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117.第 117 章

皇帝一出宮門,穆太后就頹然的跌坐在寶座中,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穆瑤從內殿轉出來,幾乎是撲倒在穆太后懷中:「我不想走,我不要走。」

穆太后撫著穆瑤的發頂:「你不走等著跟皇上耗到底嗎?聽哀家的,你是耗不過皇上的。」

穆瑤埋在穆太后的懷裏,不停的搖頭。穆太後知道她不甘心,易地而處,穆太后自己都會覺得不甘心,何況是空有一腔熱血的穆瑤呢!

相比當初的穆太后,穆瑤可謂是佔據了天時地利。身在外戚穆家長房嫡女,自小入宮陪伴穆太后左右,與皇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有這麼一位靠山在,她入宮直接為後都有可能,偏生……魏氏女!

魏溪出自魏將軍府,魏熹依然是魏將軍府,魏家與穆家簡直是天生的剋星。偏偏,皇上一而再的被魏氏女給迷惑,生生斷掉了穆家更上一層樓的繁華盛景。

穆太后又恨又悔,可惜,在帝王面前都沒有用。穆太后甚至第一次生出,面對自己的兒子就如同面對當年的先帝之感。一個是夫妻之情,一個是母子之情,平日裏可以縱容你在後宮翻雲覆雨,一旦涉及他心中的底線,就沒有任何可以轉圜的餘地。

帝王多情,無情的時候亦可以輕而易舉的擊碎你多年的虛妄美夢,就像擊碎一盞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瓶。你碎掉的心,哪怕再斑斕,他都不會回頭看一眼。

「還有機會。」

「什麼?」

穆太后推開懷中的人,目空遠方,重複道:「還有機會。你以為留在宮裏就能夠得到皇上的歡心了嗎?看看你這幾年,不,你們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可有一絲一毫得到過皇上的關注,得到他一次哪怕一次臨幸?」

穆瑤低下頭。

「沒有,一次都沒有!你們四人,包括去守陵的淑妃,你們入宮至今全部都保持着完璧之身!」

穆瑤臉色慘白:「皇上,一直沒有寵幸……」

穆太后打斷了對方的幻想,她嗤笑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是皇上對你們的懲罰。」

「我們何罪之有!」穆瑤直起腰身,彷徨無助的質問,彷彿皇帝就在她的面前,只要她問就能夠得到答案似的。

穆太后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魏溪。」

「魏溪?」穆瑤茫然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是誰?」

穆太后驚訝:「你忘了?」她頗有些不可置信,之後就是哭笑不得,「你居然忘了?你這樣的性子……日後怎麼能夠在宮裏存活。」

穆瑤露出委屈的神色,穆太后深深的嘆口氣:「退一步吧,然後,等待新的機會。」

穆瑤希翼的問:「什麼機會?」

「新后入宮,帝后恩愛會持續一段時日。魏氏女以為一個皇帝為她掃清了所有的障礙她就真的可以在這後宮作威作福順心順意了嗎?不!她不知道,不知道入宮只是個開始,是一切磨難的開始。」

就如同她當年,以為一步登天做了皇后就可以統御後宮,與皇上雙宿雙飛。結果呢?皇宮就是篇錦繡文章,有滿篇華章讓你榮譽加身時候,自然也有滿地刀劍讓你生不如死的時候。

沒有了太后,沒有了宮妃,後宮之中沒有了抗衡新后的力量,那麼皇帝就真的會對新后十年如一日的寵愛嗎?

這個皇宮裏,除了太后和嬪妃就沒有其他女人了嗎?天真啊,天底下,女人最多的地方,美人最多的地方,才女最多的地方,全部都聚集在了皇宮啊!所有的鳥雀,不管它的毛色、鶯喉、性情,總有一樣出類拔萃,見慣了新后容顏的帝王,一年獨寵可以,兩年,三年都可以,十年呢?二十年呢?美人的容顏會老,帝后的恩愛會被歲月沖淡,宮裏卻年年都有新進的美色,誰敢保證帝王會一心一意守着個顏色不再的美人,一直到老呢!

穆瑤不明白,穆太后可明白得太多,也見得太多了。

一個女人在後宮之中孤立無援,是靠着什麼得到帝王的寵愛?哪怕生下皇子,想要護着他平安長大,這裏面的艱辛困苦,沒有人比她更加明白了!

