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明朗的夜空中,星星在不停的眨着眼睛,銀河在夜空中劃下一道美麗的痕迹,將天空一分為二,遙遙相對的牛郎織女,只能不斷的祈禱著七夕快點到來。這樣的美麗夜晚,總能引發詩人的感慨,閨秀的情絲,或是士兵們的歸鄉情。

然而就在這樣美麗的夜晚中,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中卻是一片安靜,宮女太監們全都摒住呼吸,安靜而迅速的穿梭在皇宮之中,臉上都帶着惶恐,像是在等待着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母后!」身着明黃色龍袍的青年,神色哀傷的坐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婦人,「母后,你會沒事的!」

婦人微微閉着眼睛,即便是臉上有着淺淺的皺紋,皮膚不如少女的光滑,散在枕上的髮絲中夾着灰白,也不會讓人懷疑當年她是如何的風華絕代,寵冠後宮。

「父皇,父皇,皇奶奶怎麼了?」一道清脆的童聲在慈寧宮門口傳來,很快就看到五六歲的男孩沖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太監。

「放肆!」皇上面色難看的對着男孩吼道,「誰讓你過來的?來人吶,還不快將太子帶走!要是打擾到了太后休息,你們一個個的都小心頭上的腦袋。」

婦人放在床邊的手指微微一動,慢慢的睜開雙眼,「是齊兒來了?」

「母后!」皇上立刻關切看着婦人,「母后,您醒了?太醫,太醫···」

「青離,扶哀家起來!」婦人對着站在一邊的宮裝女子說道,「不要叫太醫了,就讓哀家清靜一會兒吧。」

皇上揮手讓宮女退下,親自將婦人扶著坐起,細心的在她身後放下一個軟墊,讓她舒適的靠在床頭,「母后,您有什麼事就直接吩咐兒臣吧!」

婦人拍拍皇上的手,對着不敢靠近的男孩招招手,「齊兒,你是來看皇奶奶的嗎?怎麼不過來?」

男孩慢慢的靠近婦人,在看到婦人臉上微微露出的笑容時,才敢將身子倚在床邊,小聲的說着:「皇奶奶,你生病了嗎?需要吃藥嗎?葯很苦的,齊兒那裏有蜜餞,到時候一口葯,一口蜜餞,皇奶奶就不會覺得苦了。」

婦人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輕輕摸著男孩的頭頂,「皇奶奶沒有生病,皇奶奶只是時間到了,要走了!」

「走?要去哪裏?」男孩不解的問道,沒有注意到一邊父皇臉上閃過的悲傷。

「等到齊兒長大了,就知道皇奶奶去哪裏了。」婦人輕聲的說道。

「齊兒現在不能知道嗎?」男孩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婦人。

婦人慈愛的看着男孩,「齊兒現在還小,還不是知道的時候。答應皇奶奶,以後要聽你父皇的話。要記住,在這皇宮之中,除了你父皇,沒人能動你,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知道嗎?」

「嗯。」男孩懵懂的點頭。

婦人轉頭吩咐暗自擦着眼淚的青離:「青離,將太子送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太后···」青離紅著雙眼看向婦人,不想在這種時候離開她的身邊。

婦人微微擺手,「去吧!」

「是!」青離只能牽着男孩的手,「太子殿下,奴婢送您回去!您給太后磕個頭吧···」青離聲音中帶着哽咽。

男孩看看自己的父皇,在得到父皇的同意后,雙膝跪地,「皇奶奶,齊兒明天再來看您!」額頭碰地,冰涼的感覺一直留在男孩的記憶中,直到很久之後他已經坐在了父皇的位置上,那時他早已明白了皇奶奶口中的『離開』是何意思了。

「母后,我已經廣招天下名醫,一定能治好您的。」屋中只剩下皇上和婦人,皇上哀傷的看着婦人。

婦人微微搖頭,「不用為此費神了,哀家自己的身體哀家自己知道,時間已經到了,何必強求。皇上,人都是要離去的,就讓哀家安安靜靜的走吧,不要再折騰了。」

「母后···」皇上雙目微紅,輕聲的叫道。

婦人輕拍著皇上的的手,「皇上,雖然哀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是你一出生,你母妃就去了,太皇將你抱到哀家身邊撫養。這麼多年,哀家一直將你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哀家不是不知道,宮中一直在傳,當年是我害死了你的母妃。」

「母后,我知道不是您。」皇上肯定的說道。

婦人微微一笑,「難得你能相信哀家,不過哀家確實不會這麼做。我安素自出生以來,沒什麼得不到的東西,更不需要去覬覦別人的,只要我想要,我就能有!就算是子嗣,也取決於我要不要!」婦人話中透露出的霸道自信,絲毫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而減弱,一如當年的灼熱。

「你母妃當時與哀家一同分享太皇的寵愛,宮中那些人哪個不是暗中希望我們能掐起來,可惜我們卻相安無事的處著,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可知道是為什麼?」女子口氣淡淡的繼續說道。

