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5章 箭矢
「允你承襲吾之榮光！」
聲音莊重而蒼涼，祝融緩緩抬手，火柱一般的指尖上，陡然凝聚出一滴鮮血。
血如凝固的火，卻不斷跳躍着，仿似帶着無窮的生命力，還有力量。
「你準備好了么？」
祝融注視着神山上的忽而象，手中的血滴不斷放出炫目的光華，璀璨如明珠。
下面的蠻族全都震住了。
「難道，巫神要賜下巫神之血？」
「肯定是啊，擁有巫神之血，便真正擁有了神的力量！」
「這是比神降還要偉大的神跡，部落里幾萬年都沒有見過，想不到在今日重現！」
「為了部落！」
蠻族們紛紛跪伏下來，膜拜高歌，聲勢直入雲霄，為了這萬年未見的奇迹，連磐石大祭司也不例外，磐石般的身軀不住顫抖著，老淚縱橫。
忽而象面色凝重如山，雙手向天，怒吼道，「忽而象！願意接受祝融神血！萬死不辭！」
他連呼數十聲，似是感知到了他的誠意，祝融輕輕點了下頭。
角猛獁動了，祝融也動了，火光中可見其輪廓，祝融手中多了一把奇異長弓，滿月開弓，一支箭矢朝着忽而象急馳而去。
箭矢頂端，那滴血珠格外分明。
隨着箭矢下落，血珠也越來越大，怕不有數十丈方圓，綻放出無邊光華，一時之間，連日月的光輝都被它壓制下去。
眾蠻族不敢逼視，伏得越來越低，而忽而象卻凌空掠起，迎著血珠，大步邁去。
半空中，形成了一副奇景。
像是憑空多了一輪太陽，而忽而象正往這太陽里走去。
此時的周舒，卻無暇多看，因他發現，那光華之中，竟還隱著一支速度更快的箭矢，它無聲無色，藏在血珠的光輝中，沒有誰能察覺到，除了他，因為那支箭矢是朝他飛過來的。
「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祝融想要對我下手么？」
周舒微顯思忖，但很快便摒棄了這個想法，「實在不合常理，天外神詆根本沒有道理對玄黃界的人類動手，人類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殺了無益，反而還違反規則，何況他們也不是天道這樣的直接管理者，而且……這箭矢之中，沒有一點殺意。」
到了這個階段，有沒有危險他當然可以分辨出來。
周舒沒有動，也沒有抵擋，等著箭矢降落。
只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任何動靜，箭矢就毫無徵兆的消失掉了，他再也感知不到。
「什麼情況？」
周舒微微一滯，想了想，立刻在納虛戒和乾坤袋裏尋覓起來，果不其然，在乾坤袋中的一座大山之上，他發現了異常，那裏，竟出現了一座從未有過的石碑。
碑身火紅，上面有不少古異的紋路，似是天然形成。
「碑文傳信？」
周舒若有所悟，但碑上的紋路委實難認，看了好久他還是一字不識。
只能暫時放棄。
但這箭矢，這石碑的意味，他大約是懂了，祝融降下神跡給蠻族後裔，是符合仙界規矩的，但祝融臨界，不止是為了降神賜福給蠻族，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這件事多半違反規矩，所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躲開天道的警戒，傳遞給了他一些信息，這些信息，肯定是不適合蠻族知道或是去做的，所以才會到他手上。
應該很重要，要儘快想辦法辨認。
抬頭看去，只十幾息的功夫，半空中的血珠已然消失，天外的門戶也已經關上，漫天的火燒雲正在漸漸消退，只有忽而象還在空中，全身都被火焰包圍，火光中，能看到他不斷擺動着的身體，還有扭曲著的面孔，顯是在吸納祝融神血，極為痛苦。
諸多蠻族仍在舞蹈跳躍，念咒誦文，似是在慶祝什麼。
足足過去了十多個時辰。
火光才漸漸收斂，凝聚在他額前，形如兩隻尖角，隨即收入額中，一閃而逝，再不見蹤影。
忽而象蘇醒過來，神態一如平常，四下看了幾眼，緩步走下虛無的神台。
「大祭司！」
「忽而象大祭司！」
「祝融神使，我們的大祭司！」
經歷了十幾個時辰，但下面的蠻族們絲毫沒有疲倦，反而陷入了更大的狂熱，對着忽而象歡呼不停，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來表達對忽而象的崇敬之情，他們明白，這位大祭司和之前的全都不一樣，是得到了祝融巫神承認的大祭司，說是神使絲毫不為過。
哪怕磐石大祭司，也夾雜在這狂歡的人群中。
這一刻，忽而象身為忽而部落首領，不對，是整個蠻族首領的事實，已經不可能動搖了。
忽而象環顧四周，坦然的接受了這無盡的歡呼，振臂高呼起來。
接連不斷的吼聲，但全是忽而部落的古語，便是周舒也難以分辨出多少，顯然，他應該是為部落子民們傳遞巫神的信息，同時也要鄭重宣告，受到重創的忽而部落即將復興。
收到了巫神的鼓舞，眾蠻族繼續歡呼，舞蹈。
其實在他們眼中，現在的忽而象和真正的神詆也沒有什麼分別。
忽而象高呼之時，神色凝然，和過去的差別很大，也難怪，從他承受巫神之血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過去的忽而象，他也必須接受這樣的命運。
很快，他的話語就說完，人群再度陷入狂熱。
忽而象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周舒身上，微一揮手，四周的蠻族全都走了開去，讓出了一條大道，他大踏步的朝周舒走了過來。
周舒沒有動，反而帶着一絲微笑。
他感覺得到，忽而象雖然不同於過往，但對他，依舊沒有一絲殺意。
高大的身軀走到周舒面前，帶着山一般的壓迫感，但與壓迫感相反的，卻是忽而象臉上的笑容。
「你終於來了，我的兄弟。」
大手落在周舒肩上，但周舒絲毫也不覺沉重。
周舒微笑點頭，「是我，恭喜象兄，你終於成為了大祭司，還得到了巫神之血。」
忽而象顯出幾分感慨，緩緩道，「沒有你給我的蠻紋，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匯聚神力，再次召喚巫神，而且是祝融巫神，這是忽而部落第一次召喚出祝融巫神，實在是沒有想到。」
周舒似有所思，「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一心信奉她，自然會得到她的垂憐。」
忽而象點點頭，卻又嘆道，「也未必全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