「你只需要等待,等待帝后琴瑟不調恩情轉薄之時,就是你重入宮闈榮寵六宮的時候。」

穆太後走了,還帶走了賢妃穆瑤,至此宮裏還餘下兩位嬪妃,一位是德妃胡歆兒一位是良妃鄭七七。

胡歆兒前段時日雖然閉門不出,皇上反而賞賜了她不少東西,頗為惹人側目。

關於這位德妃,宮裏的人誰不稱讚一聲賢德。品性端莊,出手闊綽,是四妃當中難得的大方之人。所以,宮裏人對她突如其來的獲寵只有高興的份,甚少有人捏酸掐醋。當然了,除了早就出宮的淑妃,餘下幾位妃子中,有外戚穆家做靠山的賢妃也不稀罕她那點賞賜。良妃是靠着軍功入宮為妃,家族裏的男人爭氣,更是不屑於跟德妃斤斤計較這些。

皇帝的賞賜才下來,結果,盛寵空前的德妃居然閉門謝客,這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原本等著同喜的宮人們都傻眼了!啊,平日裏需要他們在皇帝跟前不動聲色說她好話的時候,動不動就是打賞,小的也是金錁子,大的金飾鼻煙壺什麼的,現在得寵了,就大門一關,什麼表示都沒有?太會做人了吧,也太翻臉無情了吧?把宮裏的人都當猴耍呢!

升米恩斗米仇,不過如此,宮裏更甚。

等到聽聞穆太后要去行宮,德妃終於打開宮門出來送行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宮裏人對她的態度。冷淡無視還算好的,陰陽怪氣的奉承才夠讓人火冒三丈。

她是個善於把握機會的人,見得穆太后一走,宮裏就剩下兩位嬪妃,首先就反應過來要與良妃打好關係。之後的日子,她幾乎隔三差五的去尋良妃說話。

良妃是武將之家的女兒,平日早晚都要打一套五禽戲,偶爾興緻來了還會耍一套劍舞,別提多英姿颯爽了。

德妃鐵了心要籠絡一個人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夠抵擋她的攻勢。

每次做了新的點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良妃;每一次宮裏例行發的份例,也是先讓良妃挑;良妃劍舞,她伴奏;良妃讀書,她作畫;良妃午歇,她繡花,極盡之能事,可謂是後宮妃嬪的典範。

兩人形同姐妹,讓不少宮人又驚又詫,又羨又妒。

良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更是被德妃的身邊人哄得頭看不到腳,沾沾自喜的道:「娘娘,您說這是不是代表德妃認你為主了啊?」

良妃正對鏡梳理著鬢髮,聞言很是平靜的道:「這宮裏的女主人只有皇后一人,本宮可自認沒那個福分。」

宮女道:「可德妃尊稱您為姐姐呢!」

「我月份本就比她大,稱呼本宮為姐姐又怎麼了。」

宮女還在糾結:「可是,如今宮裏就只有您們兩位……」

良妃目光一厲,梳子往梳妝台上一案,砰的發懵:「本宮看你最近收禮收得手發軟,分不清自己的主人是誰,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吧!」

宮女嚇得往地上一跪,迭聲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良妃重新拿起梳子,對着不遠處的大宮女吩咐:「本宮這裏不需要自作聰明的人,把她送回內務處去。」環顧殿內一圈,沉聲道,「日後再有人在本宮面前生事造謠,妄言尊卑之事,一概打回內務處處置。」

眾人:「是。」

大宮女等到眾人退了乾淨,才恨恨的對良妃道:「這德妃明面上看似再溫柔不過的人,沒想到心思如此歹毒。她不停的在宮裏做出以娘娘為尊的假象,就是想要等到新后入宮,拿娘娘磨刀的主意吧?」

良妃方才的怒色早已被平靜取代,自己拿起了耳環在耳垂上比了比:「豈止,她不僅想要讓皇后拿我立威,還想激起武將之中的內鬥呢。魏家與我鄭家都是武將世家,他們魏家鎮守西北關卡,而本宮娘家負責守衛東南沿海。若是我們兩人因此針鋒相對勢要掙個高下,很容易挑起兵部的矛盾。朝廷啊,就是無數個利益組成的小朝廷,到時候宮裏不合影響宮外兩家情分,鬧得不可開交,於皇後於本宮都沒有什麼好處。再碰上一些愛無中生有的御史,參奏兩家公私不分,狂妄無忌,皇上一怒之下消減兩家掌兵大權,沒了依靠的我們在後宮裏不就是等著被人踩死的螞蟻?」

