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葉璟，鬆手呀！」

葉璟一臉生無可戀，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女孩子強行剝衣服，「趙靈蟬，你別鬧了，我不冷。你脫了我的上衣，可是我的褲子也是濕的，難不成你要把我的褲子也脫了？」

「有這個想法呢，你裏面不是還穿了么？我又看不到。」趙靈蟬的手勁一點兒都沒松，「快點啦，要是你出了事，我不好對你家長交待啊，別逞強了。」

葉璟真是要瘋了，偏偏此刻他渾身無力，再看趙靈蟬，一臉倔犟，彷彿脫不下他的上衣就是不會善罷甘休一般。

他最終咬牙無奈投降：「行，我脫！不過……褲子一定不能脫！」他推開趙靈蟬的手，「我自己來。」

拉鋸戰終於勝利，趙靈蟬鬆了口氣，收回了自己的手。

滿臉屈辱的脫下T恤，葉璟悲憤地將T恤遞給趙靈蟬，「麻煩了。」

趙靈蟬被他這個神情逗樂了，「要不你把褲子也脫了一起烤吧？」

「不要！」葉璟果斷拒絕，一臉防備地盯着趙靈蟬，大有如果你敢亂來我就和你拼了的架勢，之前的冷漠也不復存在。

「知道了知道了。」趙靈蟬將他的T恤放在火堆上方翻來覆去，「你坐近點吧，這樣你的褲子也幹得快。」

這話倒是聽進去了，葉璟默默地將屁股移了移，離火堆更近了些，順手幫忙添加些乾柴禾。

洞外大雨還在不停地下，現在不過上午，可天幕卻陰沉沉的，似乎馬上就要天黑一般。山洞內漆黑，卻因為燃燒的火堆，將整個山洞映亮了，山洞內昏黃一片，氣溫也不似最初那般陰冷，慢慢地暖和起來。

葉璟單手環抱着膝蓋，另一手拿着較粗的干木柴撥動着火堆。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渡上一層柔軟的光輝，火光在他漆黑的瞳仁內跳躍，少年俊秀面上往日的冷漠褪去，有着少許的迷茫。

趙靈蟬見到他這樣子倒是有些疑惑，現在的葉璟明明是一個面冷心熱的好少年，怎麼長大之後就成了那副德性了呢？

不過這個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她的思慮回到了今天差點被強/奸謀殺的事上。

三個賊人出現並不是意外，而是趙靈嬌與柳琳的傑作。很顯然，在她偶爾的刺激下，趙靈嬌狠性大發，已經容不下她了，要將她除去。

那日逛街將趙靈嬌氣走之後，趙靈蟬藉機朋友出了急事離開了成俊，那個朋友並不是朋友，而是她請的私人偵探。

一個落魄的私人偵探，夢想能夠開起一家私人偵探社的李梧桐。

雖然掉下了這個陡山坡，可是生命沒有收到威脅她也不怕，學校那麼多老師在那兒，李梧桐與皇甫浩風還有商臨城均知道兩人掉下去了，自然會想方設法營救，估計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們了。

只是她有些擔心李梧桐的辦事能力，畢竟她從未與李梧桐合作過，再者他也沒有過人的經驗。之所以選擇他，除了第六感覺得這人可以之外，更多的是因為這人的價格便宜，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她不再是上輩子接一個廣告就有一筆巨大收入的明星，也不再是上輩子傍依金主，金主大手一揮便有了巨款的「名援」。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家境稍富裕的學生，每月的零花錢雖說不少，可如果要僱人，卻是拮据的。

雖說小金庫里還有不少私房錢，可僱用私人偵探並不是短期交易，一下子花光之後，以後怎麼維持？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沒有什麼選擇，李梧桐是她僅有的選擇，便宜又勤快，即便能力一般般，前者的優點也可以彌補了。

他現在應該已經將那三個人抓起來了，有沒有逼問出些什麼呢？本來按照原來的計劃李梧桐負責充當見義勇為的過路英雄，將三個不安好心的歹人痛打一頓，歹人承受不住暴擊，連忙將一切全盤托出，說自己是被指使。

於是爆出幕後指使人。

得知真相的趙靈蟬又憤怒又覺得悲哀，果斷報警，隨後通知趙國榮。到時候人證物證具在，即便趙國榮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看清那幕後主使人的嘴臉！那個時候，趙靈蟬再暗示父親順藤摸瓜，摸出劉正德，將三個不安好心的人全部拿下！

