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0章 我離她的樣子究竟還有多遠？
魔鉞笑道，「這一段的結尾，怎麼看都是羊入虎口的感覺啊。」
路飛笑道，「是的。一個純潔無瑕的少女就此死去了。好了，故事進行到這裏，香香回憶徹底結束，她猛然清醒，看着站在面前的廠長和廠長夫人，禁不住尖叫一聲，捂住了臉。歲月殘酷無情，都市的生活更是坎坷艱難，她現在終於醒悟過來，當初那個女人為什麼再三勸她不要入行了，可是為時已晚，其實，之前，香香還在為自己的小算計沾沾自喜呢，畢竟，她跟着廠長，還是佔了不少的小便宜。廠長平時對她還算大方，在她的身份徹底暴露之前，他對她還是百依百順的。當然那時候，廠長還沒發現她已經變成了醜陋的老太婆，可是現在，廠長發現她成了老太婆，對她的態度立刻轉變了。隨着態度的轉變，香香被扶正的機會也徹底渺茫了。不光是扶正的機會沒了，這個狠心的男人，居然連青春損失費都捨不得出。此時，香香是真的傷心了，年僅十六歲，原本是大好的年紀，即使不念書，也有足夠的體力去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可是現在呢，不但被毀容了，就連身體也徹底地垮了。而且，就在這種情況下，一分錢的賠償都拿不到，香香思前想後，真心感覺自己將來的生活無望，離開這間工廠，她說不定會在街上流浪，最後的結局是餓死。要不就是成為一個邋遢的拾荒老太婆。香香記得洗腳房附近就有一個拾荒的老太婆，她每天都去垃圾箱裏翻東西，她把人家扔掉的東西都撿回家，據說是能賣錢，每次看見她搬著殘破的傢具和骯髒的衣服，臉上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她瘸著一條腿，一拐一拐地吃力地往前走，只要遇見人，甭管熟悉與否，她都會咧開沒牙的嘴，呵呵傻笑。有人說她是傻子，還有人說她是瘋子，別人跟她說話，她也回答，只是她口音很重，說的話含混不清，從來沒有人能聽懂她在說什麼。自己馬上就要變成那個老太婆那樣的人了嗎？一想到那個老太婆用一雙狀如雞爪、沾滿了油泥的手在臭氣熏天的垃圾箱裏翻東西，香香立刻感覺胃裏的酸水上涌。不要！我不想變成她的樣子。香香一着急，禁不住喊出了聲。像是為了回應她的喊聲，此時，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畫面是那個老太婆正佝僂著身子彎腰在撿東西，她似乎被喊聲嚇了一跳，身體一震，然後緩緩地直起身子，轉身，木然望着她。香香從她的目光中品出無限的孤獨寂寞和無奈。是貧窮把她折磨成這樣嗎？幾十年前，她也應該是一個膚白貌美的姑娘吧？香香看得出，她五官端正，儘管歲月把她的容貌徹底摧毀了，可是依舊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相貌端莊的女人。香香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一把抓住老太婆的手，柔聲道，婆婆，你老家在哪裏啊？老太婆吃了一驚，瞪圓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這種眼神，代表着不信任，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詢問她，我能相信你嗎？同樣的眼神，香香在流浪狗或者流浪貓的身上也能見到，每次她出於好心，拿着肉骨頭去喂野貓野狗，它們就是用這種眼神看着她，即使她把肉骨頭放在地上，它們也不敢靠近，直到她轉身離開，走出老遠了，那些可憐的流浪貓狗才一呼拉衝過去，搶肉骨頭吃。現在，同樣的眼神居然在老太婆眼中出現了。香香想着自己的命運，再看看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禁不住落淚，婆婆，別怕，我是來幫你的，你老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家啊。老太婆咳咳兩聲，吃力地說了兩個字，雖然只是兩個字，可是她的聲音沙啞，口音嚴重，以至於香香連那兩個字也聽不清。香香着急了，抓住老太婆喊道，婆婆，你大點聲，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麼。老太婆露出疲憊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又說了一遍，然而這次，香香還是聽不懂。她傻眼了，抓住老太婆使勁搖晃，婆婆，你再大點聲，我還是聽不清，你放心，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老太婆怔住，臉上再次久違的笑容，艱難地道，回——家——香香點頭，對的，就是回家。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老太婆忽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回家？哈哈，我根本就沒有家啊。香香大吃一驚，婆婆，不可能的。每個人都有家的，你怎麼可能沒有呢？老太婆苦笑，你說的對，每個人都有家。但是，我始終都沒有家。我始終是一個人，孤獨，寂寞，流浪。香香看着老太婆的笑容，徹底傻眼了。這是怎樣的笑容呢，臉上明明在笑，可是眼眶裏滿是淚水。這分明是比哭還要難受的笑，如此凄慘的笑容出現在一個孤寡老人的臉上，香香感覺自己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老太婆伸手拍拍香香的肩膀，苦笑道，別擔心，我沒事的，我會好好地活下去的，謝謝你，好心人。說完，艱難地轉過身，一瘸一拐地走了。香香看着她佝僂著身子走遠了，才發現腳邊放着一個垃圾袋，袋子裏都是老太婆剛才撿的垃圾，趕緊喊住她，婆婆，你的東西落下了。說完，立刻拎着袋子追了過去，等她把袋子放在老太婆手裏，老太婆才感激地笑笑，謝謝。說完，拎着袋子，佝僂著身子，漸漸遠去了。老太婆看上去是如此地瘦弱，似乎連那袋子垃圾都拎不動。初冬的風，是透到骨子裏的寒，吹得她花白的頭髮在寒風中肆意亂飛，單薄的衣褲全都貼在身上，使得她看上去更加瘦小，似乎風再大一點，她就會被風吹走似的。香香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裏卻是針扎一般的刺痛，不由地哭道，我將來就會變成她的樣子嗎？我離她的樣子究竟還有多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