到那個時候,別說是朝廷對武將起了忌憚之心,就連皇帝也不會輕而易舉的讓有武將為娘家的嬪妃為後了,那樣簡直是給自己給自己的子孫們留下無窮後患。

大宮女震驚得好一會兒:「這,這也思慮得太遠了。」

良妃呵的冷笑:「用兵之道,不就是敵人走三步,你得想後面五步十步嘛!文官家的女兒,自小鑽研圍棋的方寸之間,開局就想到結尾有什麼稀奇的。」

「拿娘娘您就真的容忍她這般利用算計?」

良妃這一次才真的笑出聲來,爽朗的笑聲中自信滿滿:「她以棋盤為局,我們武將世家的女兒可是生來就在沙盤上佈陣殺敵。兩軍對壘,說到底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大宮女顯然是良妃的心腹,思慮良久還是憂心忡忡:「可是眼看着封后大典的日子就要到了,若是皇后入宮聽得宮裏的這些流言蜚語,對娘娘產生誤會的話,那可怎麼辦吶。」

良妃裝扮完畢,對着銅鏡旋身觀視:「那有什麼難的,你以為新後會在乎後宮中這些鬼魅魍魎嗎?」

大宮女:「不在乎嗎?」

良妃望向窗外最後的金秋:「對於有些人來說,皇宮裏不是牢籠,而是另一個行宮罷了。」

金秋最後一抹暖色逐漸被白雪覆蓋的時候,魏溪就恨不得泡在溫湯裏面不出來了。

眼看着快要入冬,夜風寒涼,連綿了幾日雨水道路更是泥濘難走。這個時節,哪怕是皇帝,想要出宮都有些艱難。

那人看着是個喜歡喜鬧的性子,其實骨子裏很是孤寂。少時還憧憬宮外的天空,可見到太多世道的不公平,也親自感受過尊卑下人命的低賤,他對宮外那份熱切之心冷靜了許多,對待朝臣與平民百姓有了更深的一種體會。

有時候,他覺得哪怕自己身為皇帝,也逃脫不了世情的磨難,也會有生老病死,也要面臨叔伯們的算計,母族的利用;有時候,他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俯瞰著底下一個個敬畏他的朝臣們時,又覺得自己處於雪山之巔,除了寒風中的自己,所有人都那麼的遙遠。

他就像所有人一樣,冷的時候會趨向熱源,往宮外奔跑;熱的時候,又恨不得蝸居在深宮最為陰涼之處,冷眼旁觀世人的奔波勞碌。

那麼矛盾的一個人,在魏溪身邊時,她就總是會下意識的無視他尊繁的地位,將他視作年少時跟在自己身後追逐的孩子。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追尋,看着他跌倒,看着他憋著血淚磨蹭著爬到她的身邊,抓着自己的衣角。

三歲的時候,他還會大哭大鬧說魏溪欺負他;五歲的時候就埋在她的膝蓋上,拖着她,低聲求她別走;八歲的時候費勁了所有的心思,只為了讓她將所有的目光鎖定在他的身上,為他憂而憂,為他樂而樂。

十二歲,他眉目中的青澀逐漸有了帝王的威儀,偶爾發怒的時候就像豎起了所有鬃毛的獅子;十四歲,他的眸中總是有着某種她刻意忽略的情緒,盯着她看的時候眼神閃閃發亮;十五歲,她只看到了他的隱忍、他的欲言又止,還有……克制!

等到再一睜眼,那些含着火苗的剋制就被寒冷的冰水給澆滅,成了一片暗不見底的幽潭。

為什麼要答應他呢?魏溪想着。

大概,是因為他偷窺自己的時候,眼神太過於……

「!」魏溪獃獃的趴在溫湯池邊,看着熱霧中逐漸顯現的身影,「你……」

「好冷啊!」對方邊走邊扯開頭頂的髮帶,鏤空的金冠在他之間盤旋飛舞。褪去了大髦的碩長身軀被熱氣一熏,虛無縹緲得仿若踏入人間的仙人,金冠隨同鞋履一起被踢開,腰間的玉扣解鎖,長衫半掛,他停駐在她跟前,居高臨下的凝視着她,色眯眯的道,「美人,你可讓我好找啊!」

魏溪咬牙:這個陰魂不散的禽獸!

