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塵埃落定
第一百四十八章塵埃落定當蒙摯等得都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刀鞘，他們的太子太子妃還有莫名被捲入這件事情的夙虞侯，都從大殿中慢慢地走了出來。
可以看見的是，太子妃的眼睛紅紅，就像是剛哭過一樣。
眾人的心不由地一沉。
「怎麼樣？」蒙摯率先上前詢問梅長蘇。
梅長蘇回了他一個淺淡如風的微笑。
大家才都放下心來。
之後出來的是手拿聖旨的高湛，聖旨里的把要說的事情一一寫明，赤焰軍之案疑點重重，由言侯主審、刑部輔助、紀王檢查。
言闕有些意外，他之前看着太子殿下對於夙虞侯的維護，還以為這件事情必然是要給夙虞侯今後的從政之道鋪路，沒想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和刑部的蔡荃一起受領御命，他拿着聖旨往夙虞侯方向看，梅長蘇也正在看他，神情中有着說不出的期待。
言闕想起了之情在商議此事的時候，夙虞侯對於此事的重視程度，他又看了看夙虞侯身後的霓凰郡主，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中形成——難不成？
正在冥想，言豫津和蔡荃一起過來找他商議赤焰軍一案的處理，他恍惚了一下，隨即投入到即將開展的工作中去。
赤焰軍一案本來就疑點重重，抽絲剝繭地處理，加上萬眾一心的態度，赤焰軍一案的細節如數浮出水面，震驚朝野。
如此縝密的手段，如此下作的處理，如此血腥的結果……
每一封報告都會抄一份送到太子蕭景琰的手中，蕭景琰才慢慢的地摸清了他求了多年的真相。
其中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他和柏玥在雲南隨行的阮尚，他的父親是謝玉手下的一員大將，因為不願意參與梅嶺屠殺，反而被謝玉殺害。在向上級報備的時候只說是血戰之時被赤焰軍所害。
在雲南安家立業的阮尚，帶着父親的遺物前來金陵，成為重要人證之一。
比如說他身邊效忠的方忍，他原本姓徐，他的哥哥剛參加赤焰軍就遭到了梅嶺之災。他不相信哥哥會這樣，但作為通緝者，又不得不隱姓埋名，最後成為蕭景琰身邊的幕僚。
還有父親被謝玉殺害的宮羽，她再一次走上公堂。此前她已經為自己的家人討回公道，現在，她要為天下還遭受着不白之冤的其他人討回公道！
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他們關心着這件事情，牽掛着這件事情。赤焰軍在梅嶺被屠戮殆盡，悲傷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蔓延開來。
哪個男兒上戰場之前沒有一兩縷牽掛？誰不是誰的兒女？誰不是誰的情郎？
越來越多緘默或者憤恨的人站出來說話，案件也越來越清晰。
蕭景琰有時會睡不着，坐起來一遍又一遍地看這些材料。他不敢想像小殊曾經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也不敢想像當年玥兒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前往梅嶺拯救無辜的性命。
這件事情中，有太多太多鐵骨錚錚的人，也有太多太多偷殲耍滑的人。蕭景琰把這些人分類整理，密密麻麻地寫在了書紙上。
柏玥已經懷孕七個月了，從夢中驚醒發現枕邊人不在，便到處遊盪在書房裏找到了他。
燈光下的蕭景琰顯得脆弱又剛強。
「你怎麼起來了？我吵到你了？」蕭景琰緊張地停筆，快步過來扶住柏玥。
柏玥笑道：「你也奇怪，那麼遠怎麼吵到我？我衣角起來，你不在我身邊，我當然要過來找你。是為了長蘇哥哥明天就要和霓凰姐姐一起去雲南的事才睡不着嗎？」
在蕭景琰的攙扶下，柏玥慢慢地走過去，看到白紙上密密麻麻寫着的人名。
「這是？」
蕭景琰見她一身睡袍就出來了，格外心疼，連忙去拿斗篷過來，聽柏玥問他，一邊給她披斗篷，一邊回答：「這些事赤焰軍一案涉事的人員。有的是父母，有的是妻女，還有的兄弟……」
一個人的死亡，牽動着幾個十幾個人的心弦；而數萬人的死亡，卻是人間隱忍的哭泣。
「沒想到，還有那麼多人在默默承受着痛苦。我以後要做個明斷是非的帝王，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了。」蕭景琰低聲一嘆。