雖然這法子不太爽快，但這並不代表結束，不過將三個不安好心的人從父親身邊除去罷了，今後，暗地裏，趙靈蟬自然會使絆子叫他們不好過。

只是今天運氣實在太糟糕，一場大雨將計劃全部打破，她現在只希望李梧桐能夠機靈些，千萬要穩住。

這個時候，手上的衣服已經乾的差不多了，她收回手，「葉璟，衣服差不多幹了，你穿起來吧。」

昏昏欲睡的葉璟抬起臉皮，臉色疲憊不已。他接過衣服，輕聲道：「謝謝……」

葉璟穿衣服的時候還特意背過身去，似是害怕被趙靈蟬看到了，趙靈蟬不由覺得好笑，剛剛都看光了都，不過為了維持少年的薄臉皮，她也十分配合地目視前方，絕不偷瞄。

冷不丁地，肩上一重，趙靈蟬往旁邊一看，葉璟的腦袋竟然靠在她的肩膀上，趙靈蟬一驚，朝葉璟靠近了些，手指放在他的鼻下，感覺到輕微的空氣流動她才放心。又看了看葉璟腿上的傷勢，雖然束縛的布條被血染紅了，可是沒有再繼續流血，也算是好事。

葉璟的呼吸輕微而又平整，細細地噴在她的脖頸上，痒痒的，習慣了之後便成了很好的催眠藥劑，趙靈蟬背靠着洞壁逐漸睡了過去。

趙靈蟬是在山洞外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時候醒的，山洞內漆黑不見五指，原本被火堆溫暖的山洞因長時間沒有人添柴禾已經熄滅了。

天都黑了，怎麼還沒有人來找她？趙靈蟬有些焦躁，這兒環境惡劣，又沒有食物，葉璟身上又有傷，實在很煎熬。

「葉璟！葉璟！」葉璟的腦袋還搭在她的肩上，她拉了拉葉璟的手，一碰到她的手，把她驚了一大跳，太燙了！

「葉璟！你沒事吧？」她緊張地問，手憑着第六感覆上他的額頭，他的額頭比他的手還要燙，他發燒了。

這實在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趙靈蟬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她掏出葉璟給她的打火機，將熄滅了的火堆重新點燃，這才看清葉璟的臉，此刻葉璟臉色潮紅，呼吸也很急促。

趙靈蟬拍了拍他的臉，葉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她連忙將他的頭掰正，讓他靠在洞壁上，找了塊邊緣較鋒利的石塊，用蠻力將自己的衣服割下來一塊。

雨還在不停的下，她站在洞口將割下來的布料打濕，隨即將浸濕的布料覆蓋在葉璟滾燙的額頭上，布料被燙熱之後，再跑去洞口接冰冷的雨水，跑了二十來次，趙靈蟬只覺自己要癱了的時候，葉璟的體溫終於下去了不少，神智也清醒了不少，可以睜開眼睛了。

趙靈蟬鬆了口氣，坐在他的旁邊，緊張地問：「葉璟，你還好嗎？」

她的眼神是真切的關懷，葉璟看了她半晌，最終虛弱地點點頭，「嗯。」

趙靈蟬的手再度探上他的額頭，「剛剛你的額頭好燙，都可以烙餅了，我真怕你被燒壞了，現在感覺還好嗎？思緒清晰嗎？」

少女曼妙的身體離他極近，鼻尖偶爾飄進淡淡的馨香，這惹得還在發燒的葉璟忍不住心猿意馬，他努力換回自己的心神，聲音微弱道：「還好……不要擔心，我沒事。」

趙靈蟬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認真地說：「我已經把我們兩個手機的電池都烤乾了，咱們在山洞裏沒有信號，等雨停了之後說不定就有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求救了，只是現在雨還在一直下，外面的天也黑了，現在出去實在不安全，所以你再堅持一下，雨停了我一定出去。」

她看向洞外，洞外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聽到洞外偶爾傳來野獸的嚎聲。

叫一個成年大男人此刻出山洞都覺得瘮得慌，何況她一個妹子？

葉璟下意識拽住她的手，「別去，現在很危險！」

入手細膩光滑一片，葉璟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吃了趙靈蟬的豆腐，他趕忙將她的手鬆開，鬆開是鬆開了，心頭卻平靜不下來了，一種奇特的感覺緩緩涌了上來，心如擂鼓，怎麼都停不下來。

只是他的面色原本就因為發燒潮紅，雖說心中慌亂，但趙靈蟬看不出什麼，她安慰道：「我知道，我很怕死呢，出去也只有雨停了我才會出去，只是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我知道。」葉璟垂下腦袋，「雨停了也不可以，這山裏面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天亮之後吧。」

