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離開

下半夜的時候,風格外的大,塵土風揚,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楚一清咬着牙,堅持着,卻突地聽見遠處金玉的呼叫聲隱隱約約的響起來。

楚一清趕緊伸出頭來,這才發現離着她四個地壟的地方,草墊子已經被風吹起來了,金玉一手拎着油燈,一手按著草墊子,一邊大聲吆喝着不遠處的趙小麥。

楚一清趕緊放下手中的油燈,就是再急,也讓油燈坐穩,免得油燈歪了,燒起來。見黑夜裏沒有人注意,楚一清縱身一連跨過幾個地壟,衝到金玉那一趟,趕緊跑過去,用身體壓住草墊子,一邊壓着,一邊用手抓了泥土向上覆蓋。

「楚姑娘,俺來了!」黑夜裏傳來二嘎子的聲音,楚一清抬眸,隱隱約約的見着一個人影扛着鐵杴過來,急急的鏟了土壓在她旁邊的草墊子上。

隔着三四米的地方,金玉跟趙小麥也是急慌慌的向上培著土,這時候的風已經吹得人張不開眼睛。

楚一清跟金玉用身體壓着草墊子,趙小麥跟二嘎子抓緊時間培土,兩撥人馬慢慢的匯合,終於將這一段吹起來的地方壓平。

金玉一屁股蹲在地上,喘了一口氣,迎著風大聲喊道:「俺的娘,可嚇死俺了,那風一吹,草墊子一刮就是片,眼看着就要整個掀起來了,俺當時都要急壞了,幸虧妹子出現的及時,先將那邊壓住,不然這一隴恐怕要刮到頭了!」

楚一清躲著那風,拍拍她手,因為風大,也提高了聲音:「金玉姐,你別看的太重,我看你剛才急急慌慌的就撲了上去,正是風頭上,人要注意安全!」

金玉點了點頭:「你們都快回去看着吧,別一會別的地方又刮開,這一刮可是一片!」

趙小麥跟二嘎子也不顧上休息,立即點了點頭,兩人拎着鐵杴,貓著腰,躲著風,趕緊四處查看着。

幸好下半夜風勢有些收斂,四人不斷的查看着,遇着要被刮開的地方,就先未雨綢繆的培上一些土,這樣雖然勞累了一夜,還好再也沒有出現大片被刮開的情景。

天剛剛放亮的時候,風勢逐漸的變小,雖然還是呼呼的刮,但是至少在接受的範圍之內,原本混沌的天色也逐漸的變得清明,楚一清坐在地壟上,抬頭看着那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妹子,這一夜總算是過去了!」金玉順着地壟過來,一屁股坐在她身邊,嘆了口氣:「這就是莊家人的艱辛,妹子,以前俺就說,這地里刨食的日子太艱苦,凡是有個本事的,就不願意在這地里找食吃,誰像妹子似的,明明周身的本事,做什麼不成,偏偏一頭向著地里扎!」

楚一清心裏鬆了一口氣,身子雖然疲累,但是心情卻很好,見金玉又在借勢叨叨,也就笑了笑:「金玉姐,你又來了,這算是啥,只要這土豆保住了,我比什麼都開心,只是連累你們跟着我受累了!」

金玉嗔怪的瞪了楚一清一眼:「瞧你說着這是啥話,俺可不是說俺們受累,俺們是實打實的庄稼人,以前地里刨食的時候,什麼苦沒有吃過?別說是一夜沒睡,俺記得十歲那一年,村裏大澇,瞧見村頭那條河了沒,那水都漫過河堤呼呼的向村裏灌,屋裏全都是水,俺就坐在那屋頂上,看着俺娘跟村裏的男人一起抗麻袋壘高河堤,那可是在雨水裏泡了三天三夜呢,那雨水冰涼冰涼的,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恐懼,不安,俺跟娘好不容易在那年有了自己的小家,眼看着什麼都要沒了,俺一個人在屋頂上嚇得哇哇的哭。現在想起來,如今的日子就跟在天上似的,過的不知道多麼逍遙呢!這點苦對俺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俺是心疼你,妹子,你怎麼也是大家庭出來的大家閨秀,你看看你這臉,你這衣裳,你這手,俺看了覺著心疼!」

金玉說着,竟然抹起眼淚來,那手上本來就有土,如今一抹眼淚,倒成了大花臉。

楚一清聽着,知道金玉是真心疼她,當下就拉着她手道:「金玉姐,衣裳髒了,臉髒了,怕什麼啊,我去洗洗,就又成天仙了,記得我剛來的時候,人們不都背後說我跟天仙似的嗎?」

