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根源
黑暗。
無盡的黑暗。
沒有天與地，也沒有時間的流失。
蘇曌就在這樣的世界中，不斷的奔跑、奔跑。
她不知跑了多久，她呼喚著蘇長安的名字，就跟每個孩童在手足無措呼喊自己的父母一般，她呼喊蘇長安。
她希望，她的爹爹，能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現在她的眼前，將她帶離這無垠的黑暗。
但很顯然的是，這樣的想法似乎只是她的奢望。
她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只有她一個人在苦苦的掙扎。
她從最初的害怕與慌張，再到之後的歇斯底里，而如今，就只剩下滿滿的絕望。
她記不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更不知道這裏又是哪裏，亦不明白她需要在這裏，呆上多久，或許一年，或許十年，又或許永遠。
她已經放棄了掙扎，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呆坐在原地。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很長的時間，長到連她自己也記不得這樣的時間究竟是多長。
直到方才。
她隱隱聽到了外面的世界傳來一陣陣的響動，這是她在這漫長的黑暗與靜默中第一次聽到除了她以外的聲音。
她很激動，她似乎再次燃起可希望。
於是他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的呼喊，希望能夠從那裏得到回應。
但結局卻讓她無比的失望。
依然如以往一般，沒有任何人，任何聲音回應她。
她依然被困在這無垠的黑暗中。
希望的落空，讓蘇曌愈發的難受，她有些落寞跌坐在這黑暗中，而也說不上是因為害怕還是委屈，她的雙眸之中就在那時開始溢出淚水。
之後，她的淚珠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不斷的往外流淌。
可外面的世界依然還在不斷的傳來聲響。
蘇曌在那時一愣，她下意識的想要聽清那個聲音，而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了些什麼。
那像是某些人的對話。
「怎麼了？我的天道大人？」這個聲音像極了蘇長安。
「出去！你給我出去！從我的身體中出去！」這個聲音蘇曌並不熟悉，但卻似乎他的主人正在遭受某種責難。
而後越來越多的聲音傳來，似乎有爭執，也有打鬥。
而蘇曌越聽卻越覺得熟悉，似乎她曾在什麼地方，聽過這樣的對話，但究竟是哪裏，她卻想不起來。
可她努力的想要記起這一切，不知道為何，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很重要，她必須記起這一切！
可越是努力的想要做到這一點，她腦袋便越是一陣陣痛。
也就是在這樣的陣痛之中，她想了起來，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裏。
她告訴蘇長安紅鸞會是他們的敵人，蘇長安卻並不相信，他與她發生了爭吵，然後她陷入了昏迷，出現在了這裏。
那麼，這片無垠的黑暗想來便是她的意識。
但是這樣的明悟卻並沒有對於蘇曌此刻的困境帶來任何的幫助，反而讓她陷入了更深沉的迷茫。
為什麼她會記得紅鸞會成為他們的敵人，誠然她不喜歡紅鸞，即使紅鸞是她的親生母親，她也一樣不喜歡她。
但從紅鸞對於蘇長安的態度，卻着實讓人難以相信，有一天紅鸞會對着蘇長安倒戈。
即使是蘇曌也並不相信。
可是她腦海卻有一個很篤定的聲音告訴她，這一切一定會發生。
「為什麼！」一想到這些，蘇曌的腦袋便愈發的疼痛，她痛苦捂住自己的腦袋，嘴裏發出這樣的嘶吼。
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到底是什麼讓紅鸞倒戈？
這一切很重要，重要到似乎關係到整個世界的命運。
那時，腦海中一個又一個的畫面閃現。
「你要送她回去，就一定要封印這段記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記起。」那畫面中，古羨君對着秦白衣這般說道，神情嚴肅。
「一旦她記得這一切，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止！那樣的話，曌兒就會徹底消失！」
然後在古羨君的叮囑下，秦白衣緩緩的將手放在了蘇曌的天靈蓋上，那一刻蘇曌感覺到自己的腦海中某些東西消失了。
就是那被秦白衣抹去的東西，那東西就是紅鸞與蘇長安反目成仇的關鍵。
蘇曌很敏銳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那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古羨君堅持要讓秦白衣封印她這一段記憶，又為什麼古羨君說一旦她阻止了些什麼，她自己便會消失？
這一切疑問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盤踞在蘇曌的腦海。
她腦袋鑽心的疼痛，她記不起，但她卻想要記起。
「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痛苦的嘶吼道，但卻沒有任何人給予她答案。
「我一定要記起，只有這樣才能幫到大家，才能改變那個未來！」她的雙眸一寒，這般告訴自己。
「紅鸞，你成功了？」這時，外面的世界想起了蘇長安驚喜的聲音。
蘇曌的身子一震，「不要，不要，不要靠近她！」她這樣呢喃道，她意識到某些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可她依然記不起事情的關鍵。
噠！
噠！
噠！
她能清晰的聽見一陣腳步聲，那是蘇長安正在靠近紅鸞，某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似乎已經到了箭在弦上的關鍵時刻。
「不要！」蘇曌內心的恐懼隨着那腳步聲不斷放大，終於，她再也受不了那樣的情緒，發出一聲驚呼咆哮的嘶吼。
那一刻，她腦海中某種東西碎裂開來。
那是一道被破開的封印。
一道道記憶在那時猶如潮水一般湧入蘇曌的大腦。
在看清那記憶中的畫面之後，蘇曌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獃滯了起來，洶湧的淚水湧入決堤一般自她的眼眶中湧出。
原來...
我才是一切禍端的根源...
她木愣著，呢喃著這樣一番話。
然後周圍的黑暗開始破碎，光明順着那些黑暗縫隙照射了進來。
已經在床上昏迷了近半個月的蘇曌，在那一刻雙眸猛的睜開。伴隨着她雙眸的睜開，那些她曾經失去的力量在那一刻猶如潮水一般再次回到了她的軀體。
她再一次成為了仙！
幾乎想也不想，她的身子在那時一頓，猛地化為一道流光朝着那悲劇正要發生的地方遁去。
既然她是一切根源。
既然她已經回到了這裏。
那麼她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即使這樣做的代價是讓她自己萬劫不復。
她亦在所不惜。
因為，她是蘇曌。
是那個男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