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多事的秋夜

第一章 多事的秋夜

臨江中心公園裏,安哲將幾張報紙鋪在觀景亭二層的地面上,將背包放好,按了按,仰面躺了下來,側過臉,透過身邊的玻璃圍欄,看着遠處的燈火。

感謝政府,在中心公園裏修建了這處觀景長廊,還是二層式的,上有透景頂棚遮雨,旁有玻璃圍欄擋風,為他提供了一處容身之所!

「明天上午先把送水任務完成,中午休息一下,之後到隆遠公司面試庫管,晚上……」安哲按照習慣,想了一下明天需要自己做的事情,直到眼皮有些發沉,這才翻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

「就要冬天了,自己得努力攢些錢,好租一間雜院平房……」其後的念頭逐漸模糊,漸漸的,安哲進入了夢鄉。

「呀」!安哲剛一迷糊,就給一聲尖叫驚醒,懵懂中好像就在耳邊,趕緊坐起來順着聲音看過去,就在公園東邊的群雕後面,一個身着白裙的女人正給幾個黑影往樹叢中拉扯,女人雖然在極力掙扎,卻哪裏是幾個男人的對手?這時候,應該是給捂上了嘴巴,已經拖到跟前的樹叢邊了。

雖然從沒有碰到過類似情形,但這種場景根本就不用費心判斷,安哲呼的一下熱血上涌,來不及去走樓梯了,直接翻過圍欄從二層跳了下去,好在不是很高,安哲踉蹌了幾步就已經衝到了跟前,一邊跑,一邊大叫住手。

此時已值深夜,這裏又是公園深處,安哲含混低沉的喊聲根本就沒有讓那幾個黑影感到震懾,倒分出兩個人沖着安哲迎了上來。

「救……唔」!女人已經聽到有來人,掙扎著喊了半截,就給人捂住了嘴巴。

「放開她」!安哲自忖不是那種一個打八個的猛人,能衝到這裏,已經是奮起的一股勇氣,到跟前已經看清楚,對方是四個男人,雖然有兩個抓着女人沒有過來,但眼前的這兩個魁實的傢伙,已經讓安哲有些腿軟,然而罪惡就在眼前,安哲無法視若不見。

「小子,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開!硬要摻摻,別怪我們哥倆活撕了你」!迎上來的兩人做出了夾擊的姿態,其中一個陰森的威脅道。

從口音和穿着打扮上也可以看出,這四個肯定是外地的民工,聯繫到附近廣源大廈的工地,安哲已經能夠確定對方的身份,同時,心理上硬氣了些:晃茬兒精蟲上腦和流氓慣犯沒得比,要是面對的是那種東西,這時候早就干倒了自己,又哪裏會費唾沫威脅!

「放開……她」!確定對方不是那種戰力非常的專業流氓,安哲決定英雄到底了,小心肝怦怦直跳,悄悄地握緊了手裏的短棍——一根截成兩尺多長的桌球杆。

「找死」!上腦的精蟲兒會讓人喪失理智,那兩個民工互相瞅了一眼,相協撲了上來,真是業餘的,昏暗中他們沒有注意到安哲手裏的武器。

每個男人都做過大俠夢,都混到睡公園了,無形的危機感讓安哲準備木棍的時候假想過無數的戰鬥情形,加上他本就性格堅忍,事到臨頭卻變得冷靜,見對方大咧咧的撲上來,一前一後的配合上毫無默契可言,正給他了各個擊破的機會,猶如本能的往旁一閃,順勢揮出了手裏的木棍。

「嗷」!地球人都知道,桌球杆兒硬木做就,頭粗根細,掄起來頗有威力,這人胳膊雖然不細,但威力武器與骨肉的碰撞……只聽咔嚓一聲,隨着胳膊折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這人滿地打滾兒,叫得**無比。

