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1章 福利院
在場的三人聽到這裏，禁不住潸然淚下。
王媒婆嘆氣，「這個阿飛實在是太可憐了。剛出生就被生母拋棄了，好容易趕上一個好心的養父，結果養父還在他五歲那年，撒手人寰了。」
路飛點頭，「是啊，要說這阿飛，可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在養父去世的那天，他一直抱着養父的屍體痛哭，好多護士勸他，他都不肯撒手。最後，護士們不得不實行強制手段，給他注射了鎮靜劑。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福利院裏了，周圍都是一些陌生的孩子，這些孩子年紀有大有小，也許是長期缺乏家庭的溫暖，每個孩子的臉上都掛着陰慘奇怪的表情，總之，他們壓根不是阿飛之前學校里同學的模樣。他們全都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有的在玩玩具，有的在畫畫，還有在寫字，他們全都很安靜，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只能聽見筆在紙上劃過的擦擦聲，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還能呼吸，還能扭臉一起注視着他，他真的懷疑這些看上去安靜得有些近乎痴獃的傢伙是不是一些大號的玩偶。阿飛見他們全都安靜地看着自己，實在忍不住了，扯開喉嚨，問道，喂，你們究竟是些什麼人？為什麼全都盯着我看？那些玩偶似的傢伙居然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全都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就好像他是一個天外來客那樣。阿飛被他們看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忍不住再次吼道，喂，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裏呢？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個看上去稍微年長些的男孩低聲道，這裏是兒童福利院。阿飛驚道，什麼？兒童福利院？我在這裏幹什麼呢？兒童福利院不是孤兒待的地方嗎？可是我是有家的呀，不行的，我得趕緊回家去。我的父親還在等着我呢。說完，立刻扯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朝着大門口跑去，可是，還沒等他跑到門口，房門就被人推開了，一個容貌和善的中年女人緩緩走了進來，沉下臉，厲聲道，嗯？你們怎麼回事？我說了，讓你們保持安靜，你們咋又開始吵吵了呢？年長的孩子指著阿飛，低聲道，阿姨，不是我們吵，是他在吵，他說要回家。他不想待在這裏。中年女人立刻把嚴厲的目光轉向阿飛，嗯？怎麼回事？阿飛被那女人冰冷的目光震懾住了，結結巴巴地道，阿姨，我想回家。女人蹲下身子，伸手撫摩著阿飛光滑的小臉蛋，柔聲道，孩子，這裏就是你的家啊。阿飛使勁搖頭，不對，這裏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裏只有我和我父親，而且我家的房間沒有這麼大。而且我家裏是有飯桌和廚房的，我父親經常在廚房裏給我做好吃的。女人點頭，嗯，孩子，我明白，那是你以前的家，你以前的家已經沒有了，現在這裏就是你的家。女人說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飛的臉，像是在努力求得他的認同。她的眼睛很美，眸子漆黑髮亮，叫人一看，立刻會產生一種一跟頭栽進深潭裏的幻覺。阿飛看着她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低聲道，嗯？阿姨，你說我以前的家已經沒有了，這話是什麼意思？女人笑道，孩子，我的意思就是說，你以前的家沒了，你也回不去了，今後，你只能待在這裏了。阿飛使勁搖頭，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歡這裏啊。這裏太安靜了，像墳墓一樣安靜，而且這些孩子，他們簡直跟木偶一樣，個個都是毫無表情的撲克臉，他們臉上，除了眼珠子會動以外，似乎五官都是死的，壓根不能動的。阿飛說完，立刻用驚恐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也全都陰沉着臉看着他，一點表情都沒有。阿飛指著那些孩子，驚呼道，阿姨，你看見了嗎？他們就是這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看得我幾乎要抓狂。女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按下來，讓他的手服帖地放在大腿上，咳咳兩聲，孩子，別激動。我知道你覺得他們看上去目光獃滯，像木偶一樣。阿飛點頭，是的，我跟他們待在一起，實在太不舒服了。女人冷笑道，他們之所以目光獃滯，面無表情，是因為他們當中的一大半都是殘疾人。阿飛驚道，啊？他們居然是殘疾人嗎？可是他們看上去四肢健全，啥毛病都沒有啊。女人笑道，傻孩子，你還真是腦子笨呢，殘疾人並非只是肉眼看出來的殘疾，比方說，缺胳膊少腿，有些殘疾，肉眼是看不出來的，比方說聾子和瞎子。阿飛驚道，啊？他們當中居然有聾啞人嗎？女人點頭，是的，有的，不信的話，你可以仔細觀察他們的眼睛。阿飛扭臉，挨個打量那些孩子，果然發現其中兩個孩子的眼睛看上去怪怪的，眼珠子不會動。他立刻明白那兩個孩子是瞎子。女人看出他眼中的失落，低聲道，傻孩子，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並非人人都是幸運兒。而且，隨着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工業污染加劇，今後，這種殘疾孩子的出生比例會大大提高，像這樣的殘疾孩子一旦出生，就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因為他們無法像正常孩子那樣學習，成年之後，更是無法正常的參加工作，哦，對了，還有尋找配偶。這些正常人能夠輕而易舉地獲得的一切，他們卻是沒有資格的。更可悲的是，這些殘疾孩子的父母發現自己的孩子是殘疾人之後，不是想方設法地照顧孩子，而且偷偷地把孩子丟棄，他們騙孩子說，帶孩子去旅行，其實他們把孩子帶到外地之後，把孩子一人扔下，自己立刻逃也似地離開了。這些父母害怕承擔責任，他們害怕照顧殘疾孩子，哪怕這個孩子是他們的親骨肉，他們也不肯。這些被丟棄的殘疾孩子當中，比較幸運的是被送到專門的兒童福利機構，不走運的孩子會被人販子賣到鄉下去，或者被某些專門以乞討賺錢的非法組織抓住。女人說到這裏，忽然抓住阿飛的手，問道，孩子，你知道那些乞討組織的成員抓住殘疾孩子會怎麼辦嗎？阿飛嚇得使勁搖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