金玉本來心裏極其難受的,一聽楚一清這樣說,當即破涕為笑:「哪有自己誇自己的?妹子啊,你這臉皮可真厚!」

楚一清見金玉笑了,也就放心了,這會子風也越來越小,天也越來越亮,雖然照舊還是陰沉沉的,但是已經不似昨日那般黑沉的嚇人。

「這天看着還放晴不了,妹子,等這風停了,我們是掀草墊子還是咋的?」金玉見楚一清抬頭望天,也抬起頭來,琢磨了半天問道。

「在等一會,等風真的停了,我們就先回家,大家這耗了一晚上,都累了,回去吃點東西,喝點湯,休息一上午,看看下午的天氣再說,這天氣,我瞧著要下雨。」楚一清想了一會兒道。

「行!」金玉立即應着,兩人又坐了一會,李老二跟媳婦也過來打招呼,楚一清跟金玉趕緊道了謝,四人就向地頭上走,卻不見趙小麥跟二嘎子的動靜,於是沿着地壟找過去,卻見兩人歪在地壟上,正打着瞌睡。

看看天色,這風有要住的意思,楚一清就招呼了兩人,回家洗洗等著吃點飯再睡。

六人疲憊的向著地頭上走,就見方生灰頭土臉的籠著被子坐在地頭上,身後的棚子早已經被大風掀了頂,被褥衣服什麼的,全都零碎著躺在地上。

楚一清心中一動,趕緊上前,急聲問道:「方生,你沒有傷著吧?這棚子被颳了,你怎麼不喊一聲?」

方生搖搖頭,面色有些蒼白,壓低了聲音道:「師父,這一夜可真不是人過的,大半夜的就被風颳了頂,我看着你們都在忙,也不好意思叫,籠著條棉被坐了大半宿。」

楚一清一聽趕緊道歉,趕緊叫着他一起回家,先給他安置個地方休息再說。

李老二跟李家的見這事總算是過去,當即說了一些幸好的話,也就告辭。

「李二哥,嫂子,客氣的話我就不說了,兩位的對一清的好,一清是記在心裏的,今日也實在是疲累,我就不留二哥跟嫂子吃飯了,等改日一定備好上好的就酒席,請兩位過來做客!」楚一清上前拉着李家的手誠懇的說道。

「楚姑娘,瞧你客氣的,這鄉里鄉親的,說這些幹什麼,這累了一夜,個個都灰頭土臉的,趕緊回去洗洗休息吧,鐵栓自己在家俺也不放心,那俺也就回去了!」李家的趕緊說道,拍了拍楚一清的手,這才跟李老二向著自家方向走。

廚房裏麥香正在燒火,聽見楚一清的聲音,立即跑出來,欣喜的朝着屋裏喊道:「姥姥,俺爹娘跟姨回來了!」

喊完,麥香就上前撲在金玉的懷中,抱着她的腰不鬆手。

「瞧你這孩子,不就一夜沒見么,至於這樣?」金玉摩挲這麥香的頭髮,一低頭才覺著自己手臟,趕緊將她推開,「去去,沒見俺一身的泥么,你湊上來幹什麼,還不趕緊打幾盆水讓俺們洗洗?」

皇甫老太也從屋裏出來,看着眾人都回來,隨即趕緊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一邊自己打水,一邊讓麥香去屋裏看着,生怕阿寶睡醒了,從炕上趴下來摔在地上。

「麥香,你去瞧著阿寶,這裏不用你了!」金玉也催著,「那炕太高,萬一摔著就不輕!」

麥香雖然想圍着金玉打轉,見金玉這麼說,也就只能去屋裏,一邊瞅著屋裏,一邊瞅著外面。

皇甫老太從井裏打上水來,又將麥香燒好水兌上,讓眾人洗了,待得眾人進屋換衣裳的空兒,迅速的和面擀麵,下了一鍋熱騰騰的麵條,端上桌。

眾人忙了一夜,又累又餓,當下也就顧不上客氣,一人端著一隻碗,跐溜跐溜的吃了,又喝了點湯,這才喘口氣,覺著活了過來。

楚一清一回家,先去看雞舍,見雞舍的柵欄完好無損,但是底部卻有重新添的土,院子的柵欄也是,幾處都歪了,似乎又被人扶正。

皇甫老太一面給眾人拎着麵條,一邊念叨著:「這風真是大,多少年沒遇着這麼大的風了,聽說村口的樹都被颳倒了好幾棵,咱家的屋頂也掀了一些稻草,等歇過來,小麥,你得上去補補。」

趙小麥正低着頭扒麵條,聽了這話趕緊應着,又伸出碗去問道:「娘,還有么,再給俺來點,這一晚上實在是太餓了!」

「有有,管夠!」皇甫老太趕緊又給他拎上,又將腌好的山野菜放他面前:「你吃點鹹菜,這早上我看着阿寶,也沒空給你們做菜,先墊吧一點,吃完快去休息,等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轉眸又見楚一清換好衣服出來,又將最大的一碗推過去:「你趕緊吃,累了一晚上人都瘦了一圈!」