「放開她」!擊倒一人,安哲氣勢更盛,給對方人數嚇回去的熱血又重新涌回,趁著另一個傢伙嚇呆的機會,一步衝到了樹叢跟前,喝斥中,手裏的硬木棍毫不遲疑的砸了下去,不是安哲兇狠,實在是這一刻容不得半點心軟。

同夥的慘叫讓這邊兩個愣了一下,其中一個見安哲撲來,慌忙起身,還沒站直,木棍挾帶勁風已來到頭頂,根本都未及躲閃,吭的悶哼一聲,死狗一般栽到了那女人的身上,實踐證明,這貨也沒有神功護體。

這時候捂嘴那人已經驚惶的閃開了,女人的嘴巴得到了解放,現在給這男人壓上來,女人頓時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兩個同夥倒地,餘下倆人兒已經嚇得肝兒顫,女人的尖叫猶如警笛兒響起,,斜對面的網吧那裏已經有人聲出現了,讓他們的驚慌直接升華為恐懼,丟下兩個同夥抱頭鼠竄。

「小子!我記住你了,你等著」!給砸折了胳膊的那個這時候已經爬了起來,也許是吃大虧讓他膽量有所增長吧,一邊踉蹌著往黑影里跑,還撂下了一句狠話。

以後這公園的觀景亭是沒法待了……安哲心中嘆息了一聲,這四個民工肯定是附近工地上的,雖然頂多是業餘流氓,但人多力量大……為了自己的安康,還是換個地方吧。

「你……沒事吧」?安哲把砸悶的傢伙從女人身上拖開,盡量放緩了語氣問道。

「謝謝你」,女人驚惶未定,起了幾次都沒能爬起,在給安哲架起來后,顫巍巍的說道。

「沒事……就回家吧」,安哲攙扶著女人走了幾步,察覺女人並無大礙,順手撿起了撇在一邊的白色手袋遞給女人,趕緊鬆手說道。

「嗯」,女人帶着哭腔嗯了一聲,點點頭卻沒有走,懦懦著祈求:「您……您能送我一下么?我的車在那邊」。

「送你?好……吧,你得自己走」,安哲只好應道,戰陣過去,他的腿又軟了,

因廣源大廈工地的存在,公園邊上的路給腳手架堵死,車是過不來的,看來,這也是女人為什麼在深夜穿過公園的緣故。

「嗯」,女人又嗯了一聲,安哲感覺的出,這是一個性格乖巧的女人,隨着這個想法,不禁打量了一下。

好漂亮的女人!安哲心裏讚歎了一聲,雖然夜色下並不分明,但僅憑朦朧的映像,已經可以用驚艷來形容。

女人掩著給撕破的裙裾,有些瑟縮的往前走着,隔了一會兒,忽然輕聲的說道:「朋友要出國,要我陪她,所以……所以回來的就晚了,剛才要不是您,我可就……」

「哦,別……太在意」,以安哲的靈動,自然曉得,自己說話艱難女人並不知道,因而會覺得自己有些冷淡吧,這是給自己解釋晚歸呢,按照正常,自己總要安慰幾句的。

「您……您的嗓子……」畢竟有些平靜了,女人察覺了安哲的嗓子有毛病。

「小時候……上火,聲帶有傷」,安哲淡淡的解釋道。

「啊,對不起」,女人慌忙道歉。

「走吧」,安哲無所謂的擺擺手,對女人說道。

公園裏的路彎彎曲曲,安哲一路護送女人走出了公園,穿過用護網加固過的腳手架,將女人送到了一輛白色的寶來車邊。

「這女人很有錢」,在這個普桑為主流的年月,能開上天窗版的寶來1.8T,其經濟實力可見一斑,看着女人從手袋中掏出鑰匙,咻的一聲打開車門,安哲羨慕的想到。

「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女人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直到此刻到了亮處,安哲才看到,女人那兩條纖長的**還在不住抖顫。

「走吧」,安哲趕緊錯開眼神,女人肉色的絲襪已經破開了好幾個孔洞,這種誘惑,對他這樣的極品處男來說實在難以抗拒。

「啊」,女人輕叫了一聲,趕緊拉過撕破的裙裾遮掩,只是裙子給撕得破爛,遮得了這邊卻擋不了那邊,羞怯的窘迫讓她遮掩的動作很難自然,人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這樣防備,情何以堪?

