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番外-三代兄弟(下)

142.番外-三代兄弟(下)

冬日,沉重的養居殿大門已經整整一月沒有開啟了,宮人內侍的步伐也沉重而安靜,他們弓著身子,眼睛緊緊盯着自己手上的托盤,以小碎步,小心趨走,沒有人敢大聲喧嘩,沒有人敢露出微笑,因為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皇帝陛下,他病了。

皇帝陛下病了,六十多歲的他,三個月前還是中年人的樣子,皇家御醫用天地珍寶精心保養出來的身體,總讓人感覺不到屬於老年人的頹敗,但如今……陛下的手上滿是老年斑,頭髮花白,呈現出一種骯髒頹敗的灰色,不祥極了。再多天才地寶,再高明的醫術,也挽救了不垂危的性命。

這天,剛剛舉行過冠禮的太子殿下,在床前侍奉,皇帝陛下在口傳為君為帝的最後心得。陛下半坐在寬敞空曠的龍床上,身後墊著巨大軟和的墊子,「朝政就是這樣了,你從小被立為太子,跟在朕身邊處理國政朝務,只要能掌控住大臣,天下就依舊在你手裏。現在我要和你說說對雲惟珎的處置。」

皇帝陛下又喝了一口葯,太子殿下接過空碗放在床邊,君王父子面授機宜,連陛下最寵信的大總管都不在身邊。太子沉默的低着頭,他本能的不願去想,用到「處置」二字,該是什麼樣的光景。

「朕御極天下三十年,一心想收復江湖勢力,這天下既然是朕的,就不該有任何違抗君命的所在,朕苦心準備了幾十年,雲惟珎的出現,給了朕實現的機會。雲惟珎身世複雜,他出身西方魔教,算是江湖中人,了解江湖人的行事作風,但他不是中原人,甚至在幼年受過中原江湖人的欺辱,你日後用他清理江湖的時候,不用擔心他會偏幫誰。至於那個燕子塢,當是賞他一塊自留地就是。」

「最重要的是,雲惟珎人雖然年輕,但見識不凡,又有手段,朕帶他在身邊調/教了這些年,手段愈發不俗,當然,怎麼做事能教,心性還是天生的,這才是朕看重他最主要的原因。」

太子聽着陛下這樣冷酷的話,沉默不語,即使在這最後的幾個月里,陛下撕開了太多溫情脈脈的面紗,但他還是不能接受他父親,那個寵愛雲惟珎非常的父親,連他有時都要嫉妒的相處,在陛下看來,不過是調/教的手段嗎?

「父皇,您待他那樣好……」太子話說到一半,看着陛下冷酷的眼睛突然就說不下去了,他轉了話題道:「兒臣日後自然會繼承您的心愿收復江湖,為朝堂所用,只是雲惟珎的身份父皇已用皇家密探處理過,他如今是兒臣的老師,等日後身份只有更尊貴的道理……」

「朕既然能為他編造一個完美無缺的身世,就能為他編造另一個大逆罪犯後人的身世,這是你拿捏他最下成的手段,辦法你可以知道,但朕希望你不要做。至於雲惟珎的身份,他什麼時候是你的老師了?不過是太子侍講的官職,你願意,他就是你的老師,你不願意,他就只是一個臣子!朕千挑萬選了雲惟珎出來,自然要有轄制他的手段。只要是人,就有弱點,記住,雲惟珎重情!」皇帝突然瞪大眼睛,好像要讓太子死死記住的他的話和模樣。

「他在西方魔教當做待宰的豬玀被養大,可是仍舊天真的想在玉羅剎身上找人父的慰藉;朕貴為天子,他卻想着在為君者身上找父親的寄託,何其天真感人,又何其愚蠢無知。若是朕還能再活十年,說不定也被他的『真情』所感動,可是朕沒有時間了,所以,朕要把路都給你鋪好,你要記得,轄制雲惟珎,不能用權、用勢,要動之以情,知道嗎?」陛下諄諄教導,太子殿下還是沉默。

陛下撫摸著太子低下去的頭,淡淡道:「皇兒,朕知道你難過,可是你擔負的是天下萬民,是祖宗基業啊。」

「父皇……」太子抬起頭,眼眶裏已經含着淚水。

「不許哭!」皇帝陛下突然暴怒得大吼,身子猛得抖動,連帶着沉重的龍床都抖了一下:「你是天子,不許為臣子掉眼淚,不許為任何人掉眼淚。朕死了,也不許哭,你要想到就是接掌朝政。當了皇帝,你就不是謁禮了,你是陛下,你是陛下!」

太子被皇帝一吼,嚇得眼淚都含不住,直接淚如滾珠,他趕緊拿衣袖擦乾,雙手緊緊拽住陛下的胳膊,陛下也像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惡狠狠的盯住太子,厲聲問道:「記住了嗎!記住了嗎!」