禽獸興奮得腳趾頭都在跳舞,一邊長大了狼嘴,發出色眯眯的嚯嚯聲,一邊自己寬衣解帶,眼看着褲子滑落在地,白皙的胸膛就要在眼前綻放……嗆的一聲震鳴,一柄長槍瞬息就到了秦衍之的背後。

「小……」

「啊——!」禽獸千鈞一髮,腳底一滑,整個人就栽入了溫湯之中,無數的溫泉水飛濺而起,將靠在湯壁邊的魏溪澆了個熱心涼。

魏溪:「……心。」

背後很快就貼上了一個熱乎乎的源頭,耳後傳來禽獸得意的獰笑,對着湯池外的人耀武揚威:「想暗算我,你還嫩著呢!」

魏江持槍而立:「你個色狼,給我上來!」

秦衍之摟緊了魏溪:「我是色狼,你給我下來。」

魏江噔槍:「你上來!」

秦衍之揚起脖子:「你下來。」

魏江抖動紅纓槍,直逼對方眼睛:「你快給我滾上來,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麼男人!」

秦衍之抱着魏溪側身,對自己置於利器下也無動於衷:「她是我媳婦,要跟我生同衾死同穴的,我死也不會放開。你有種,你給我下來。」

魏江目眥盡裂:「上來!」

秦衍之呲牙咧嘴:「下來!」

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的魏溪:「你們有完沒完?」

魏江:「這個登徒子,還沒娶你入宮就想着吃你豆腐,等入宮後有你哭的。」

秦衍之後知后覺看向自己懷裏的媳婦。熱湯之上,少女嬌美的容顏早已被熱氣蒸騰成了粉紅色,目如熒光,唇點芙蓉;熱湯之下,指尖握著的腰肢滑膩如凝脂,體香隱隱如夢似幻。當即鼻子一熱,兩管熱血順流而下。

魏溪:「啊呀!」

魏江暴跳如雷,正想用槍頭撈出湯中的色胚,對方卻猛地往後一倒,徹底沉入湯底,徒留湯麵上一串咕嚕嚕的水泡顯示著自己的存在。

「奇恥大辱啊!」魏海捂著腦袋,恨不得就此離去。

魏亦親自給對方斟上一杯熱酒,笑道:「令弟也是關心則亂,皇上寬宏大量,不會責罰於他的,放心好了。」

魏海端起酒與對方碰杯,一口乾凈后才道:「他這性子十多年了就都沒變過。皇上現在能夠容忍他不過是看在魏溪的份上,等時日久了,過去的人逐漸被遺忘,小弟的魯莽之舉就全都成了罪證,日後想要翻身都難。」

魏亦挑了挑爐中的炭火,看着小簇火苗在木炭上升騰起一股煙塵:「那倒也不至於。我雖然甚少見過魏溪與皇上相處,與朝政上倒是可以估算出皇上五六成的性子。比如三王屬地內官員與鄰國私下交易之事,但凡自知有過的官員,只要誠心懺悔將功贖罪,皇上都可以既往不咎,可見皇上並不是那種趕盡殺絕之人。令弟雖然性子莽撞,其心卻真。他於家的一片赤誠,於國也是難得的忠臣。前幾年在戰場上,他的勇猛也是世間少有,加以時日定然能夠成為一名猛將。想來,這也是皇上對他縱容的真正原因。」

不多時,侍衛送上來幾碟片好的鹿肉,魏亦將石盤架在了火爐之上,等到盤子燒得發紅,淋上油,再將薄如蟬翼的肉片一片片貼在上面煎,不過片刻就熟了,夾起丟在湯料中過一遍就可以下肚了。

「嘗嘗,這是小妹鑽研出來的法子,這樣的肉片吃起來嫩得很。」

魏海一笑,連續吃了幾片,點頭:「果然不錯。她在別莊過得比皇城裏還舒坦些。」

「可不是。」魏海一邊喝酒一邊笑,「說來還要謝謝海兄前些日子的仗義執言,讓我們魏家少了不少麻煩。」

魏海道:「你我同姓魏,說不定百年前就是一家,何必客氣。再說了,選后這等大事歷來都是由皇上決定,世家大族忙活再多都是枉費,說魏家賣女求榮更是莫須有之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說起來這也是穆太後走之後的後遺症。去行宮修養的時機太不對了,偏偏趕在皇帝宣佈封后大典之後,在正式封后大典之前離宮,這不是擺明了對新后的人選不滿意嗎?

穆太后不滿意魏氏女,這樣的留言幾乎是瞬間就在皇城裏鬧得人盡皆知。

對此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皇帝不孝,為了娶媳婦把老娘都給趕出家門了;有人說皇帝花心,更多的是說魏家賣女求榮,不聲不響的就籠絡住了皇帝,悄無聲息的把自家女兒送到了皇帝的床上。

皇上為什麼要娶魏氏女為後啊?你以為魏氏女真的傾國傾城,迷得皇帝東倒西歪不知今夕何夕非卿不娶了嗎?見過魏氏女的都說,魏家么女並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那樣的話,魏氏女憑什麼得到皇帝的青睞啊?有心人就猜到了裏面的關聯,居然追溯到前些年在朝廷里風光無限的女侍詔,不就是出自魏將軍府邸嗎?這魏氏女與那女侍詔是義姐妹呢,本事都不錯啊,一個死了,活着的繼續姐妹的大業,將皇帝勾得隔三差五的往宮外跑。