剛才的驚恐猶未散去,此時的尷尬為難又纏了上來,女人索性不再遮掩了,右手背抵在唇邊,嚶嚶的哭了起來。

「別哭…回家…睡一覺…就好」,安哲艱難的勸慰,此時此刻,哪怕在招聘會上,因為自己的聲帶問題給人拒絕,也未曾讓他如此自怨過,看着眼前嬌柔如水的女人哀哀哭泣,自己卻難以予以勸慰,一時間,安哲竟然冒出一頭大汗。

「嗯」,女人細細的抽噎著,用力的點頭,隨即伸手到啟動開關那裏,卻怎麼也扭不動啟動鑰匙,本來,那可是一觸即發的。

「我…捏不住…」女人慌亂的抬頭看向安哲,淚盈盈的我見猶憐。

「我幫你」,安哲嘆息一聲,看來,今天的遭遇,會在女人的心中留下莫大的陰影了,但願她夠堅強,能夠儘快恢復吧,一邊說着,一邊扶著半開的車門半蹲下身子,伸手進去。

寶來的空間本就不大,女人呢,座位調的也多都靠前,安哲伸過胳膊的時候,女人自然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可後背剛一沾上靠背,一陣刺痛卻讓她猛的一挺胸,那四個人渣拖她入林的時候,後背難免刮傷個硌傷。

安哲剛伸過胳膊,還沒有碰到鑰匙呢,就聽女人痛哼了一聲,緊跟着,一粒軟中帶硬的物體劃過了他**的右臂,還沒搞清狀況,隨即一個溫潤軟綿的球狀物體落在了他的胳膊上,還俏皮的彈了彈。

「啊」…

「呃」…

兩人同聲驚叫,安哲赫然發現,一隻豐滿的**正搭在他的胳膊上,另外一隻還躍躍欲試的跳動着,好像也要搭上來!

「那個…你休息…再開車」!

轟!

安哲就覺得腦袋裏響了一個炸彈,衝擊波讓兩個太陽穴發鼓,眼珠子發脹,一股說不清冷熱的激流順脊梁骨直竄後腦,稀里糊塗的都不知自己說了句什麼隨即轉身就走,在這一刻,安哲覺得自己的心喲,已經堵在了胸口。

直到回到了觀景亭,安哲才逐漸穩定下來,苦笑着想到,那麼清麗纖弱的一個人兒,偏生具有那樣偉大的胸懷,以至於一挺胸都能崩出來。

晃晃頭排出雜亂的思緒,打量了一下觀景亭,唉,這裏是沒法子待了,指不定趕明兒會遇到那幾個民工呢,剛才是因為冷不防給自己砸了一頓罷了,真要是小心一些,給撕吧成零碎兒的必定是自己。

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就一個不大的背包而已,安哲將鋪在地上的報紙疊起來拿在手裏,背上了背包,有些不舍的從觀景亭二層上下來,在這一刻卻心生茫然,出了這裏,自己到哪裏去?

八歲那年,安哲得了一場重病,好不容易痊癒,嗓子卻出了問題,高燒中損傷了聲帶,雖然沒有全啞,但說話十分艱難,因為這,成績一向優異的安哲只能就讀於一個三流大學,就這,還是那所大學用他做噱頭擴大名氣的結果。

三年下來,安哲成績依然優異,那學校也還夠意思,相對豐厚的獎學金讓他得以完成學業的同時,家裏邊的負擔也輕鬆很多。

原以為大學畢業后,總能找一份工作,為自己餬口,也填補一下家裏的窘迫,怎奈現實社會比學校更加殘酷,同他比較,就連身體健全的大學畢業生,沒有關係的話就業都非常艱難,更遑論他這個身有殘疾的了。

「到哪裏去?灰溜溜的回家么」?安哲回家的念頭也僅僅一閃而過,「我終究要做出個樣子,給那些人看看」!雖然歷經磨難,但安哲的鬥志仍在!

