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人生苦短

蒼茫大地，極為蕭瑟，這片地域不知何時間，飄起了大雪。

恍惚間，竟然忘記了這裏是奈何橋中的空間。

一隻只灰色的影子浮現，攔住了去路。

素問道長發飛舞，目中有凶煞，看着不遠處一隻灰色噬魂獸，顯得有些煩躁。

他眉心有一縷記憶碎片凝聚成霧氣，緩慢盤旋，不過顯然素問道並未讓這記憶離去。

「你們到底是何物，為何對着記憶如此執著……」他發出錄好，那縷記憶還在遊離，而那些遊離的灰色影子也不斷靠近，似乎對那記憶極為渴望。

不過似乎沒人回答他的問題，而最後，當那些灰影再次逼近的時候，素問道以掌為刀，狠心一斬，伴隨着一聲怒吼，他嘴角有黑血流淌，而他目中也變得無神，那記憶也隨之飛去，一群噬魂獸追逐撕咬，那記憶支離破碎，不復存在，素問道內心一沉，接着一痛，有些東西，似乎永遠消失了。

而此時，那最前方的最龐大的灰影那裏有一段符文斬出，那符文化作鳥形，只是一振翅，便沒入素問道體內。

而素問道目中變得灰暗，那些灰影發出尖銳的長嘯，素問道冷哼一聲后眨眼消失。

而那些噬魂獸則悄無聲息消失。

木落一身鮮血，有噬魂獸鑽進他的體內，將他的無數記憶翻出，那些記憶畫面呈現，他最大的秘密都被呈現，那是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此時都一覽無遺。

見此，木落怒吼，元神綻放光芒，青光之中浮現焰火，將體內的那噬魂獸驅逐。

不過那噬魂獸發出長嘯，頓時間，遠處便有噬魂獸聞聲而來，只是剎那功夫，木落便被灰色霧靄包裹。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木落目中茫然，一步步朝前走去，而他身外則是散發灰色霧靄，有噬魂獸相隨。

而不知何時，一個老婆子出現，將一碗綠油油的湯水端到木落身前，木落也不好奇，更不驚疑，只道：「飲下便可？」

那老婆子點頭，笑眯眯看着木落，臉上的皺紋像是一棵松果一般，唯獨笑容詭異，道：「飲下便可。」

木落不再多言，目中灰暗更濃。

一口飲下，不知其味，只是頭也不回朝前走去，身影消失，一陣白霧閃過，他出現在奈何橋的另一頭，此時，他回頭，發現還有人未曾登橋，不過那些人似乎沒看見他，他默了默，似有所悟，於是轉頭離去。

木名終究還是沒有避開那些噬魂獸，他們鋪底蓋地而來，數目不知多少，只感覺周圍都是噬魂獸，一步步逼近，大狗咆哮，極為暴躁，似乎天生厭惡這類存在。

有陰雷凝聚，絲絲電芒傾瀉，落在地面，泥石炸開。

木名出現，那些噬魂獸頓時躁動起來，不過也未曾靠近，只是不斷飛舞，似乎捕捉什麼。

木名周身散發鬼氣，不過最後散去了，只有丹火瀰漫，守護周身。

而那些噬魂獸有些畏懼，退開了些許距離，不過當木名邁步的時候，噬魂獸再次靠近。

木名蹙眉，單手一劃，一張畫卷浮現，木名烙印出一幕幕景象，然後丟入那失魂獸群中，獸群大亂，追逐那畫卷而去。

不過卻也有噬魂獸盯着木名，木名感受到他們的情緒，似乎疑惑。

這時候一隻魂獸蠕動，有符文飛出，似乎要進入木名體內，不過木名身上丹火燃燒，那符文無法靠近，只是不斷徘徊，最後化作一鳥形灰霧在木名身邊。

大狗咆哮，想要一巴掌拍了那灰霧，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倒是木名抬起指尖，手指上丹火消失，那鳥形符文落在其上，木名身軀一震，有無數畫面撲面而來，似乎要進入自己天靈之中。