「兒臣……遵旨。」太子緩緩放開緊抓這陛下的手,慢慢伏下/身去。

「吱呀」一聲,偏門響起開門的聲音,大總管蒼老的面容露了出來,大總管恭敬道:「稟陛下,雲惟珎求見。」

「宣。」陛下低低的應了一聲,大總管就退了出去。「你也下去吧。」這句話是對太子說的。

太子收斂了情緒,低頭拱手而退,在殿門口,遇見了穿着墨綠色披風的雲惟珎,皇帝病重,來看他的人,衣服怎樣搭配也是有學問的,不能喜慶,顯得不尊重;不能素白,你是在咒陛下嗎?太子看着眼前的墨綠披風,總覺得好看,好看的他都想哭了。少年的身姿裹在厚重的披風裏,修長兒脆弱,太子總擔心他受不住那樣猛烈的風暴。

雲惟珎在殿外候旨請見,看見太子出來,就迎了上去。雲惟珎自從入仕,在宮中待遇總是好的,他也投桃報李,真情以待,看見太子眼眶通紅,想到性命垂危的陛下,心中更是鬱郁。

「殿下……」雲惟珎擔心的喚了一聲,太子比他還要年長幾歲,但他總忍不住為他擔憂。雲惟珎擔任過太子侍講,常被玩笑似的成為老師;他年紀又小,也被當成弟弟寵愛過;甚至是朋友、親人……

「孤無事,你進去吧。」太子扯了一下嘴角,好像要扯出一個微笑來,但他的嘴角只是動了動,笑不出來。

雲惟珎點頭,先進殿去了,太子在他身後,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想了什麼。突然太子大步離開,宮人們低頭恭送。

雲惟珎跪在龍床前的地毯上行禮的時候,太子正從窗戶翻進來,他從偏門入院,養居殿後殿穿過來,還有些氣喘,太子努力的平復氣息,不敢讓裏面的人發現。

「起來吧。」皇帝陛下的聲音有氣無力,垂垂老矣。

雲惟珎一聽眼眶就紅了,陛下對他好得不行,開始時,他也忐忑不安,後來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的教導、培養、關愛、溫情,讓他慢慢打破了防備,這是他此生的生命中,第一個對他溫情脈脈的父輩,雲惟珎在感情上把陛下當成父親。

「走近些。」陛下道。

雲惟珎低着頭,小碎步走到床前,跪坐在踏腳上。

「再近些。」陛下又道。

雲惟珎感覺陛下有動作,猛得抬起頭,發現陛下正向他伸出手,雲惟珎坐到床邊上,握住陛下的右手,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這是繼碧溪之後,他即將送走的第二個親人了。

「傻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哭什麼?」陛下半躺在床上,吃力的用左手覆住雲惟珎的手,輕拍兩下,好像在竭力的安慰他。

雲惟珎的眼淚流的更厲害了,「臣不哭,臣不哭。」嘴上喃呢著,卻抽泣不止。

「唉,朕將死,卻也放不下朝政,放不下太子和你,你這是要讓朕走得不安心呢。」陛下無奈的嘆息。

「陛下,我不想您……」一個死字,雲惟珎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孩子,你幫朕處理好朝政,輔佐好太子,就是想着朕,念著朕了。」皇帝微笑的看着雲惟珎,對他寄已厚望。

「陛下放心,我會好好輔佐太子殿下的。西南的梯田工程已經重新啟動,等到,等到明年秋天,您就能吃到雲南供上來的新米了,用梯田種的。」雲惟珎急忙說到,這是他參與的第一項重大朝政。

「你辦事,朕放心。西南梯田是太/祖遺贈,可惜一場大戰,損毀嚴重,不知為何,後人卻怎麼也無法複製,懂這些的,當年都戰死了。」陛下有些遺憾道。

「戰爭總能摧毀一切,可我有辦法,您別擔心。等試驗好了,臣會把治理西南的經驗寫成書籍,留待後人參考。」雲惟珎道,「這樣就不怕後人找不到方法了。」一向新技術的誕生與革新,總是要走很多彎路,甚至重複無用功,他希望自己能著書立說,饋贈後來人。

「好孩子,你在朝政上的本事,朕放心,你是朕一手教導的,嗯?朕現在放不下的,是江湖。」

「陛下,我朝以武立國,習武之風盛行,這是好事,只有百姓身康體健,才能更好的耕田打獵,抵禦外族。就是有一二不好的,只要朝廷嚴加監管,也會沒事兒的。」雲惟珎安慰陛下道。

「你呀,就知道寬慰朕。」陛下如同一個被兒孫逗樂了的長輩般慈愛的笑了,道:「江湖人膽大妄為、毫無畏懼君王法禮之心,可不是一二不好的小事。朕聽太子說,你準備創立一個機構,轄制江湖人。」

