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謀算
周舒平躺在一張玉床.上，面如金紙，氣息微弱。
這次他受傷慘重，渾身氣脈甚至血肉都炸裂開了。
只是他平素一直以靈食靈谷為食，肉.身異常強韌才勉強撐住，換成其他弟子只怕當時就死了。即便如此，他也根本動彈不得，連說話睜眼都做不到，起碼要一個月才能恢復。
邊上站着三個人，臉色均十分凝重。
事出突然，三峰峰主都到了，而問心殿殿主必須維持丹火煉器，暫時無法離開。
耋耄老翁是若虛峰峰主墨老，宮裝美婦是凝劍峰峰主雲姑。
墨老從周舒額頭上收回手，長嘆道，「全身氣脈破裂，今後他都無法再修鍊了。」
劉玉謫臉色灰敗，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十歲，「是我的錯，不該讓他修鍊聽濤經的。」
雲姑眉目微凝，「玉謫你不要如此傷感。很奇怪，聽濤經雖然是築基境心法，但強練的話也不會造成如此大的破壞，我看事情另有蹊蹺。」
墨老神色慎重的點頭，「雲姑說的不錯。即使越階修鍊心法，最多也就破壞幾條氣脈，絕不會造成所有氣脈全部破損的情況。玉謫，你這本聽濤經是哪裏來的？」
劉玉謫長嘆了一口氣，「我為它搜尋了好幾個月，上月去歸仙坊市時，看到有人售賣馬上就買了。雖然我之前沒有見過《聽濤經》，但我仔細查看過幾遍，確實是配合靈力潮汐的心法，正適合周舒修習。沒想到卻害了他……」
墨老沉吟道，「心法拿來，我們參詳一下。」
劉玉謫取出聽濤經，三人注入靈力，靜思參詳。
小半個時辰后，墨老輕嘆口氣，「玉謫，你上當了。」
「啊？」劉玉謫面色訝異。
墨老指了指玉簡，「你們試着運轉一下這部叫做聽濤經的心法。」
兩人臉帶疑惑，依言而行。
很快，雲姑就驚訝道，「咦，這心法我也可以運轉，這怎麼可能？我們凝脈境修者，靈力已經化液，築基境的心法根本就不適合我了……」
「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聽濤經！」
墨老凝重的道，「用了聽濤經的殼，內里卻是凝脈境的心法。玉謫，你查看過，但沒有練過，其中細微分別就算金丹境修者也分不清楚，這不怪你。」
劉玉謫渾身一震，心中頓時明白。
有人故意造假，陷害。
鍊氣境一層的周舒，卻用靈力化液的凝脈境心法修鍊，氣脈怎麼可能承受？必然是氣脈全開，然後全損的結局。
「歸仙坊市……洛明……」
他氣得身子直抖，腳下倏然多了一把碧綠的飛劍，直接就往峰下掠去。
還沒飛出幾步，就被墨老攔住，「你做什麼？」
劉玉謫面色鐵青，「設計害我和弟子，我一定要報仇！」
「仇要報，但不是現在。」
墨老搖了搖頭，「歸仙坊市離無妄門有五萬里，來回起碼十日。而我們現在要輔助殿主煉製五階法寶九雲罩，幾個時辰都離開不得。」
雲姑跟着道，「玉謫，煉器事大。不久后，正雷門就會來進攻我們宗門，沒有九雲罩，我們很難抵擋。」
劉玉謫思慮片刻，低嘆出聲，「周舒現在變成這樣，不報仇，叫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墨老緩聲道，「仇肯定要報，煉好法寶擊退正雷門后，我們一起去找回公道。殿主也會出頭，他可是金丹境修者，放心，那個洛明跑不了。」
「快去煉器吧，不要誤了時辰。」雲姑催促了一聲。
他們離開已有一個時辰，若是耽擱得再久些，煉好的法寶部分也可能品質下跌。
劉玉謫勉強點了下頭，「只有這樣了，可是我那徒弟……」
三人不再說話，朝着問心殿飛去。
躺着的周舒，心中油然生出一陣苦笑，心情極度無奈。
他早就醒了，峰主們的對話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入門就展露資質，行事自然小心，如履薄冰，但千防萬防，卻沒料到錯誤竟出在對自己最好的師父身上。
事實似乎很清楚，有人得知無妄門收到天才，想要摧折，就偽造了一本心法，騙得劉玉謫中了圈套，周舒也因此遭殃。
但平靜下來仔細理一理，把幾個線索聯繫起來，事情卻不那麼簡單。
劉玉謫為了親傳弟子搜羅聽濤經，然後就得到了偽造的聽濤經，之後就傳來正雷門要進攻無妄門的消息。再然後無妄門開始集合修者，煉製法寶九雲罩預防正雷門。
隨後周舒修習假聽濤經，氣脈盡毀。
劉玉謫若急於報仇，無妄門的法寶就煉不下去，而不急着報仇，以劉玉謫的性情，在煉製法寶時也很難全心儘力，最後煉成的法寶品質多半會降低。
而無妄門的防禦都系在這九雲罩上，很可能因為這點，無法抵禦正雷門，造成宗門被滅的結果。
一環套著一環，顯然是有人在其中精心謀算。
其主要目的也不是周舒，而是無妄門，周舒只是無意中成了一顆棋子，一個宗門鬥爭的犧牲品。
人力有限，防小不能防大，周舒自身再謹慎，但大環境如此，怎麼都防不過來。
「仙路艱辛啊。」
周舒暗自長嘆，但心中並不服氣，他絕不相信他的修仙之路才剛剛開頭就被終結。
「氣脈全損，也未必不能修鍊。」
身體破得不成樣子，但腦海和神識卻沒有損傷，他還是可以計算和推演。
單純的計算，並不需要多少神識，半個時辰后，周舒得到了一個不壞但也不好的結論。
利用殘存的氣脈和氣海，他還是可以修鍊。
修鍊過程十分複雜，靈力只能在沒有破損的部分流通和儲存，破損的地方則絲毫不停留，這點很難，常人很難想像，只有擁有推算的他能夠精確的做到。
不過即使修鍊，靈力最多也只能達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和以前比落差很大，論修仙資質，連不入流的雜役弟子都不如。
今後的晉階，更是困難無比，基本上築基境就是上限。
從高高的雲端落到深深的地底。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雜而來，讓他無法控制自己。如果他能說話，如果他能動，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如海面無波，卻暗流洶湧。
但不過一會，周舒就平靜下來。
死過兩次的他，意志遠比常人堅定，既然決定了目標，就一定要走下去，哪怕經歷再多苦難，也必須當成是考驗，絕不氣餒。
他沒有再去怨天尤人，反倒有幾分慶幸。
「能修鍊就好，至少修仙之路沒有斷絕，那就還有機會。雖然氣脈大損，但同時也打通了全部三百六十條氣脈，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鍊氣境一層，三百六十條氣脈全開，靈力一氣貫通。
這種事情，也許修仙界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氣脈全通，加上計算機一般的大腦，周舒的基礎只怕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