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是誰再也不愛了（四）
聽到兒子的這些話唐承澤似乎並不覺得尷尬，只是臉上的愧色越來越重。無論如何，作為一個父親，在兒子出生后不但沒有給他留下一點積蓄，反而在見都沒見過一面之前就先背上個叛國罪，被人『剿滅』在茫茫星域之中......唐承澤無疑失敗透頂。
扭過頭，沒有盯着自己的兒子看。
唐承澤一手把玩著雕刻着自己樣貌，滿是傷痕的小銅像。一邊用手輕撫著「駁獸」機甲腿部防護板上那些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烈戰鬥中留下的仿若溝溝壑壑的傷痕，輕輕的嘆了口氣。
不知道他心頭是否會升起同魏松平差不多的感慨，人總是掙扎著活下去。
......
「你能保證說，天啟集中營里那39個小傢伙要是能逃得出來就一定不是你嘴裏的『庸眾』，不是最普通，什麼都不懂的聯邦底層公民么？」
「你懂不懂『戰鬥』？知不知道4營的傢伙們為什麼要疊豆腐塊？群體行動中，如果沒有一些基本的『暗示』、『跟從』、『簡單』、『不顧後果』和『衝動』的群體本能。這39個小傢伙靠什麼才能在面對天啟傭兵和X生化獸的時候能勇敢的抱成團？放棄對生存的渴望，豁出命去幫你逃出來？」
「所以聯邦公民作為一個擁有聯邦身份的群體，他們所做出來的群體反應也未必就那麼不堪。至少在戰爭中，這種地域和民族的歸屬感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
「你挺起胸膛站在前面，用你那小身板兒護住他們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想過這些人對於世界的價值嗎？」
「橫看無盡星域，將自己放置在這樣宏大無邊的空間之中，一個人就似一粒微塵，他的價值也一文不值。縱看無盡的時間，將一個人那有限的生命放在無窮無盡的時間長河之中，在這麼誇張的對比之下，一個人的一生不過是曇花一現。更進一步來說，跟無盡的時間長河相比，就算是全人類的歷史又怎麼樣？就不是曇花一現么」
「在這樣『上帝』般的視角中，歷史變得一文不值了，歷史中的無數英雄所做的事情也變得毫無意義了。可你想沒想過，如果一個人的視角真的高到這樣的地步，那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是有意義的？」
「既然萬事萬物都無意義，那你為何還要擋在那39個兄弟前面，用你的血肉之軀護得他們的周全？」
「告訴我，這有意義嗎？」
......
「兒子！」
「拋開狗屁不通，篡改和謬傳的一塌糊塗的聯邦歷史教科書不提。讓我們心平氣和，毫無偏執心的去看看你所身處的世界，身處的歷史。世間萬物哪有什麼善惡是非？聯邦、百約誰對誰錯？有人說得清楚么？」
「你問我，為何放棄家庭、放棄生命、放棄榮耀。為了你口中一文不值的聯邦就這麼一頭扎進茫茫星域......讓我們換一個視角，告訴我，我有的選么？」
「讓柯米婭星域的凄苦百姓在我面前被肆虐的戰火荼毒？讓我違著心，逆着性的服從上級安排，放棄那個會對聯邦產生無法估量的重大價值的星門而不顧？」
......
「莊周曾以『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三劍諫趙文王。天子有天子所要遵從的『道』，諸侯有諸侯所要遵從的『道』，百姓自然也有百姓應當遵從的價值和是非。有什麼可強求的，又要什麼高要求？」
「我呢？」
「我是一個聯邦戰士！那戰士的『道』又是什麼？就僅僅是無謂的爭鬥么？」
「以戰抑戰、以殺止殺，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這就是我必須做的以及唯一能夠做到的。」
「刀劍劍刃相互砍擊所濺出的火花，彈頭從槍炮膛管中帶出的火焰，那一閃即逝的光芒就是我生命的意義！在漫長無盡的時光長河之中，就算短暫，但我至少會留下一個絢麗的瞬間！」
「所以，你那高的像上帝一樣的視角，反而可能是另外的一種狹隘。」
......
「我的兒子，我知道你經歷過無數戰鬥，但我也知道，你並沒有經歷過戰爭！」
「睜開眼看看吧！」
「看看什麼是戰爭！」
......
......
唐雲果然睜開了眼，竟是南柯一夢。
只是......只是這夢也太真實了，不僅僅是夢中各種事物，就連父親那些話都如此有邏輯，竟然讓自己這「五流哲學家」變得無言以對起來。
稍一猶豫，唐雲的確聽到耳旁有什麼東西在響。蹙眉尋了尋，竟然是一條由通訊運營商推送過來，強制播報的語音郵件。看起來，這封郵件似乎已經循環播放了許久。也許就是這玩意兒在自己耳邊哇啦哇啦的響了半天才導致自己做了這麼奇怪的夢吧？
任何運營商都不會輕易發送這種強制播報，讓客戶被動的必須收聽的語音郵件的，這違反基本的通訊和廣告法。換句話說，既然運營商用了，那這封語音郵件必然是極重要的一封郵件，而且十有九成是在政府的命令或者要求下做的。
如此想着，唐雲豎起耳朵，認真的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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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勇不屈的聚谷星聯邦公民們，這裏是新曆191年，10月17日豐林州移動運營商的強制語音播報。
本日凌晨5時，百約組織的侵略者在沒有宣戰，沒有通牒的情況下結束了柯米婭星域的試探性作戰，一舉入侵了聚谷星南部的東湖州地區。並且野蠻，毫無人道精神的將戰火灑向了聯邦平民聚集的城市和村落。目前東湖州近半地區淪陷，戰爭造成的直接和間接人員傷亡預計不低於15萬人，經濟損失無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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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軍方透漏，百約組織之所以能繞過茫茫的柯米婭星域，直接進攻聯邦本土。疑因其找到並控制了在柯米婭保衛戰中傳聞出現過的，代號D8的秘密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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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讓我們借用舊曆偉人的那番話來直面戰爭！
如果我們在百約侵略者面前站立起來，整個聯邦，乃至銀翼星系就會自由，世界人民就會朝着廣闊的、陽光普照的高地走去。
但是，如果我們失敗了，全世界，包括聯邦和聚谷星，包括我們知道的、在乎的，都會沉入更邪惡、更漫長的深淵，一個藉助於墮落科技的光芒而展開的新的黑暗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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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吧！
不畏艱險，充滿勇氣的聚谷星人們！
聚谷星需要你！
聯邦需要你！
銀翼星系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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