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忽地，妹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使力的程度，甚至讓她感到疼痛，她因妹妹的舉動有點嚇呆。

「姊姊，跟我交換人生吧！」

宋以蕎覺得這種瘋狂的想法根本行不通。「以潔，就算我們互換身分，你還是不能代替我跟杜澤煜結婚，一定會被發現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只要不被發現，我就可以代替你結婚？」宋以潔決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再也不要當宋以潔，她要做宋以蕎。

宋以蕎看着妹妹，不只感到陌生，甚至莫名有些害怕。

「姊姊，下次你跟杜先生的約會，由我代替你去吧！如果他認不出也沒有發現我並不是宋以蕎，我們就互換身分，由我來做宋以蕎，嫁給杜澤煜。」

「以潔，這根本就是不可能……」

「當你住在豪宅里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你可有想過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就跟住在臭水溝里的老鼠沒兩樣，所以，你至少要給我一次選擇人生的機會，不然我會恨你、埋怨你一輩子的。」

宋以蕎覺得那緊抓住自己手腕的雙手非常冰涼，而那股涼意讓她連背脊都跟着發寒了。

她當然不想要以潔恨她一輩子，不想以潔繼續過着扭曲的人生，但是交換人生這真是太荒謬了，再說，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嫁給那個男人。

她該怎麼做才好？

「如果我連一次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都沒有，那我乾脆不要活了，我做鬼之後依然會恨你，恨死你！」說完，宋以潔像是失去控制似的，用額頭拚命撞著小桌子。她想，只要姊姊要她停住，這事就成了，就算姊姊日後想反悔也沒有機會，她會讓事情成定局的。

「以潔，好了，你別撞了。」

一次機會是嗎？宋以蕎不禁憂心，杜澤煜能分辨得出她們姊妹嗎？

兩個星期後。

假日下午，宋以蕎坐在公園石椅上，十一月的天氣有着秋後的微涼，草木依舊蓊鬱，放眼望去，綠意盎然的景緻就跟春夏沒兩樣，但細看會發現那些翠綠花草有幾處已經有些枯黃，落葉也從上方飄落了下來。

只要細看，就能看清楚，但她卻怎麼也看不透妹妹的心思。

忽地，有隻手在她面前揮了下，宋以蕎抬眼，是好友黎薇心。

「以蕎，抱歉，我遲到了。」黎薇心邊說邊在她身旁坐下。「不過你剛剛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連我來了都不知道。」

「是我要說抱歉才對，你這麼忙，我還找你出來。」薇心的表哥打算開設一間婚顧公司，因此這幾個月來薇心都很忙碌。

「其實公司已經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就是開工大吉了。對了，我們還在徵人，你要不要來我們公司上班呢？」見好友微愣，黎薇心大笑。「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啦，你以後可是豪門少奶奶耶，真是太好了，以後我也有貴婦朋友，呵呵。」

「你公司還在徵人嗎？我真的可以去應徵嗎？」宋以蕎問。

這次，換黎薇心愣住。「以蕎，換你跟我開玩笑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她現在的確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

薇心是她的高中好友，後來兩人又考上同所大學，不過就讀不同科系，她念自己有興趣的外文系，薇心則念財金系，當時薇心還笑說她就是喜歡多金的科系。

薇心個性率真，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好友，同時也是她婚禮上唯一的伴娘，因此有件事她必須要跟薇心坦白。

黎薇心這才注意到好友表情有些怪怪的，相較於前陣子定下婚期之後，她來邀請她當伴娘，那時候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但現在以蕎臉上別說看不到笑容，還顯得很沉重，這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黎薇心擔心的問著，見好友沒有說話，她更緊張了。「難道男方那邊突然冒出個什麼前女友想來阻止婚禮？該不會有孩子了吧？！」電視劇不是經常這麼演的嗎？

「不是那樣，婚禮照常舉行，也沒有你說的什麼前女友。」

「如果不是結婚的事，那該不會是你那個雙胞胎妹妹又出什麼事了吧？」看好友沒有反駁，表示她猜對了，黎薇心鬆了口氣，但知道好友是為了妹妹煩心，她就有點意興闌珊。「你那個不學無術，好手好腳不去找份正當工作，整天只想從你這個姊姊身上A錢的妹妹又怎麼了？」

黎薇心向來講話不會這麼酸言酸語，但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討厭一個女人，那就是宋以蕎的雙胞胎妹妹宋以潔。

高中的時候她見過宋以潔好幾次，給人感覺就是個穿淑女衣服的小太妹，不管身上的衣服多高級多昂貴，完全掩蓋不了她身上那股流里流氣的太妹味，很明顯被養歪了，而且歪得很厲害，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欠她，因此以蕎跟宋奶奶對她好都是應該的，而她大伯父他們不對她好就是不對，又吵又鬧，難怪最後被趕出家門。