「是啊,臣準備成立劍一堂,當用天子之劍。」雲惟珎坦蕩無疑的用了「天子」二字。

「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用此劍足以震懾江湖,你準備怎麼做?」皇帝十分感興趣的問道。

「臣也是大概想了個框架,還不完善呢。」雲惟珎謙虛道。

「無妨,說說吧。」皇帝鼓勵道。

「這劍一堂當直屬陛下統領,最好陛下能親自擔任劍一堂的堂主,當然主事的是臣。現在江湖和朝廷幾乎是兩分天下,卻又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一個身份貴重的人壓陣,恐不好成事。在全國設立分堂,吸收江湖勢力,從三流幫派開始分化瓦解,春風化雨,不可過早觸動大幫派勢力,以免打草驚蛇。對浪子、劍客之類的獨行俠……」雲惟珎說起這件事,還是很有心得的,滔滔不絕的給皇帝講了起來,快講完了,才發現皇帝的眼皮拉攏著,雲惟珎嚇了一跳,馬上摸了摸脈搏,噓……雲惟珎長出一口氣,虛驚一場。

皇帝睜開眼睛,道:「就這樣吧。朕給你手書親賜劍一堂的牌匾。」

「陛下,您還病著……」

「朝上的老東西,朕還不知道嗎?總打着祖宗家法的幌子,倚老賣老,朕給你定下來,就是先帝遺詔,他們還能來找朕歪纏不成?」

「陛下~」雲惟珎對陛下毫不忌諱的說出先帝二字,也是服了,如此心胸寬廣,真是當世人傑,令人欽佩。陛下拖着病體殘軀為他籌謀着想,又讓他如何不感動。

皇帝喚了大總管進來,準備了筆墨紙硯,皇帝就在龍床上一揮而就,賜了「劍一堂」三個字。雲惟珎捧著這賜字,感激得淚盈眼眶。

大總管又端上來一壺酒放下,默默的退了出去。

寫了一幅字,好像又耗費了皇帝陛下本就不多的心力,陛下躺在床上氣喘吁吁,胸口不住的起伏,如同一個破敗的風箱,呼哧,呼哧的響着。

「御醫,御醫……」雲惟珎慌了,大聲叫着御醫。

陛下拉住他的手道:「沒用啦,人力不可為,讓朕好好囑咐你幾句。」

「朕這輩子,有十分精力,九分給了朝政,才致使八王之亂,朕老年得子,對太子卻還是關心的太少,你要替朕多照顧太子,知道嗎?」皇帝摩挲著雲惟珎的手道。

「臣知道。」雲惟珎叩首,太子如同他的兄長、朋友,他會的。

「朝政兇險,你輔佐太子,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臣知道。」雲惟珎的聲音開始哽咽。

「朕還有最後一件事。」

「請陛下吩咐,臣萬死不辭!」雲惟珎匍匐在地,想用最後的承諾,讓他崇敬的陛下走得心安。

「你把那杯酒喝了吧。」陛下道。

「啊?」雲惟珎驚訝的叫出聲來,不解的望向陛下,「那是什麼?」

陛下好似不忍的別開頭,不與雲惟珎的眼光對視,道:「是讓人絕嗣的虎狼□□。」

「陛下……」雲惟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跪直了的身子頓時萎頓在地。

「元琰,你有本事,又年輕,如果你願意,二十年就可把朝政握在手上,你手下的郭家兄弟武力高強,足以震動朝綱,你文武雙全,當世無雙。朕也是沒辦法,太子還太年輕了,他經不起,他經不起……」

「陛下,臣從未想過……」

「朕知道,朕知道,你與旁人不同,那些人說着忠君愛國,不過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你是真的不同,你是真心想打造一個太平盛世。這些朕都知道,都知道!可是元琰啊,你是這樣,可又能保證你的後人也這樣嗎?還記得你曾經勸誡朕的,尾大不掉,功高震主,不是臣子不願意收斂,而是情勢所迫,容不得他後退半步。到時候,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姻親、故舊、師門、下屬,同鄉,種種人的利益堆積在一起,他們會推着你向前走,就是你不願意,也掙不脫、逃不掉!」陛下苦口婆心道。

「陛下……」

「元琰,你幫幫朕,不,你幫幫我,就當是一個老父親求你,朕這一生,子嗣眾多,但十年前的八王之亂,死傷殆盡,太子雖是幼子,卻是嫡子,繼承皇位,再合適不過。身份、血統、仁德、本領,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年輕,沒有人能幫他彈壓老臣。元琰,你和太子最好,你幫幫他,也幫幫我……」