木名也額不曾阻止，任由那力量進入，比不過在體內循環一周天之後鳥形符文出現，朝着那噬魂獸飛去。

「虛無者……」噬魂獸發出神識，聲音極為冰冷。

木名心神震動，這不是第一次接觸這個辭彙，早先時候便知道自己是命運虛無者，何謂虛無？即是沒有任何前世因果的存在。

當初山神想奪舍自己，也是看到了自身的命運之線，這是極為純凈的靈魂和肉身。

多數凡俗或者修行者，即便是進入輪迴之中然後再次轉世，但是依稀還有些印記，自然這些對於多數人沒有什麼，甚至輪迴之中有神秘的力量刻意隱藏了，不過對於很多人還是極為重視。

金蟬子，與其說活出了十世，不如說是開啟了往生的十世記憶，在原本的額軀殼中孕育出以往的真我，故而有可怕的十世積累。

在凡俗之中，更有三生石的傳說，也是和轉生有關。

而如木名這樣的人，則是只有今生，無關過往。

現如今的神道有很多這樣的存在，這是地府在崩潰之前給這世界最後的饋贈。

木名言語：「虛無者有何不同？」

那噬魂獸原本要離去，聞聲，止步，回頭，目中沒有光明，只有空洞的漩渦，且發出冷漠的聲音：「虛無者，屬於輪迴。」

說罷，也不等木名反應，只見大風怒號，頃刻間，木名這裏清靜。

周圍的氣氛和之前截然不同，而木名也留心了方才噬魂獸的言語。無形之中有一股氣息靠近，似乎對木名這裏的排斥之意也逐漸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絲絲本源的味道。

而體內的鬼氣竟然告高速旋轉起來，在木名丹田之中凝結，不過只有拇指大小，木名倒是不阻，反而分神出來催動餓鬼道神通，不多時，體內便有拳頭大小的內丹出現，這是體內自成了空間，所以即便是內丹出現，空間也很寬闊。

而那內丹之上有鬼臉紋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唯獨讓木名感受真切的是，周圍的天地竟然讓他感覺舒適了許多。

往前行走，不多時，木名出現在橋上，原本的空間也消失，木名回頭駐足，此時橋上空無一人，只有虛空波動閃耀，木名知道那是有人進入了方才的空間之中。

「奈何橋，怎奈何！」木名自語，斬去自身最最不舍的記憶才能離去的存在，或許這是陽間魂魄最後的一縷牽掛也都被留下，此後輪迴，不再牽掛。

霧氣流動，孟婆出現，見到木名，孟婆不語，只是端著一碗湯，此湯有熱氣，隱約散出的氣味，略帶苦味。

木名走近，道：「傳聞孟婆湯乃人生八苦之湯，一口飲，一口苦，八口入腹，人生再無苦短。」

孟婆點點頭，道：「你倒是懂，魂獸們告知你的來歷，這湯你可不飲。」

聲音蒼老，但有帶着深沉，像是一個年邁的婆子，不過木名眼中符文閃動，卻是看出了孟婆的真身，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只是為何用了這幅皮囊。

「年輕人，有些東西看不得！」孟婆輕輕點了下拐杖，木名眼中的景象消失，眼前的孟婆依舊是原來的樣子，至於真假與否，已然不重要。

木名道：「失禮了，敢問前輩，這湯飲下如何，不飲又如何？」

孟婆露出笑容，一口黃牙已經缺失大半，不過不醜陋，只聽得她道：「孟婆湯也叫斷情湯，人生苦短，只有經歷人情情愛之人才懂，你……還小，你不懂。」

木名尷尬，不過孟婆繼續道：「你且去吧，這湯珍貴得很，給其他人吧。」

她一點拐杖，木名被一股大力吸引，身軀倒卷，眼前景象消失。

而孟婆卻也將孟婆湯倒入奈何橋下的黃泉之中，自語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若你不懂情便罷，若是嘗試了，便知其中苦味，到時候若是痛苦，你會回來，所謂虛無者，一切虛無，無關命運，方知……人生苦短。」

她看着木名離去的方向，輕嘆，目中去而露出追憶，而不知何時，手中的孟婆湯液也逐漸凝實，一碗孟婆湯又出現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