「因為母后沒有將她看在眼中。」皇上從剛懂事起就被告知自己不是母后親生的,當年不是沒有起疑過,只是呆在母後身邊的時間越長,就越了解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在這整個皇宮中,能被她看入眼底的恐怕就只有當年的太皇了。

母后一生無子,寄養在膝下的也只有他一個,小的時候不懂事,長大了卻更加疑惑,在這宮中哪個不想生下龍子龍女,好讓自己的後半生有個依仗,可是得到太皇全部寵愛的母后,卻一直沒能生下一子半女。他也曾想過,是太皇忌憚於安家勢力過大,怕外戚弄權,所以不讓母后懷子。可是,這一想法卻被太皇臨終前的一段話所打破,「朕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依着你母后的想法,沒有強迫她生下一子半女。你不是她親生的骨肉,到底和她隔着心,朕只擔心朕兩眼一閉后,她在這宮中再也不能隨心所欲,處處受制。太子,朕要你以皇位發誓,你母后在宮中之地位無人可及,不準干涉她的任何決定。你不用擔心你母後會幫助安家奪權,安家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你母后更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皇上永遠記得當年太皇駕崩時殘留在眼底深處的遺憾,及深深擔憂,哪怕自己最後發誓,太皇還是帶着對母后的擔心離開的。

「沒錯!」婦人的話拉回皇上的神智,「以你母妃的身份,就算是皇上再怎麼寵愛她,她也只能是一個小小的妃嬪。當時哀家已經貴為皇后,何必與她計較。哀家一入宮就是皇貴妃,當時皇后之位已經空懸多年,後來哀家順理成章升為皇后,太后,你也對哀家十分孝順,哀家這一生順遂,已是毫無遺憾了。皇上,哀家如今要走了,有幾件事要交待你。」

「母后,您儘管說,我一定照辦。」皇上眼中是對婦人的儒慕之情,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母后一直保護自己,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即便是登基后,在婦人面前他也從來都是自稱為『我』的。

婦人看着皇上微微柔和嘴角,「哀家到時候眼睛一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是哀家相信你,不會讓哀家失望的!第一件事,就是齊兒,他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在這後宮中自然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哀家要你答應,這一生絕不立皇后!」

「我答應。」皇上想都沒想的點頭,只要不立皇后,太子就是唯一的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第二件事,就是青離。哀家走後,讓她出宮找個殷實人家嫁了吧,哀家用不着她來陪葬。」

「好。」

「最後一件事,安府在哀家走後,就會避世,你也不用去煩他們了,就讓安靜的過自己的日子吧。」

皇上猶豫的開口,「母后,您是否擔心我會懷疑安家,我···」

婦人微微抬手,阻止他接下來的話,「安家榮寵太過,終會招來滅門之禍,還是讓他們避世吧。」

「是,我知道了。」皇上點頭應道。

「皇上,將哀家葬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吧,哀家的一生都在皇宮中度過,不想死後也只能被困在皇陵之中···」婦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降低,眼睛慢慢的閉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睡著了一般。

「母后,母后!」皇上哀傷的叫道,「母后···」

「太后薨了,太后薨了!」太監尖細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皇宮的上空。

焦急着趕回來的青離,跨向屋內的腳步微微一頓,立刻痛哭出聲,「太后!」青離快步的奔到女子的床前,看着女子靜靜閉上的雙眼,淚如雨珠,不停的滾下。

「太后,您等等奴婢,黃泉路難走,奴婢這就去伺候您。」青離擦乾淚水,對着床上的人深深跪拜。

皇上立刻感覺到不對,「快,快阻止她···」

「砰!」還是遲了一步,青離一頭撞在床腳上,頭上血流如注,「太后,奴婢來了!」

「皇上,青離姑娘已經去了!」上前攔的人只能接住青離倒下的身體,探了探鼻息回報。

「母后,你是不是知道會是這樣,才將她支開···」皇上看着床上的人心中無聲的問道。

天佑二十一年,聖賢太后薨,葬於皇陵之中,享年五十六歲。

無人知道,那皇陵之內的棺木中只有着一件黃色太后禮服,根本就無太后的屍體。

「母后,你會喜歡這裏的吧?」皇上身着便服,站在一座墳前,低聲的問道,「有青離陪着您,您也不會感到孤單吧?母后,朕知道的,朕從一開始就是太皇為您而準備的,謝謝您能留下我!」如果不是母后當年堅持不要子嗣,後來也不會有自己母妃與母後分享太皇寵愛的局面。

在簡單的墳墓旁,還有一個小些的墓碑,上面刻着的是『忠僕青離之墓』。

一陣微風慢慢的拂過皇上的臉龐,四周飄動的柳枝像是在回答他的話,這裏山明水秀,是一個讓人心境舒適,適合安眠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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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在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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