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 天堂（八）
「不，唐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到了魏松平那句被你諷刺為文青的口頭禪，『人總要掙扎著活下去』。」
「每一個生命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都是那麼脆弱，就算是舊曆傳說中的項羽和猛張飛，就算是歷史中記載的優秀競技運動員泰森或者武術家李小龍。無論在他們成年後變得如何強大，可在他們剛剛出生的時候依舊只是個脆弱的個體。需要掙扎著學會呼吸，學會翻身，學會走路，學會生存......唐雲，你見過幾個月大的嬰兒學翻身么？那完全是自發的本能，他們會表情認真，用盡全身力氣去一次次的嘗試。這真的就是一種掙扎。而且不單如此，這還只是說肌體層面的，沒有包含精神層面的東西。一個聯邦嬰兒，哪怕他出生時受到了最佳的照顧，可當他步入社會以後。無論是幼兒園、小學還是參加工作。他就被迫失去了一個生而為人的個體本應擁有的獨立性。教育原因、社會輿論的影響，大小團體的心理暗示。民族習俗、宗教精神、企業文化、社會輿論的洗禮......可人類本來就是群居性的生物，生而為人就必須學會同群體打交道，學會『和群兒』。」
「所以在沒有父母陪伴、沒有親友激動的歡呼和眼淚襯托時。這些嬰兒的哭聲就顯得很孤單......」
唐雲無奈的撓了撓頭。「斯博......你怎麼又多情善感起來了。說的話跟個悲觀的詩人是的。」
將腳步放輕、放緩，二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唐雲終於隔着玻璃窗看到了那個不斷傳來哭聲的育嬰室。
這是一間聯邦罕有的超大型育嬰室。一排排的嬰兒床上躺着數千名嬰兒，有熟睡的，有哭鬧的，有叼著奶嘴兒的，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很健康，白白胖胖。尤其唐雲注意到了一點最重要的事情，這些嬰兒沒有發青的臉龐，也沒有凸起的青筋！他們都是普通的正常人類嬰兒！
幾十名女性遊魂育嬰員在一排排的嬰兒床間來回巡視，步履輕柔。時不時溫柔的替一位熟睡嬰兒蓋蓋被子，時不時安撫一下另一個哭鬧的孩子。如果不去看她們發青的臉龐根本沒法想像她們竟然是某種「殭屍」。這些孩子毫無疑問的接受了最良好的照顧。唐雲相信，在聯邦最發達的長平星婦產醫院裏也不過如此罷了。
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這並不代表他們受了什麼罪，而只是嬰兒本能的哭聲罷了。一人一傀儡又躡手躡腳的緩步往前走了走，連唐雲這位潛入者都不想打擾這些無辜的孩子。兩人一路前行，類似的育嬰室還有許多。就在唐雲胡亂替他們的未來擔心時，唐雲發現前面另有兩間屋子裏傳來了更多，而且氣氛也更為不同的嬰兒啼哭。這一聲聲了來自嬰兒，令人心悸的哭聲甚至慘嚎一下子揪住了唐雲的心，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的確，後面的屋子不再是育嬰室了。指示牌上清晰的寫着三個字，「轉換室」。
還是同之前一模一樣的大房間，一排排的嬰兒床。但跟之前不同的是，每個嬰兒床上都多了幾條束縛帶。年齡明顯比之前育嬰室里那些大一些的嬰兒被束縛帶綁在這些床上，大聲的哭鬧着，幾乎沒有平靜熟睡的。
屋子裏同樣有幾十名穿着白色服裝的女性遊魂在溫柔的照料他們，餵奶，擦身，蓋被子。唐雲駐足看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蹊蹺，其中的兩三名遊魂育嬰員正在定時替這些苦惱中的孩子打針。而這些孩子的臉色也有些發青。
「轉換室」......
所謂轉換室就是要將普通嬰兒轉換成遊魂的幼崽！
唐雲幾乎忍不住要衝進去解救這些孩子了，但傀儡斯博一把拉住了他。
這毫無意義，遊魂不會聽他的話。就算他幹掉所有的遊魂，將這些孩子從他們的手中搶下來。一間轉換室里就有數千名嬰兒唐雲根本沒辦法照顧好他們，甚至沒辦法保證他們能活下去。以唐雲的年齡和生活經歷，他能保證養活其中三到四個恐怕就是極限了。拉上新3隊的人，也不可能把這個數量擴大到200以上。
更何況沒人知道這生育中心裏有多少間類似的轉換室，也沒人知道整個地球上有多少類似的惡魔之城。這種行為幾乎沒有意義，而且等同於變相的殺害。
唐雲的心逐漸沉重，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路過許多間類似的育嬰室和轉換室以後，兩人又走到了一面封閉的鐵門之前。這一排房間不但有封閉的鐵門，也不再是之前那樣的透明玻璃牆了。
門上的指示牌寫的同樣明確，「人類胚胎培育中心」。
用力扳了扳鐵門上的把手也沒能將其打開，唐雲看着指示牌上的名字，沒敢貿然破門而入。無奈四周尋了尋，終於在另一側的牆壁上尋到了一個觀察窗。
屋子裏很昏暗，唐雲需要帶上六瞳面具，通過強化過的夜視儀才能將裏面看的稍微清楚一些。工作的遊魂也很少。都帶着呼吸面罩，穿着防護服和某種膠皮靴一樣的鞋。屋子裏有許多類似小型休眠艙一樣的設備，唐雲也沒辦法看清楚這些小型休眠艙裏面裝着什麼。但稍微過了一會兒他就猜出了個七八分。的確，換個人也許看不出門道兒，但眼下一人一傀儡，一個是從天啟集中營跑出來的生化實驗樣本。另一個是擁有許多不同人格和記憶的千年「神獸」。對人#體#試驗之類的東西不可能沒有一點了解。此時倒不需要有人替他們解惑了。
這是某種類似試管嬰兒和體外培育胎兒的技術，工作中的遊魂穿着的定然是無菌服裝。昏暗的光線大概是在模仿女性子#宮裏的環境。那一個個看起來彷彿休眠艙的設備就一定是體外受#精過的人類胚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