楚一清淡淡一笑:「哪有大娘說的那麼邪乎,不過一晚上,這就瘦了?」話雖然這樣說,可是是真的餓了,也就接過那碗來,雖然覺著有些多,但是還是低頭吃起來。

吃了幾口,想起心裏的問題,楚一清便抬頭問道:「大娘,我看那雞舍跟四周的柵欄都修補了,是大娘你晚上做的嗎?」

皇甫老太趕緊說道:「我哪顧得上來啊,阿寶一離開你,晚上就不好好的睡覺,風又大,哭鬧了半宿,我跟麥香急得都不行,幸虧那雞早就趕到了屋裏來,不用惦記,但是那牛卻是驚得不行,我跟麥香正擔心着呢,齊公子就來了,在外面守了半宿,天剛剛亮的時候,修補好了雞舍跟柵欄,幫我們將雞趕到雞舍才走的!」

楚一清一怔,想不到竟然是厲煌,原來他昨晚離開地里是到了這裏,想他王爺之尊,做這些還真是委屈了他,果真是費心了!

金玉一聽是齊公子,當即將麵條吞了下去,訝聲道:「齊公子瞧著是個公子哥,想不到還這麼細心,昨夜裏是實在顧不上家裏了,俺擔心了一夜呢,生怕屋頂被風掀了,這樣說來,妹子,咱們要多多的謝謝齊公子才是!」

楚一清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繼續吃面,心裏卻想着,一會睡起來總要過去跟他道個謝。

二嘎子一直在悶着頭吃面,連頭也沒有抬,似乎有着心事。眾人疲累,也就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吃好了飯,正好阿寶也睡起來,楚一清親了親阿寶,正要伺候他穿衣服,就被皇甫老太搶了去,利落的穿上衣服道:「阿寶交給你,你也累了,先補補覺!」

楚一清也確實感覺疲累,當下也就不客氣,跟金玉躺在炕上睡了一覺,而另外一個屋裏,趙小麥,二嘎子,還有方生,三人躺在一個炕上,當即昏天黑地的就睡了過去。

中午的時候,皇甫老太本想做些好吃的,誰知道五個人沒有一個起身的,隔着門窗,聽着動靜,當下也就不忍心驚動,跟麥香隨便吃了一點,卻照舊正兒八經的給阿寶做了湯,蒸了雞蛋糕。

楚一清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響午,一張眼趕緊看天色,見天還是陰沉沉的,風也停了,當下也就放下心來,見金玉還睡得香,也就小心翼翼的穿好衣裳下了炕,悄沒聲的走出門去。

堂屋裏,阿寶已經睡著了,正躺在小車上,皇甫老太則在拌雞食,見楚一清進屋來,當下低聲說道:「一清,你睡醒了?餓不?屋裏有菜餅子,你先對付著吃點!」

楚一清點點頭,吃了兩塊菜餅子,看看天色還早,想起厲煌的事情來,當下就跟皇甫老太招呼了一聲,取了兩塊豆腐出門去。

村長媳婦張氏正在屋裏做針線,開着屋門,老遠見楚一清走過來,立即從屋裏出來揚聲道:「哎呀,這不是楚姑娘么,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楚一清趕緊笑笑:「嬸子,昨夜裏大風,多虧了村長叔帶人去幫忙,家裏沒有什麼好東西,這是昨天進城買的豆腐,放在井水裏涼着呢,也算是新鮮,就給嬸子加菜吧!」

張氏一瞧趕緊接過來說道:「都是鄉里鄉親的,咋還這麼客氣?可惜了你叔不在,去送齊公子了,順便去鎮里辦點事情,你瞧瞧,可真是不巧!」

楚一清一愣,趕緊問道:「齊公子走了?」

「可不是么!」張氏將豆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又拉了一個條凳讓楚一清坐下,她也坐在對面,一邊拿起針線來,一邊說道:「昨夜裏一夜沒回來,今早晨剛回來,家裏就有小廝來找他,說是家裏的老爺子找他有事情,連飯都不吃,套了車就準備走,你叔就趕緊跟上,在咱家的時候,家裏條件不好,讓齊公子受委屈了,這要走了,怎麼也送送不是?」

楚一清聽着心中卻是一笑,送送就送到鎮里去了,還不是村長正好想起鎮里,搭個順風車罷了!不過厲煌這一走,倒是真的讓楚一清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她想着過了這幾日,她幫他去找找人,也算是報答,再說昨夜裏的事情也沒有道謝,誰知道竟然就這麼走了!