被趕出去就算了，當時以蕎跟宋奶奶給了宋以潔五十萬，那可不是小錢，就新鮮人月薪22K來說，那是兩年的工資耶，結果宋以潔書不讀了，連學校都辦休學，當時以蕎還因為找不到妹妹很擔心，其實哪需要擔心，肯定是跑去哪裏吃喝玩樂，又不想被姊姊管才刻意不聯絡的，等她沒錢了自然會現身，果然，半年後她又出現了。

宋以蕎想了下，決定把跟妹妹交換人生的事跟好友坦白說，婚禮那天就算其他人認不出新娘換人，但薇心是伴娘，她會知道的，而且她也需要好友的幫忙。

黎薇心愈聽臉色愈難看，不等宋以蕎說完，她已經氣到從石椅上站起來。「以蕎，我不知道你妹妹是怎麼給你洗腦的，讓你居然答應這種事，什麼跟她交換人生？你妹妹這麼說你就答應了，真是太可笑了，你又不欠她什麼！如果她要恨，就讓她去恨好了。」

宋以蕎知道好友一定會很生氣，因此她才選在公園見面。「薇心，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不過，她是我妹妹。」

「我老實跟你說好了，你妹妹給我的感覺就像一條毒蛇，又噁心又可怕，自私又貪婪，她曾經為你做過什麼？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直不斷從你身邊挖啊拿的，現在居然要奪走你的人生，而你竟然答應了！宋以蕎，你是不是腦袋有洞啊！」黎薇心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恨不得罵醒好友。

「我也許可能真的腦袋有洞。」宋以蕎順着好友的話說。

「拜託，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黎薇心氣得心肺都快炸了。「我看你沒救了，肯定是因為被毒蛇給咬了，破壞你的腦神經，影響你的判斷力才會答應這種事。」

宋以蕎知道黎薇心會這麼生氣都是為了她，她起身走向好友，握起她的手。「薇心，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好姊妹，我真的很幸運。」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幫你的，再說新娘換了人，怎麼可能不被發現？就算你未婚夫跟你相處時間不長，也許無法辨認，但是宋家人呢？他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你們姊妹倆？」宋以潔那種個性，就算裝乖裝淑女也維持不了多久的。

「婚宴中途我會去換禮服，之後以潔就會代替我回到婚宴上，可能會拖到快送客時才回到座位，如此一來就不易被察覺，而你是我的伴娘，會陪我去換禮服，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因為好友是伴娘，宋以蕎必須把事情跟好友坦白。

「要我幫你做這種事？我腦袋又沒洞，清醒得很，不可能！」黎薇心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明白。「還有，你不是說你從小就喜歡杜澤煜，好不容易可以跟對方結婚，你真的捨得新娘換人做嗎？真的要讓給你妹妹嗎？」

宋以蕎沉默了好一會兒，壓抑住內心那股難受后才說話。

「不是有句話說，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幸福，自己也會感到幸福嗎？他們一個是我最喜歡的人，一個是我妹妹，我願意祝福他們，其實以潔也沒有說錯，當年如果媽媽帶走的人是我，今天的我也許跟以潔一樣，因為環境的關係，個性變得偏激不輕易相信別人。」

「就算你媽媽當年帶走的人是你，我相信你也絕對不會變成毒蛇，有很多人小時候的環境也不好，但長大后依然有成就，你妹妹那是天性使然。」

「薇心，謝謝你。」宋以蕎笑着。

「以蕎，你讓你妹妹去做杜家少奶奶，難道就不怕她禍害你之後，又去禍害杜澤煜甚至是杜家嗎？」那條毒蛇都能把宋家鬧到天翻地覆，當然也能讓杜家人仰馬翻。

宋以蕎胸口微微抽緊，語氣有些澀意，她有苦難言。「我想杜澤煜他應該會喜歡我妹妹，也會對她很好。」

「以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黎薇心才剛想問個清楚，但她的手機響了，新公司那邊有急事等着她回去處理，只能再找時間見面聊了，匆匆道別後，她便趕回公司。

好友離開后，宋以蕎又坐回石椅上，她知道最後薇心會幫她的，儘管這讓她鬆了口氣，但她的心情依然很沉重。

她之所以會答應跟妹妹交換人生，不純粹是因為不想妹妹怨恨她一輩子，那只是她跟薇心說的理由，其實是因為上星期妹妹打扮成她的模樣，代替她去餐廳跟杜澤煜見面后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