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斷髮

兩人商談了許久，都是帶着笑意出門，之前的事，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但那笑意背後，各自懷着不一樣的心思。

周舒邊走邊說，「華掌柜，符墨的事要抓緊一些，最好四個月之內。」

華若安微笑點頭，「馬上就是狩妖的季節了，材料什麼的應該不會差，只要周兄弟那邊，不要讓我失望就是了。」

「告辭。」

周舒拱了拱手，快步出了三願齋。

華若安看着周舒的背影，摸了摸額頭的皺紋，眼光閃爍不定，這小子比以前還要麻煩，就算背後沒有高人也很難對付，以後還是懷柔為上罷。

走出三願齋，周舒他熟練穿過幾條小巷，用陣符通過一處迷陣，從後門進了顏家鋪子。

和僕從打過招呼，周舒徑直走進密室，那裏被重重守護著，是顏家鋪子的重中之重，只有他和顏悅能進。

「師弟，你來啦！」

正在整理東西的顏悅看見周舒進門，立刻一臉欣喜的迎上來。

周舒笑了笑，「怎麼了，這麼高興？」

顏悅連連點頭，「正盼着你來，你就來了。」

「水療靈符沒了吧？」周舒明知故問。

「知道還問，」顏悅略顯嗔意，想了一會道，「每天一開門，水療靈符就賣完了，沒買到的客人就天天為難夥計，生意難做呢。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做點別的生意，要不然這麼多客人就有些浪費了。」

周舒贊同，「師姐說的對，是該這樣做，如果靈石有多的，就買些其他符籙，或者簡單的丹藥都可以。」

「一會我就去辦。」

顏悅輕輕點頭，隨即用很是期待的眼神瞧著周舒，嘴唇似張微張。

周舒笑了笑，從儲物袋裏拿出厚厚一大疊符籙，放在顏悅面前，「別看了，少不了師姐的，這次有兩百五十多張，師姐每天的限額也可以提高一點了。」

「啊，這麼多？」

顏悅驚喜的叫道，忙不迭的接過符籙，一張張的數了一陣。

沒一會，她臉上忽而變得有些凝重，「師弟，這樣不好，太辛苦了，看你的臉色不太好。」

「現在正是好時機，辛苦下也正常。」周舒搖了搖頭，不甚在意。

「我知道，可是畫符是非常繁複而又枯燥的事情，消耗也不小，而且老畫一樣的符籙，會不會很煩很累啊？」顏悅看着周舒，有些不解。

周舒信口答道，「還好吧，像我們這樣的鍊氣境修者，一天只能修鍊兩個時辰，空餘時間不少，多做些事，總勝過無聊玩樂。」

「像你這麼大的修者，好多都只會玩樂呢。」

顏悅順着周舒答道，突然又問，「師弟，你畫一張符，需要多久？」

周舒不假思索的道，「要不了什麼時間，畫一張水療靈符只要五十息，不過靈力消耗有點多，需要一段時間恢復，一個時辰能畫四張差不多。不對——」

話剛出口，他的神色立刻有些變化，「師姐，原來從一進門你就在套我的話。」

他和顏悅現在緊密相關，也算經歷過生死，彼此也有信任，他並不像對待華若安那般警惕，言語間也沒有刻意去掩飾。

沒料到卻上了顏悅的當。

才和華若安經歷過一番暗鬥，以為和顏悅一起能放鬆一些，結果顏悅也是這樣？

周舒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為什麼？」

顏悅沒有注意到周舒的改變，有些興奮的道，「原來這些符真的是師弟畫的！其實我們一起做完任務的時候我就這麼想了，師弟這樣的年紀，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心底實在不敢相信，結果是真的！」

周舒皺了皺眉，加重了語氣，「師姐，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做？」

「對不起……」

看向周舒，她的臉色鄭重了許多，帶着十二分的歉意道，「師弟，真的很對不起，這個問題糾纏我許久了……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是哪位符師幫助我們顏家，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想要我們顏家為他做什麼……不弄清楚這點，即使看着顏家好起來，我心裏仍然很不安，生怕哪天那符師來要求顏家去做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我又沒辦法反對，然後顏家突然垮了，再也不起來……每天我誰都睡不着……現在確認是師弟，我的心就放下來了，謝謝你。」

她很激動，說話變得也斷斷續續的，中間夾雜了幾句哭泣聲。

經歷過衰敗的她，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但又極度害怕希望再一次破滅。堅強如她，為了顏家，內心脆弱得再不堪一擊。

這種情緒，周舒很明顯的感覺得到，也有幾分理解。

聽着她的訴說，周舒嚴厲的神色漸漸松下來。

他嘆了口氣，看向顏悅鄭重的道，「師姐既然猜出來了，我也不再對你隱瞞。但這件事，絕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師姐，你明白么？」

他畫符的事情，現在不能透露出去。

若是華若安之類的人，知道周舒背後無人，而是自己畫的符，多半會不擇手段的將周舒拘禁起來，強逼周舒為他們畫符。

在找到合適的宗門投靠之前，在有足夠的實力之前，這件事必須是秘密，只能是秘密。

「我明白。」

看着周舒，顏悅臉色凝重的道，「我顏悅以本心發誓，此事若外泄，顏家就從修仙界消失。」

話未說完，銀白色的飛水劍突然飛出，在她如瀑的長發上輕輕一繞。

她銀牙一咬，意態堅決的道，「先斷髮，若消息從我這裏泄露出去，再斷頭。」

銀光一閃，數十縷青絲紛紛而下，飄得滿地都是。

周舒安靜的看着她，「夠了，師姐。」

用本心發誓，若違反的話，必生心魔，修者再難進步，而且應誓的對象是顏家，顏悅最在乎的東西。

他很放心。

看着周舒的表情，顏悅終於鬆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謝謝師弟，這間密室裏佈置了許多陣法，沒有人能探聽到的，而且我也絕不會再提起，還和以前一樣，這件事我永藏心裏。」

周舒點了點頭，「師姐，我相信你。」

他清楚，現在他和顏家息息相關，若他有事，顏家可能就真的完了，就算其他人都想對付他，顏悅卻不可能會。

「師弟，謝謝你相信我。」

顏悅收起飛水劍，輕聲道，「我這樣也是想提醒自己，免得不小心行事出了錯，自己有事就算了，就怕連累了師弟。」

她看着地上散亂的頭髮，眼眉低垂，神色有些黯然。

周舒笑了笑，「師姐削去長發，倒顯得更好看了。」

顏悅抬起頭，無奈苦笑，「師弟不要取笑我。回宗門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那些同門。」

話這樣說着，但她心裏卻有一絲莫名的竊喜。

周舒就這樣端詳着她，嘴角帶着一抹笑意。

這個修仙界裏，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短髮的女修。面前的顏悅長發短了一大截，少了些俏麗，卻更顯英姿颯爽，和其他女修更加不同。

顏悅微低了頭，不敢面對他的目光，「師弟，我先把上個月的靈石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