楚一清坐了一會,正打算起身告辭,就聽見屋外響起一個女子嬌媚的聲音來,「齊公子在嗎?」

張氏將針線向那笸籮里一丟,當下不耐煩道:「真是煩人,這小妖精又來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跟人家齊公子是一個枱面上的人嗎?整日裏這樣糾纏着,沒臉沒皮的!」

楚一清皺皺眉,有些不喜歡張氏背後說人壞話的模樣,正待要站起身來,屋外的人卻已經進來,一身簇新的衣裳,頭髮上插了支銀簪子,手裏挎著個籃子,笑的好不燦爛的,正是村裏的俏寡婦,半支花。

半支花似乎沒有想到楚一清會在這裏,當下愣了愣,眉頭微微的一皺,當下勉強帶出一分笑意道:「楚姑娘也在這裏啊,找嬸子玩呢?」

楚一清點點頭,笑道:「是來道謝的,昨夜裏大風,幸虧村長帶着村裏人去地里幫忙,村裏人的情分一清都記在心裏了,改日一定找個機會報答,這不就先到嬸子這兒來坐一坐。現在事情也說完了,既然姐姐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半支花將那提着的籃子放在桌上當下道:「楚姑娘別急着走,楚姑娘的廚藝當真是精湛,上一次那狼肉做的可真是好吃,吃了之後惦記着,幾天都忘不了,本想着上門請教的,只是聽說楚姑娘是跟鎮里的大酒樓簽了約的,不能隨便教人,所以也就不敢叨擾,不成想今日遇見了,也不算是請教,俺做了一個冰tang蘋果,本來是要給齊公子嘗嘗的,既然碰著楚姑娘,就先給楚姑娘嘗嘗,咱們也好切磋一下!」

那半支花看來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說話措辭上振振有聲,本應該是低一層的請教,卻被她有理有據的說成平等的切磋,還讓你挑不出錯處來,怪不得她一個女人家,在村裏幾年,也沒人敢去上門挑事。

楚一清本想拒絕,卻見她已經打開了籃子上的潔白罩布,裏面是一個細瓷盤子,整整齊齊的碼著一小瓣一小瓣的蘋果,全都去了皮,去了核,上面淋了一層焦黃的糖稀,正是現代的拔絲蘋果,只是那拔絲不到好處,不成絲,蘋果也沒有炸過,是生的。不過這蘋果跟白糖在這上家村裏都算是稀罕物,上家村的人好多連個蘋果都沒有吃過,所以這半支花那表情是相當的自豪。

楚一清笑笑,謝過半支花夾過來的蘋果低聲道:「這是姐姐精心做的,我就不嘗了,姐姐這道拔絲蘋果做的非常的精緻,只是這白糖不到火候,要加上一點油,小火慢慢的熬才行。還有這蘋果,如果用油炸了,金色金黃漂亮不說,味道會更好,到時候倒在糖稀上一裹,味道跟品相都比現在好上許多!」

半支花夾着蘋果的手就頓在半空中,這道拔絲地瓜是她前幾年跟着自家老公進城的時候,在一家大酒樓吃過的,回來之後就嘗試着自己做,她明明記得是這樣做的,難道記錯了?

張氏本就看不慣半支花沒事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自己家裏,當下就說道:「人家楚姑娘都是鎮里最大酒樓醉仙樓特聘的大廚,還沒有吃過你這點東西,還當真是班門弄斧了!」

楚一清本也沒想着跟半支花過不去,於是就趕緊說道:「其實這拔絲蘋果以前是這種做法的,只不過這幾年改了,姐姐問我就直說了,什麼大廚不大廚的,只不過混飯吃的營生。姐姐這手藝也算是巧的,這拔絲蘋果在咱們村裏也是獨一份的!」

半支花一聽說是幾年前的做法,心裏就更有些發虛,當下就訕訕的笑笑,當即蓋起來道:「下次俺也照着楚姑娘說的法子做做,這些先給齊公子送去!」

張氏一聽立即道:「齊公子走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俺說半支花,你也消停消停,總歸是寡婦置業的,總這樣讓人背地裏說閑話不是?」

半支花一聽齊公子走了,那臉色就變了,這幾日她日日來,齊公子都不給她好臉色,可是她是真心喜歡齊公子的,以前跟着自家男人跑外,也見過一些世面,公子哥是瞧了不少,但是像齊公子這般,周身透著富貴與神秘的卻是少見,她知道自己這身份做正室是不行了,可是哪怕是個小妾,也比在這窮山溝里孤獨終老強,所以就豁出去臉面,想不到齊金浩竟然不吭一聲就走了!

「嬸子,那齊公子什麼時候回來?」半支花現在也不計較張氏對她的態度了,抓着張氏的衣襟就問道。

楚一清表面上雖不動聲色,卻也抬眸望向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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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牌棄婦帶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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