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三十八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馬車緩緩停下。

將三人的行囊一股腦丟給小黑后我衝下車,邊踹大門邊喊。「阿瑪,羅奕,樂兒,我們回來啦!」

「嘭。」一聲不同尋常的悶響,門大力的彈開。

「貝兒!」阿瑪站在不遠處緊緊盯着我,聲線高昂,激動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耶,他們知道我們今天會回來?沒想到將近兩個月不見老爺子就這麼想我,還親自出門迎接。

「阿瑪,孩兒……」

「貝兒!」阿瑪一稟手,臉色轉青,音又高了好幾度。

「不,阿瑪您先聽我說。」從來不曉得原來我也是個香餑餑,我回望着他,內心洶湧澎湃。

我深情款款走向他……

一步……

「貝兒!」

「阿瑪!」

兩步……

「貝兒!」這回,阿瑪的高音直彪張靚穎。

「姐!」一旁的羅奕咧嘴直抽冷氣,捂住眼睛道:「您可千萬別再動了!」

我一頭霧水,怎麼,難道還要洗塵接風才能進家嗎?

「小貝?!」這時屋內又竄出個頭來。

我一瞧,正是十三。

「十……」我剛開口。

「四哥!」十三突然對我驚呼。

我窒住,是他眼睛有問題還是我臉出了問題?我下意識活動下面部肌肉,正常啊。正納悶,一個黑點從身邊呼嘯而過,帶起一陣疾風,頓時周圍塵土飛揚……

再回神,十三已經單膝跪在我身前。

「你……」我嚇了一大,剛要問他為何下跪,低眉看到的一幕卻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我大驚,面癱正死不瞑目的躺在我腳邊,額前一大塊淤青,紅得發紫。

他一動不動,滿目凶光的鎖着我……

「四哥!」十三聲線顫抖,托起面癱的頭,哆嗦著掏出手絹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傷口。

我滿臉,滿腦以及滿身的黑線。完了完了,難怪剛才踢門的時候份量不對勁,原來是超載了一個人……

看他躺的距離……不用猜,一定是彈出去的。

於是我加緊在心中念佛。

周圍一片寂靜,良久,地上的那位才有些動靜,儘管動的只有眼睛……

他的視線一路從我身上滑下,我的視線一路窮追不捨……終於它在我的腳上停住了。

我一瞧,又是一哆嗦。

「拿開。」他凶光四射,語音低迷,危險指數極高無比。

我才反應過來,以最快速度撤走腳,但為時已晚,白皙的手背上已經留下一個黑乎乎的腳印,鐵證如山吶……我忽覺眼前天馬上黑了一大半。我驚心動魄,毛骨悚然,兩隻腳已經向後轉,準備天要是塌下來就第一名拔腿開溜。

「凌大人,就此告辭。」

告辭?我驚喜的回眸。

十三不再理我,扶起他哥往外走。

面癱一手搭著十三,一路怒目切齒的瞪着我,恨不得就要把我搓爛碾碎了。

我驚恐的撇開頭去,在背後不斷絞着手指。

門口,剛下車的寧兒和小黑儘管抱着一大堆包裹,還是急忙給他們讓出道來,然後站着看戲一般。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貌似把面癱最後的尊嚴都給看走了,他臉像青石刻的一樣,怒意瞬間徒漲千倍,看我更像看仇人,兩個瞳仁幾乎都要跳出來。

我噤若寒蟬,生怕稍有動靜就會被咔嚓掉……

我始終保持着靜止狀態直到他們消失為止。

面癱終於出事了,而且還是被我搞出的事情,這真是種憂傷的愉悅。當然,作為一個道德上律己甚嚴的人,我經常提醒自己,別人出事了我高興這是不對的………………………………但確實很高興!

「這……」寧兒訝然,小心翼翼跨過門檻,在我們臉上各掃了一遍。

阿瑪這才緩過神,「哎。」他一跺腳,食指拚命戳着我腦門。「你呀你,就是一個鬧事的種子,惹禍的苗!」

「這不不慎么。」我低頭嘟囔。

「不慎……」羅奕撫著額頭悻悻:「都把人四爺撞飛了,能不慎成那樣,您也真不容易啊!」

「貝兒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懂點事兒!這樣讓阿瑪怎麼放心的下!」老爺子看到我只有搖頭的份。「這些日子京裏頭……」

