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名為夢想

人聲嘈雜，呼喝混亂，沒有什麼旋律感的，粗劣的鄙陋的音樂，除了能帶起狂飲之輩的熱鬧之外，沒有任何的可取之處，如同噪音一般，在石塊與木料之間構築的酒館之中徘徊。

咕咚咕咚的大口暢飲，吭哧吭哧的大快朵頤，不論人的職業，農夫或是商人，傭兵或是士兵，販夫走卒魚龍混雜的，在這夜晚享受着一天勞累之後的歡愉與暢快。

而鷹之團的人也不例外，在這集訓了一天之後，痛飲一頓，大口吃肉，放開肚皮，在一起扯淡說笑是在這個娛樂貧乏，文化粗鄙的時代背景中，再好不過的輕鬆方式。

啊——！！！！～～～痛飲一杯之後，哥爾卡斯將酒杯敦在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暢快的舒爽。

但也在同時羨慕嫉妒恨的，有氣無力的發出了一聲長嘆。

「想必現在格里菲斯必定實在公主的晚餐會上吃着更棒的東西吧～」，然後拉着長音，拈起一隻剛上桌的烤鵪鶉，粗蠻狂野的整隻吞了下去，聲音聒噪，嘎嘣嘎嘣的咀嚼了起來。

不過一旁的捷度出聲替格里菲斯開脫了起來，「話雖這麼說，面對着不熟悉的傢伙，只會覺得拘束～」

「那又如何……」，哥爾卡斯口齒不清的咀嚼著的同時嚷嚷道。

「那也能吃着山珍海味，和滿身香氣的貴族美女來上一發啊！！不是很合算嗎！！」

他的發言讓對面的卡思嘉鄙視的看着他，更是讓卡思嘉身邊的梁雨欣也羞紅了臉龐，超凶的瞪着這個滿嘴胡來的無賴。

「來一發，呵呵，……那可是夏洛特公主殿下所主持的晚餐宴會啊！不管怎麼樣也不會……」，捷度是哭笑不得看着自己這個夥伴。

「說起來格斯呢？」，這時候年紀最小的里基特發出了疑問，這讓一旁將酒舉到嘴邊沉思着什麼的卡思嘉瞬間注意就轉了過去。

「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沒看到他呢～」，還有着孩子的稚嫩聲線的里基特的聲音，有些擔心的說着。

「哼！！肯定又是在一個人練劍了吧！！」，哥爾卡斯一聲鄙視的咋舌，然後罵咧咧的一邊說着，「那個斬人的笨蛋！！」，一邊將一塊碎肉扔給了桌子下的狗兒。

然後這個傢伙就酒氣上涌的，藉著酒勁兒把腦袋探到了梁雨欣的近前，賤兮兮的開口問道。

「哎嘿嘿～～小妹，你說說？難道你們先鋒營的，跟在那個斬人笨蛋的身後的傢伙們都是那副德行么？」

「怎麼都是喜歡悶着頭平時不知道跑到哪去，一道戰鬥的時候就跟發了瘋似的大殺特殺啊？～」

「之前鬍子巴列特（小鬍子）還能跟我喝幾次酒，聊一聊美人♂～～嗝～～怎麼最近也玩起了失蹤啊？～」

哥爾卡斯頗有怨念，而且也是對於包括資深者三人以及原天化，在他眼中如格斯一般是戰鬥狂的斬人狂魔，而感覺不爽。

然後這傢伙，就有點兒蹬鼻子上臉的，腆著臉流里流氣的色兮兮的，「小妹，要是多有幾個想你一樣的多好～～，看着順眼還能……嘿嘿……陪我們喝酒～～」

不過他忘了梁雨欣雖然平時看上去是個文靜的漂亮姑娘，但是在美麗的表皮下，已經鑄就了一顆女魔頭一般的殘暴心臟。

「哥～爾～卡～～斯！！！！！」，忍受不了這個混蛋那令人噁心的酒臭味，以及那猥瑣的模樣，梁雨欣先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拉着長音喊着他的名字，但是在最後一個字落下之際，森寒如冰凍地獄般的惡鬼之氣，似乎驟然浮現。

這讓哥爾卡斯瞬間就一個激靈，清醒的就要撤回去，但卻在下一刻被一隻纖細如玉的小手兒，好似鋼筋一般嘭的一下按在了桌子上，那蠻力就像是成人按住了一個小雞崽一般的既視感。

「混蛋！！你又沒記性了是吧？！！本姑娘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別喝酒的是把你那張臭嘴伸過來……」

「還有，要不是卡思嘉姐姐在這兒，你以為我會跟你坐在一起？那還不如和比濱，捷度他們……」

……

「啊——！姑奶奶，我錯……噫————————！！！」

………………場面一時很嘈雜熱鬧非凡，摻雜着捷度，比濱里基特他們的笑聲，以及哥爾卡斯此刻如喪考妣的叫喚。

不過，卡思嘉的興緻顯然不高，在夥伴們都愉快的享受美食與美酒的時候，她到是像是借酒消愁似的，微皺着眉頭，顯然剛才提到格斯之後，她就有些心中芥蒂了起來。

「給我酒，比濱！」，卡思嘉有些鬱結的揮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然後正咬了一口烤鵪鶉的比濱，依舊是眯着眼，溫和的將酒水倒向了容器。