柏玥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君主的。」
蕭景琰笑了一下：「你呢，最重要的是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再夜裏亂跑。事情已經完結的差不多了，你也不要操勞過度。」
「我保證，你睡在我身邊，我一定不會半夜驚醒的。」柏玥踮起腳尖在蕭景琰的臉頰上輕輕一吻。蕭景琰橫打把她抱起來，帶回了寢室里。
果然如柏玥所言，是一夜的好眠。
第二天就要送梅長蘇和霓凰去雲南治病，作為竹制醫生，藺晨也是要去的。他倒是想把冰美人宜笑也帶走，無奈美人根本就不想和他一起去。
「長蘇哥哥，你們到了那邊，也記得給我寫信。最好呢，在我肚子裏的小傢伙滿月酒之前趕回來。」柏玥依依不捨地道。
藺晨身側沒有美人相伴，覺得十分不滿，嗤笑道：「你打算懷個哪吒呢？從現在起，滿打滿算到滿月酒也不過四個月了，我們怎麼趕回來？」
「我就是許個願嘛！」柏玥嘟嘴，「你自己沒有本事追美人，反倒要遷怒到我頭上，雲霄，打他！」
看見柏雲霄那張冰塊臉，藺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倒是感受到了蕭景琰之前的那種酸酸楚楚的感受。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和如今的太子殿下站到同一處去，為了解除柏雲霄的威脅，對撮合宜笑和柏雲霄這件事情，太子殿下可是熱衷的很。
「好了好了，你們快走吧，再磨蹭下去就要天黑了。」柏玥扶著肚子道。
霓凰上前小心地和她抱抱：「你也快回去吧，景琰這會子也該來接你了。」
正說着，蕭景琰的白馬就呼嘯而來，穩穩地停在了他們身邊。
「小殊！」蕭景琰急急忙忙翻下馬背，梅長蘇瞪了他一眼，如今景琰的戒心越來越薄，小殊這樣的稱呼在公眾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他不由地想起來，之前言侯試探他的話，只覺得說不定他的身份還是會廣泛地傳播出去。
「一路順風。」蕭景琰也不管梅長蘇瞪他，只是朝他抱拳。
梅長蘇行雲流水地回禮，道：「多謝殿下相送。」
蕭景琰笑了一笑。
從金陵城出去，梅長蘇的人生才算真正的開始，從此他脫離了一些不得不說的桎梏，開啟了別樣的故事。
可能是無數人都在懷念林家的這位小天才，梅長蘇治療火寒之毒的過程出奇的順利。
先是雲飄蓼和衛崢找到新的冰續草，快馬加鞭地送到了雲南，之後是需要三十個功力精熟氣血充沛之人，也很快就安排妥當。
蘊含着天地靈氣的地點也已經打掃乾淨，等待着主人的降臨。
得知梅長蘇確切地治療時間后，蕭景琰就一直心神不寧，加之柏玥臨盆在即，他更是有一些心煩意亂。
眾人也不知道事事順心的太子殿下到底在想什麼，只能埋頭苦幹。
這位的處事風格，和之前的兩位大不相同，只要把事情干好了，其他什麼諂媚什麼送禮都是不必要的。走後門的人在被東宮打出來幾次后也就老老實實了，一直勤奮當真是遇上了好時機。
朝堂上結黨營私、抱團取暖的現象竟然一掃而空。
「也不知道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雖然手中拿着奏摺，蕭景琰的神思還是飛到了雲南，今天午時，便是梅長蘇治病的好時機。
正出神地想着，展眉忽然風風火火地來報：「殿下！娘娘要生了！」
眾人只看見一襲紅衣嗖——得飛了出去，再看殿前，已經不見太子殿下的身影。相傳太子殿下在金殿上力保太子妃，發誓以後只娶太子妃為後。兩個人的佳話羨煞旁人。
這次蕭景琰可算知道了生孩子的痛苦。
隨着裏面柏玥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蕭景琰的心七上八下，眉頭皺巴巴的，怎麼揉也揉不平。
這次的生產比上次要艱難一些，柏玥在裏面拼了命生了四個時辰，才把二胎生下來。嬰兒的啼哭劃破天空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蕭景琰抱着剛出生的孩子，又哭又笑，他盯着懷裏的小傢伙，故作兇狠地道：「你可把你母親累壞了。」
一邊的床上，柏玥已經沉沉睡去，猶自做着美麗的夢。
「不知道小殊哪裏怎麼樣呢？」蕭景琰站在屋中，看着窗戶外的一角小小的星空。
他忽然有種怪誕的想法，他懷中的這個小孩子，會不會就是小殊的托生？他低頭看了看懷裏亦是睡得香甜的嬰兒，小小的孩子顯得醜醜的、蠢蠢的。
應該不是吧。若是小殊的重生，那該有多麼聰明啊！
更何況，他作為梅長蘇的人生應該還沒有做夠吧。