地方——

但銀塵不可能再給他任何機會，魔法師隨意地一揮手，一顆碩大的火球從他的掌心裏浮現出來，拖着一條長長的焰尾，緩緩向他壓迫而來。

火球慢慢旋轉着，帶動着周圍的火焰形成一條圓柱狀的通道，通道之內，天火焚曦，地裂熔岩，竟然展開領域幻象。

火球的速度真的不快，只好給了王爺許久的反應時間。王爺眼見火球襲來，知道不可力敵，臉色一狠，從袖管里掏出一束紅色的絹帛。

他氣灌指尖，展開絹帛，罡風在絹帛上繪製出一片亮紫色的閃光，那是聚元式。

紫光亮起，緊接着一股扭曲的神聖感伴隨着一道血河幻象噴發而出，旋轉着卷向火球，血火相遇的瞬間，暗紅色的血河忽然發起光來，紅得透明，紅得燦爛，接着紅色慢慢退去，竟然變成一片神聖的青藍色。

冰火相遇，爆炸激突的瞬間，絹帛化為一片薄薄的盾牌，擋在王爺面前，將衝擊波反射回去，那片絹帛當真奇異，就算變成薄盾牌，質地也十分柔韌，受到衝擊的那一面輕紗一樣盪起微弱的褶皺，頻率和褶皺的形狀還很有講究。被反彈回去的衝擊波和朝着銀塵這邊擴散的衝擊波相互融合，變成了一股剛猛無比的風潮，幾乎如同一面罡風牆壁一樣排山倒海而來。

銀塵立刻揮拳一擊，寒冰的重拳在暴風雪中化為巨大的立方體冰塊，和衝擊波正面相撞。砰地一聲，冰塊碎裂成漫天冰晶，而衝擊波也消散成一縷縷清風。

與此同時，王爺拿出的那片絹帛慢慢化為一根根互不相連的絲線，而站在四角上的侍衛，不約而同地從懷裏掏出短銃，指向舞台中心的銀髮公子。

銀塵冷冽地笑了一下：「果然還是輸不起的。」

「你動了暗器。」王爺的口氣依舊平淡，彷彿剛剛生死剎那不過平常小事。銀塵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凜冽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果真讓自己和這個王爺真刀真槍地拚命，最好的結果也是被他壓制。王爺的身手是真正的精銳武士的身手，不是他這個半吊子魔法師能夠糊弄過去的。

銀塵的近戰技巧，歸根結底還是靠了魔法的驅動，連劍法都要槍法補充，可見他的技藝最多三流水平，他真正的長項在遠程攻擊和大範圍的天象操縱上，這些魔法縱然能瞬發，可威力發作的時候不分敵我，必須在足夠遠的地方才能任由銀塵發揮。

「暗器嗎？也就是說扔出任何東西都不行？」銀塵的聲音平平的，絲毫不見被四把短槍指著的慌張。

這些短槍裏面射出的子彈，是真正的剛力彈丸，甚至推動彈丸的風源陣都只灌注氣體，沒有絲毫火藥的成分。不過短槍依然要裝葯，之後才能裝填彈丸。扣動扳機的瞬間，裝葯下面的風源陣被扳機上勁風陣激發，向裝葯中灌入罡風，而裝葯本身並非火藥反而是增加風源能量的藥粉，於是這短槍就像帶着某種機活的暗器發射筒一樣，開槍的時候能噴出數枚甚至數十枚彈丸，遠了準頭不夠，可再舞台這麼小的地方，這麼近的距離下，那真的避無可避，兇險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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