「行。」

趙靈蟬和葉璟的手機還能夠用，兩人的手機電量很足，她拿着手機在山洞內走來走去，將手舉得高高的，可惜，還是一格信號都沒有，無論是緊急電話，還是其他電話，都撥不出去。

葉璟再度沉沉睡去，其實趙靈蟬很想衝出去試試，可外面大雨傾盆，洞口如同一張大嘴，出去之後也不知道回不回得來，她實在沒有勇氣。

她坐回葉璟的身邊，撥動着火堆，將火燒的旺旺的，叫葉璟不至於受涼。

上半夜就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安然無恙地度過，到了下半夜，趙靈蟬只覺得渾身冰冷，想着是不是該要添柴了，從不安的夢裏起來一起，火沒有滅，還在燃燒着。冰冷是由旁邊葉璟身上傳來的，葉璟雙目緊閉，死死地靠着她，身體不停地顫抖，體溫冰涼。

他死死地咬着牙關，唇瓣沒有一絲血色。

「葉璟！葉璟！」她焦急地呼喚，然而葉璟聽不到，自然也無法回應她。

她的目光在山洞內搜尋，企圖找到可以禦寒的東西，可這是山洞不是房間，被子毛毯怎麼可能有，即便她把山洞盯出幾個大洞來，她也找不到。

無奈，她只能夠放棄，一咬牙，張開雙臂抱住了葉璟。用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方式，用體溫給他取暖，驅散他的寒氣。

火燒的再大，可葉璟的體溫就像見鬼了一般，越來越冷。

山洞裏的乾柴禾終究有限，並不是取之不竭的，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可用的乾枯草和柴禾已經所剩無幾了。

趙靈蟬緊緊地抱着葉璟，隨着火堆火勢的減少，黑暗一點點蔓延進來，她心中的恐懼愈來愈大，葉璟讓她看到了上輩子被關在小黑屋裏的自己，被困着無法動作，只能絕望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不能死不能死！葉璟，快睜開眼，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美好的東西，堅持過去啊！」

上輩子的記憶讓她的神智有些慌亂，她的腦子裏亂鬨哄一片，偏偏葉璟閉着眼，似是無論如何都睜不開一般。

「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對你的家人交代啊！」

「我怎麼這麼沒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做壞事的事依舊瀟灑，我卻還要面對這些可怕的事？為什麼啊？葉璟，葉璟求你醒過來啊！」

她死死地抱着葉璟，因為環境太壓抑，因為那些可怕的回憶，最後因為實在無法接受一個生命在她眼前離去，她的淚水無法控制，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自眼眶傾瀉而出，將葉璟的衣服都暈染濕了。

興許是她抱得太緊，令葉璟不舒服了，又或者是因為趙靈蟬的哭聲太過嘲雜，惹得葉璟的耳朵實在受不了，總之最後他突然間便醒了過來。

恢復神智的入眼便看到趙靈蟬如同一隻樹袋熊一般抱着他哭的兇猛，入耳便聽到她那實在不雅觀的哭聲。

葉璟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手不知所措地抬着，不知道往哪裏放，最後生疏而又緊張的落到趙靈蟬的頭上，溫柔地撫摸：「你怎麼了？」

經歷過高燒與身體體溫極降的葉璟聲音有些沙啞。

還沉浸在自己悲傷世界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趙靈蟬一頓，猛地抬起頭，卻因為葉璟正低頭看她，頭頂正好撞到葉璟的下巴。

葉璟蒼白的俊臉疼得糾結在了一起。

「對不起！」趙靈蟬急忙道歉，她的腦袋已經完全無法正常運轉，手反射性地摸葉璟的下巴，「痛不痛？有沒有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接着又沒有形象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太好了，你沒事就太好了！擔心死我了，我以為你出事了。葉璟，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她的眼淚還在止不住地往下掉，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整個眼圈紅紅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葉璟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似是被狠狠撞擊了。他的父母是潛伏在販毒團里的間諜，在退役前的最後一次任務中英勇犧牲，怕葉璟被報復，葉璟的姑媽帶着年幼的葉璟四處逃亡，葉璟的童年是在無休無止中的逃亡與搬遷中度過的。

父母雙亡給他的打擊非常大，又因為童年的波折，導致他的性格比其他孩子都要冷漠，不善於與人交流，他的世界從來都是孤獨的，雖然在陰差陽錯下認識了皇甫浩風與商臨城，成為了鐵哥們，可是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今天趙靈蟬把他那缺少的部分補上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填充的滿滿，他和趙靈蟬明明認識不久，他對她明明沒有什麼好印象，可是這個女孩成了他生命中最奇迹般的存在。

「沒關係……不痛，你不要擔心……」葉璟輕聲安慰她，他希望她能夠不要再哭泣。

「你還冷嗎？」趙靈蟬的眼淚總算止住了，擔憂地問。

「不怎麼了冷了，不要害怕，我沒事……」

山洞外雨聲嘩嘩，隱約間，有人的呼喊傳來。

趙靈蟬睜大眼，鬆開葉璟，「等等，葉璟，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嗎？」

她又補充一句：「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