雲惟珎的眼淚刷得一下又流出來了,只是這次他從袖子中取出了手帕,輕輕的擦開了眼淚,他的眼淚,是流給親人疼惜的。雲惟珎再次叩首,道:「臣還有一個請求。」

「講。」

「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太子殿下。」雲惟珎冷靜道。

「好。」

雲惟珎直接端起玉杯,一飲而盡。手一松,玉杯就跌落在長毛地毯上,滾到了旁邊。雲惟珎沒有行禮,他再也沒有看瀕死的帝王,轉身就走了出去。

身後皇帝語帶悲音道:「元琰,朕對不起你,朕對不起你。殿試時候,朕欽點你做狀元,御書房裏,朕手把手的教過你擬旨,養居殿裏隨時都備着你最愛吃的蓮花酥,元琰,不要恨朕,朕也是沒辦法,不要恨朕……」

雲惟珎沒有聽那些往日溫情,也沒有感傷陛下的悲音,他只是愣愣得走了出去,想把一切都關在腐朽的養居殿裏。雲惟珎看着冬日冷肅的天空,淚就怎麼也止不住。這就是闖入者的懲罰吧,永遠不會有人真情待你。

雲惟珎灰心極了。

旁邊有路過的侍衛和請見的大臣,看見他這個樣子,心中都暗自議論著皇帝對他的看重和他的忠心,瞧瞧這淚流滿面的。有一二關係稍近的,連忙過來安慰他。

雲惟珎慘笑,你看,他在傷心,可沒有人知道他傷心什麼。他日,若是在靈堂上哭,別人恐怕以為他在笑吧,笑從此大權在握。世人總是這樣愚蠢,世事總是無常,最愚蠢的還是自己啊!

雲惟珎踉蹌著出宮,養居殿內的皇帝收了眼淚,淡淡道:「出來吧。」

太子從層層明黃色的紗幔中繞出來,撿起地上的杯子,在手裏不斷的摩挲。

「朕早就說過,雲惟珎重情,只有動之以情才能打動他。他方才堅持不讓你知道,你就是不知道的,你以後要厚待他,黑臉朕已經唱了,你就把這個白臉唱好!」

太子還是愣愣的看着那個玉杯,彷彿沒有聽到皇帝的囑託,也沒有聽到皇帝的聲音從剛才的悲痛莫名,到現在的淡漠無情。

大總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殿中,把那壺酒,當着皇帝和太子的面倒在了花盆裏,然後把酒具放在了靠牆的博古架上。大總管最了解皇帝了,他走到龍床邊,默默的把靠墊拿開,伺候皇帝睡下。熄了殿中的大部分燭火,只留龍床邊上的一組盞燈。大總管又默默的出去了,他的性命取決於陛下還能活多久,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所以,他就這樣無視了太子,讓太子站在光線漸漸暗下來的大殿裏,最後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大總管站在內殿的門外,聽着裏面悉悉索索的響動,心裏嘆了口氣,皇家人吶~

太子對那個冬日的最後印象,就是不討喜的灰白和暗沉,最後養居殿被推翻重修,太子想着那日跳動的燈火,突然感覺有人拉他的手。

「我的好陛下,您又走神到哪兒去了?」

太子……不,皇帝,皇帝定睛一看,自己實在龍輦上,看着雲惟珎一臉「這個時候還能走神,我也是服了」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我說到也是實話啊,當初你生拉硬套的給我加了個帝師的帽子,現在又認我做義弟,明旨封親王,不是亂了輩分是什麼!」雲惟珎簡直對不靠譜的皇帝絕望了。

「元琰,帝師又沒有明旨加封,當初是朕新登基,沒有威信,才讓你這般妾身不明,現在好了……」

「你才妾身不明,你才妾身不明!」雲惟珎抓起傍邊的軟枕就往皇帝臉上扔,皇帝受他的影響,這龍輦里也放了許多軟乎乎的抱枕。

「膽敢以下犯上,看朕怎麼收拾你。」皇帝也來勁了,他迫切的需要發泄腦海里不愉快的回憶,帝國最位高權重的兩個人,就在龍輦里玩起了枕頭大戰。

鐵山走在龍輦旁,假裝自己是個聾子,只吩咐他旁邊的大宮女,準備好梳子等物品,待會兒肯定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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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妾身不明,你才妾身不明!」雲惟珎抓起傍邊的軟枕就往皇帝臉上扔,皇帝受他的影響,這龍輦里也放了許多軟乎乎的抱枕。

「膽敢以下犯上,看朕怎麼收拾你。」皇帝也來勁了,他迫切的需要發泄腦海里不愉快的回憶,帝國最位高權重的兩個人,就在龍輦里玩起了枕頭大戰。

鐵山走在龍輦旁,假裝自己是個聾子,只吩咐他旁邊的大宮女,準備好梳子等物品,待會兒肯定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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