他慢慢敘述開來……

「什麼?讓小黑去蒙古?他憑什麼!」我聽完大叫。

「憑什麼?憑聖旨!」

「那我也……」

「休想!」話還未出口便被扼殺在了搖籃中。「你到現在怎麼還這麼糊塗!」他青著臉繼續戳着我腦門。「四貝勒為什麼這麼做,你還不明白?」

「明白什麼?含着金鑰匙出生,他作威作福慣了,小資不是階層,是精神勝利法,自以為花小錢就能享受好品質,動小情就能享受好格調的戀物癖!」

「你!你真想氣死我?」阿瑪舉起手。

我不服氣,一挺胸道:「從小教育質量低,現在打也晚了,反正我不管,我也要去蒙古。」

「你!」老爺子顫抖的指着我,氣得滿臉通紅,張著嘴卻半晌也吐不出個字來。

「凌大人莫氣,程晟答應過絕不讓格格涉險,既然是聖旨,程晟知道該怎麼做。」小黑掛着風雨無阻的笑顏走來擋在我面前。

「哎,教女無方,老夫有愧啊!」阿瑪放下手,嘆氣。

根據阿瑪的說法,幾個月前,一批英國傳教士來到京城,但是沒多久就本性暴露,摘下眼鏡搖身一變做回了流氓強盜。天子腳下目中無人,光天化日索敲詐京里的商人,若不得逞就砸人店面,搶人閨女,可謂窮凶極惡,無惡不作。藉著龍恩,半年來他們愈發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橫行霸道,就在上個月更是禽獸不如,去玲瓏庄搶進貢的綢緞,店裏小夥計不從竟被活活給打死了。

中國人就是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人命才能點着愛國家愛民族的導火線,這下人一死,民怨一觸即發,朝廷也是,連着一個多星期參本不斷,密奏不停,迫於媒體的輿論與譴責,康熙只好鬆口,把那群瘋狗攆出中國。

沒想到這一攆百姓還不能消氣,於是皇帝一咬牙又頒了道旨意貼在城門口,嚴禁這十二個英國人再踏入中原半步,違者斬立決。這一貼才終於讓事情平息下來。

但誰知道,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那些人根本沒回英國而是改航去了蒙古。十幾天前,宮裏傳來密報,他們不僅駐紮在蒙古,還向蒙古人出售了大量炮彈。

然後問題又來了,這炮彈是哪裏來的?

結果一查,不是從英國運來的,卻是大清自己的。

明理人都清楚,僅僅靠他們十二個人根本不可能把一箱箱炮彈運出城,更不提運去蒙古了。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花了大價錢從國外買來的大炮、炮彈自己還沒又享用一次,東西卻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廠家手裏,現在廠家居然還要當新品再賣給自己人來打自己,這個玩笑開的不是一般的大。有人說過,如果有一天江山丟了,不是因為忠臣少了,也不是因為庸人多了,而是奸臣多了,這正是現在大清面臨的問題。

然而,平外必先安內,於是康熙要求立刻派人去蒙古刺探實情。

命令一下,面癱就站了出來,但不是毛遂自薦而是把小黑推到了前線。

…………

本以為幾陣春風,數番微雨早已洗去冬日的沉重,怎料到待到山花爛漫時,仍有離別愁。

一大清早,全家人都排在門口為小黑送行。

羅奕把包裹遞給他,拍肩道:「入秋前要回來,我們可只幫你準備了春夏季的替換衣物。」

「一定。」說完,他轉來看着我。「你為什麼不說話,又不理人了?」

「哪有……自己小心點。」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噢。」他一副瞭然的表情。「這點儘管放心,我可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誰和你說這個了!」大難臨頭,他竟還有心思揶揄我。

他笑,按住我的手。「等我。」

「嗯。」我再也開不得口,臉**辣的。

………………

雖然還在二月,暖流融化了冰雪,屋檐上滴下第一顆水珠,宣告了春天的提前到來。

南方可能已經次第花開,但北方的百花還沒有長出蓓蕾,枝頭的綠意也真正只有那麼一星點兒,若有若無。

「格格快進去吧,皇上等了好許了。」李公公輕輕推開中和殿的大門。

我慢吞吞的極不情願的挪著步子走進去。

身後的門又被輕輕拉上……

「還跟朕賭氣呢。」

「小人不敢。」

「不敢。」他一挑墨眉,食指一下下點擊著龍椅的把手。「程晟身為大清的子民,大清的官員有責任為大清獻身。」

「小人明白。」明白個屁,會英文的阿哥多的是,為什麼不讓他們去,他們不是大清的子民,大清官員?還是你捨不得用自己的兒子去套狼?

「朕絕不會虧待他。」

「謝皇上。」鬼信,再說要是人都沒了,虧不虧待有什麼區別。這年頭,苦幹實幹,做給天看;東混西混,一帆風順;任勞任怨,永難如願;會捧會獻,傑出貢獻;盡職盡責,必遭指責;推託栽贓,邀功領賞。

「朕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在過幾天就是春節,孩子們都忙起來了,你沒事也來宮裏幫幫手。」

細不可聞的微嘆口氣。「遵旨。」

「那……貝兒今天準備給朕講些什麼?」

「回皇上,還是接着昨沒講完的英國文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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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閃(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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