背着背包,腦海中不斷的思考,在臨江,還有那裏能給自己一寸安身之地?

卡里還有五百多,兜里的現金加上,也不過七百,這點錢要在臨江這個中型城市中租房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過幾天就是他匯錢回家的日子了,要是間斷,爸媽那裏肯定會懷疑,走在衚衕中的安哲捏捏衣兜,看了看旁邊的雜院租屋,毫不遲疑的走了過去。

要不,去燕園吧,那裏的亭子窄了些,原來是擔心擋不住風雨,現今已是秋天了,當不會再有太大的降雨。

想到這裏,安哲聳了聳背包,分辯了一下方向朝街口走去。

城市中霓虹閃爍,昏黃中,安哲孑然獨行,透過酒吧的門縫,一個沙啞的聲音正在模仿著陳星的歌聲: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

沒有一個家

……

……

燕園,這是一個新開闢的公園,因為一個有關燕子救人的傳說而命名,在政府莫名其妙的傾力打造下,佔地面積格外大不說,各種人造景觀更是層出不窮,而安哲想要到的那個亭子,則在最北端。

整個燕園呈Z狀,而涼亭正在第一個轉折處,所以相對僻靜得多,加上這裏的鐵柵欄上有一根鋼筋給掰掉了,安哲需要從這裏進入。

從中心公園到燕園,這一段路程可不近,到了轉彎處,安哲看了看他那塊掉牙的老上海,時間已經凌晨兩點。

和市中心不同,這裏已經是臨江的最北邊,在燕園的對面,雖然已經建起了一排高樓,卻大多都沒有發售,一層的底商也沒有幾家開張,因此,這裏顯得格外冷清。

順着燕園的鐵籬笆,沿着籬笆下邊窄窄的水泥牆往前摸索,安哲記得,在不遠處就是那個能夠讓人鑽出鑽入的缺口。

那是什麼?還未等安哲找到那個缺口,前邊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猶如老牛喝水一般,一頭扎在籬笆外的深溝之中,仔細辨認,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是車禍,安哲本能的想到,看情形四周無人,車裏人不曉得是離開了,還是仍困在車中,若是前者也就罷了,要是後者——難道今晚自己要再次上演救人義舉?

一邊想着,不禁加快了步伐,趕到車前的時候,已經隱約可見,就在副駕駛位置,一個人撲在儀錶台上,頭已經從風擋玻璃上鑽了出來。

應該是出事不久,安哲從跳下護坡,摸著還散發着溫熱的機箱蓋想到,慢慢的蹬著前輪爬到了對面,都不用發愁打開車門,他發現,側邊的兩個車窗都是敞開的。

安哲費力的拉開車門,從背包的方便兜里掏出了手電筒,打開來,往裏邊照了一下,想看看傷者的情形。

藉著電筒的亮光,安哲看到,副駕駛位置上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女人,司機是一名瘦高的男性,那女人不曉得如何,畢竟不見傷痕,而男人的情形卻不大好,整個撲在方向盤上,口鼻之中,正有暗紅的鮮血,汩汩的往外流淌。

看來今天是不用睡了,安哲顧不得許多,趕緊把小手電筒叼在嘴裏,先把司機從車裏抱出來平放到路邊,之後,又千難萬難的掏出了那名女性,想了想遂又探進身看了看,在前後座的縫隙中,發現了兩個手包和一個碩大的提包。

兩個手包還好,輕鬆拿起,可那個大提包卻格外的沉重,看形狀,竟好像裝着一塊一塊的磚頭,安哲好奇的拉開拉鏈往裏邊一看,頓時愣在了那裏——提包中裝着的,是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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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意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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