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魏家為了權勢也是耗費了心機,送了一個義女還不夠,連親生女兒都可以送到皇帝的床上,下手夠快,夠狠。

皇帝義無反顧的要娶魏氏女為皇后,說不定是因為早就珠胎暗結,為了皇子計,不得不吞下了魏家的暗算,把魏氏女封為皇后了。

皇城茶坊最熱衷於皇宮裏的恩怨情仇了,頓時一個個腦補出什麼太后被皇帝氣得吐血,乾脆眼不見為凈的跑去行宮修養啊;什麼魏家開藥鋪的,說不定早就研製出了迷惑男子的藥材,只要給皇帝一吃,絕對讓他對第一眼見到的女人神魂顛倒啊;什麼皇帝在魏家喝酒,原本就沒有獵艷的意思,不過是酒後出了亂子,把魏氏女給吃干抹凈,皇帝責任心強啊,既然做了也就乾脆賣個好,把人娶進宮算了。

就算這樣,也有不少百姓對此抱有懷疑的態度。不為什麼,實在是魏家在皇城裏的善名太盛了,他家的女兒那也是皇莊書院的主人,這樣人家的女兒那裏會做出偷男人的糊塗事!哪怕對方是皇帝呢,如果真的要做皇后,參加下一次選秀就是了,堂堂二品官員人家的嫡女,犯不着自己壞了自己的名聲。

好事者更是直接跑到魏海跟前問對方:「你對皇帝要娶魏氏女怎麼看?你家魏溪死得太不值了啊!如果你家魏溪沒死,說不定皇后的人選就是魏溪了,跟那將軍府的嫡女沒有一點關係。」

魏海聞言盯着對方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問:「兄台覺得魏家女兒入宮為後不妥嗎?」

那人道:「自然不妥。皇上宮裏又不是沒有嬪妃,好端端的又選個女人入宮作什麼?肯定是在宮外的時候,皇上招了魏家的道了。」

魏海又問:「魏將軍是幾品官?」

那人理所當然的道:「二品啊!」

魏海笑道:「三品官員的胡家的女兒都可以為妃,怎麼二品官員的女兒不能為後了?」

「這不是魏家暗算了皇上嗎?」

魏海哦了聲:「原來歷朝歷代的皇后都是靠着暗算皇帝,才得意榮登后位的啊!」

「什,什麼?」

魏海笑道:「兄台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魏家女兒入宮為後就是魏家賣女求榮,那穆太后當年也是直接被皇帝點名封后,那說不是說穆家早就盯上了先帝,暗算了先帝才讓穆太后一舉奪魁?王太皇太后定然也是王家暗算了高祖皇帝,所以王家才有了幾十年的富貴榮華。」

那人看着周圍一圈議論紛紛的人,結結巴巴:「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正是這個意思!」魏海厲聲道,「只要皇上不選宮妃為後,那麼所有封后的家族全都是賣女求榮。正宗的外戚世家是賣女求榮了,那有妃子在宮闈里的世家是什麼?你知道妃子在後宮裏是什麼嗎?是妾!皇帝要提拔一個妾做皇后,那是她的福氣。同理,皇上要選於國有功的重臣之家選女為後,那更是皇上對臣子們的恩典,對臣子們為國鞠躬盡瘁的嘉獎!歷朝歷代所有世家的繁榮,靠得是男人為國建業,而不是靠着女兒在宮裏吹枕邊風才長久不衰的,魏家如此,穆家如此,王家更是如此。百年之後,大楚的外戚世家都是如此!」

那一番話,沒多久就傳到了魏亦的耳中,對魏海,魏亦是真正有心感到敬佩與尊重。

這一年的新年,魏家照例引來了逃出皇宮的天子。團圓飯,發紅包,放鞭炮,守歲,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魏溪半靠在軟枕上,對着魏夫人嘆道:「我都還沒見過父親呢,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呢。」

作為魏熹,的確從醒過來之後就沒有見過魏將軍。作為魏溪,在這闔家團圓之際,更是格外想念遠在邊關的父親。

秦衍之踩着雪花,拿着線香從廊下回來的時候,聽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魏溪沒有想到的是,她簡簡單單的一句感慨,居然被某人放在了心裏。在她出嫁的當日,打着哈欠推開窗戶之時,窗外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偉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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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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