「今天那個傢伙可是預定和我隊共同訓練的啊！！」，卡思嘉有些怨念的氣沖沖的叨念著。

「然而他卻不打聲招呼就……」，話不說完，卡思嘉就虎著臉，拎起杯子道口大口的吞咽起了酒水。

但是就在她準備狠狠地放一下杯子，宣洩一下怒氣的時候，抬手卻望見了她正在說的那個混蛋。

有些木然，有些麻木，披着深色的斗篷，高大健壯的格斯，一點兒也不想是他往常該有的精氣神的狀態，僵立在酒館兒門口。

就連從他背後匆匆跑進來的莽撞傢伙，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也不曾讓格斯做出任何的正常的反應，好似一尊行屍走肉。

但是，卡思嘉看到之後卻全然沒有覺察到不對，反而在獃滯了一小會兒之後，沒來由的騰起了一股火氣。

「那傢伙……」，呯的將酒杯敦在了桌子上，鮮紅的酒水頓時激蕩灑落，「格斯！！！」，卡思嘉低喝着格斯的名字，將潛意識的向下走着台階的格斯喚回了幾分清醒，但仍舊呆愣愣的停在了原地。

「你今天都去哪裏閑逛了！！」，卡思嘉責怪的皺着眉頭，抬頭向格斯問道。

但是格斯卻沒有回答她，反而茫然之間向比濱那邊幾人的方向看去，得到了里基特，捷度的招手，以及哥爾卡斯的不爽的咋舌。

「格里菲斯～呢？」，像是失了魂，沒有什麼明確目標的，格斯低沉的，雙眼沒有焦距的問起。

「格里菲斯的話，應該是應邀去了夏洛特公主舉辦的晚餐……」，卡思嘉先是有些不耐的說了開頭，但是卻在接下來細心的她看發現了格斯的不妥之處，分心而話語漸止減緩，那之前的火氣完全被一股疑慮所取代。

因為格斯的全身都濕透了，在這較為全天都乾爽的日子，這很異常，不符常理。

「……現在應該失去了櫻花草之館……」，說到這裏的時候，從下往上打量著格斯狀態的卡思嘉，目光徒然一轉，凝在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一縷縷鮮紅色，在格斯的手臂。

然後等到她剛剛將目光定格在格斯那疲憊木然的臉上的時候，「是么……」，格斯卻僅僅是木然的回了這麼簡短的一句，竟直接轉身折返。

「喂！！話還沒說完呢！！格斯！！！」，卡思嘉雖然疑慮，但卻因格斯如此的反應立刻不滿的嬌喝了一句。

但卻在格斯側身左臂對上的她的視線那一刻，有些楞楞的，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圓形血眼，喃喃道：「箭傷……？」

心頭猛然閃過了一絲不安。

…………

月光如銀，洗盡了人間鉛華，那聖潔皎潔的薄輝，在這花園中灑滿了令人迷醉的銀輝。

微風習習，水聲湯湯，格斯直愣愣的向前走着，直到聽見了格斯與公主之間的聲音。

微微停頓了一瞬，他便要邁步上前，但卻下一刻被卡思嘉的手直接攔住，停在原地。

「慢著！你想就這身打扮就過去么？……別讓格里菲思蒙羞！！」，卡思嘉堅決的維護者格里菲斯的一切。

「有事的話等她們兩人談完吧～～」

聽着這般的話語，格斯的有些恢復清醒的垂下了眼瞼。

但卻被卡思嘉的另一個動作吸引，「借用一下……」，這個女人一邊說着一邊探手將格斯腰間的短劍抽出，然後流暢利落的將自己的衣服直接切開下一段。

在一陣裂錦聲之後，卡思嘉直接齊肩扯下了那短袖子，在格斯的「哦」的一聲中，先是將短劍遞還，然後雖不情願但也不嫌棄的，幾下子將格斯左臂上的箭傷包紮包裹，細心而又手法細膩的處理完畢。

而格斯的目光呆愣愣的，看着這個女人為自己處理著……

「為什麼男人總是會喜歡血腥的事物呢？公主殿下是這麼問的吧～」格里菲斯的聲音富有磁性的響起。

「嗯～」，公主輕輕地確認。

「的確男人的或許都有如此野蠻的一面，」格里菲斯看着遠處的夜景，開始滔滔不絕。

「但是我認為這也是為了贏取珍貴之物，並且施以保護的道具——雙刃劍……」

「珍貴之物？……戀人？」，公主顯示有些認真的，「不，騎士的名譽？」，但馬上覺得有些害羞，立刻改口。

但是格里菲斯發出了微不可聞的失望，「兩者都是重要的東西呢……～為愛戀與名譽而戰死是騎士的夙願啊～」，他略有笑意的看着公主。

但是在下一刻，卻更加嚴肅的看向了遠方，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口道。

「但是作為男人，在此之前，或許已經遇到了另一件珍貴之物……」

「另一件？……」，夏洛特公主有些疑惑，纖細的玉手挽了挽被夜風吹亂的髮絲。

「不為了任何人的，自己為了自己而成就的名為夢想的東西～」，輕輕夜風之中，格里菲斯頭一次以高昂的精神，說出了自己自年少貧賤之時，就萌發然不倦追尋的人生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